535 “壓馬”(上)
龍邵文“哦!”了一聲,“蝶蛹原來是這個意思!那李士羣的消息你打聽的怎麼樣?他是不是蝶蛹?”
“據當時參加審訊的朋友說,開始的時候,李士羣堅決堅決不承認自己的身份,也抗住了大刑,馬紹武又以讓人輪姦葉吉卿爲要挾,逼迫李士羣就範,但李士羣還是扛住了,但葉吉卿卻撂了。李士羣無法,也只好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呵呵!沒想到李士羣還真是硬骨頭,尤其是他對女人毫不在意的那種態度,老子非常喜歡,奶奶的,這世界上的很多事,都是壞在女人手裡,只可惜葉吉卿沒抗住,撂了。不過也好……”龍邵文笑着說,“他既然招了,那自然就會被放出來,也用不着我去託關係找門路搭救他了。”
俞文徵說:凡是被關在東方旅社的,任誰求情也放不出來。
龍邵文奇道:這又是什麼原因?難道陳立夫說話也不管用?
俞文徵說:他們都說馬紹武是蔣介石欽點的,所以我估計,除非是老蔣點頭,別的人說話,馬紹武未必會買賬。
龍邵文點點頭,想:老子若是搞不出李士羣來,倒在唐嫣那小妞面前塌臺掉價了……他問俞文徵:這麼說李士羣已經被放了?
俞文徵搖搖頭,“一般的蝶蛹在答應潛伏後,通常很快就被釋放,但李士羣卻是個例外,因爲他雖然答應與馬紹武合作,但卻決口不提其他共黨的名字,所以至今仍在被關着。”
“啊!難道李士羣也學會了詐降?”龍邵文一拍椅子扶手,“只是這樣一來,我要想把他撈出來,豈不是又得大費周章?”
“這就不得而知了,但我認爲要想把李士羣撈出來,恐怕非得徐恩曾直接向馬紹武打招呼不可。”
龍邵文笑了笑,“我誰也不去找,既然人是馬紹武抓的。直接去找馬紹武疏通就好,在上海地界上,我想他這點兒面子還是要給的。更何況李士羣已經撂了。”
讓龍邵文沒想到得是,馬紹武接到藺華堂送去的龍邵文的名帖後,隨便看了一眼,順手就擱在了桌上。藺華堂說:龍先生想約你吃頓飯,看您什麼時候有空閒。
馬紹武頭一擺,“你回覆龍先生,我整日忙於工作,恐怕很難抽出時間。等我空閒下來,我請龍先生吧!”
藺華堂還想再說什麼!馬紹武已經起身送客了。
龍邵文得到回覆,覺得大失顏面,這麼多年來,他名帖所到之處,可以說是像金條一樣好用,別說是國府一個芝麻大小的上海區區長,就是他的上司徐恩曾。頂頭上司陳立夫駁他的時候。恐怕也得在心裡衡量一下利弊得失。他在惱怒之下,心底尋思:莫非馬紹武已經知道我找他是替共產黨求情!所以事先就封了門?不能啊!藺華堂連什麼事兒都沒提,就被人家送了客!嗯!看來這個馬紹武是不給面子了。媽的,面子是互相給的,臉是自己丟的,你既然這麼不要臉面。那老子就跟你公事公辦好了……
由於馬紹武的公開身份是國民黨中央黨部上海特派員,龍邵文當即以主席府資政的身份約見馬紹武。而對於他中組部督察專員的身份,由於跟蔣介石有約在先。非到關鍵的時刻卻不便暴露。
馬紹武接到龍邵文的約見函,依舊沒有太當回事。因爲在南京政府中,類似資政這樣的頭銜是多如牛毛,說白了,這些資政只是一個唬唬外人的名頭,不但沒有任何實際的職務,甚至連雞毛大的權利也沒有,完全可以漠視他們的存在。
但馬紹武還是接受了龍邵文的約見,但這絕不是衝着他“資政”這塊招牌,也不是衝着他加強四十九旅長,以及鄂贛皖綏靖副司令的名頭,而是衝着龍邵文的赫赫聲名。他知道在上海,要是真的招惹了龍邵文這類人,有些事情辦起來還是非常棘手的。
兩人的見面地點在“老正興”酒樓的一間包房。馬紹武到的時候,龍邵文已經恭候多時了。
“馬特派員快請坐”,龍邵文熱情地同馬紹武握了一下手,拉開了一把椅子讓馬紹武坐下。
介於龍邵文身份的特殊,馬紹武即便再囂張,也絕對擔待不起龍邵文這近乎殷勤的客氣,他趕忙坐在椅子上,“龍資政,你千萬不要這樣折殺紹武,有什麼事情請講出來就好。”
龍邵文鼓了一下手掌,堂倌立刻小跑進來,把頭低在龍邵文嘴邊。龍邵文低聲囑咐了幾句,堂倌連連點頭,又小跑出去……不大工夫,菜擺了滿桌,龍邵文笑着說:馬特派員請。
馬紹武拿起筷子正要夾菜入嘴,卻看到龍邵文笑嘻嘻地瞧着他也不動筷子,當下也不好意思地放下筷子。龍邵文微笑一下:馬特派員不必客套,你請用吧……說完,他依舊不動筷子,只是盯着馬紹武。馬紹武被龍邵文盯得直發毛,哪兒還有食慾吃的下飯,他也笑了一下,問:龍資政約我出來相見,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龍邵文點點頭又搖搖頭,“我請了黃浦灘最有名的測字先生林道絢過來,此人馬上就要到了,馬特派員一會兒要不要寫個字讓他測測?”
馬紹武笑着搖搖頭,“沒想到龍先生還信這些江湖術士的騙人把戲,我是沒什麼興趣的。”
龍邵文笑着說:總之是閒來無事,就當做消遣好了。
兩個人正說着話,堂倌掀起門簾,“林道絢先生來了。”龍邵文聽後,趕緊起身相迎,馬紹武擡頭向門口看去,只見進來一個身材消瘦、個子不高的小老頭來。
這個叫林道絢的測字先生一進來,就大喇喇地對龍邵文說:尋常測一個字一元,但龍先生既然請我出來測字,那就非得十塊錢不可。
龍邵文點頭說:好……他伸手沾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個“救”字。
林道絢看了看,說:龍先生是有事想求人吧!是不是想測能不能達成心願?
龍邵文不動聲色地說:你是怎麼測出來的?
林道絢捋了一把鬍子,“這個字並不難解,所謂是字由心生,你想通過求人而去救人。”
龍邵文笑了笑,問:那結果呢?
林道絢搖搖頭,“恐怕難求。”
龍邵文“哦!”了一聲,“有沒有破解之法。”
林道絢伸手在桌上寫了個“求”字,說:求字加個文字旁爲救,何爲文?文只能通過說來表達,文字加一求字,有好話說盡之意。龍先生,這個“救”本身自帶幾分哀慼,即便是好話說盡,也未必能得償所願。恐怕龍先生要想達成心願,非得有些特殊的手段不可。
龍邵文點點頭,心想:這糟老頭倒是有些本事,也不知道他測的準時不準……他笑着對馬紹武說:你也隨便寫上個字,讓林先生給測測。
馬紹武搖頭,“一個字要十塊錢,能吃一桌子上好的酒席了,算了,不測了。”
龍邵文頭一搖,“既然請來了林先生,又何必計較這點小錢,來吧!寫個字讓林先生看看!”
馬紹武笑了一聲,把茶水倒在桌上一點,沾了沾,想了一下,寫了個“國”字。
林道絢看了看,說:先生是在想手中的東西奇貨可居吧!
馬紹武看了一眼龍邵文,見龍邵文似乎也在認真地聽,於是問:先生爲什麼這樣說?
林道絢緩緩說:如果沒測錯的話,先生一定是幹這個的……他兩隻小臂並在一起,做銬狀。
馬紹武心中暗暗稱奇,心想:這個老頭子若不是和龍邵文串通好的,倒真不是尋常人……他問:怎麼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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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道絢笑着說:口字裡面裝塊玉,不想奇貨可居又是什麼?
馬紹武點點頭,“結果如何?”
林道絢笑着說:如果先生真要這樣幹,那最終可能會要你的命。所以你還是小心爲妙……見馬紹武臉上露出不快,龍邵文打岔說:先生怎麼這樣說!
林道絢說:口吞玉不是個死還能怎樣?過去有人爲求長生,以玉粉和水吞服,結果不都是死了……他說到這裡,搖搖頭,“唉!性命堪憂!性命堪憂。”
馬紹武一臉慍色,可當着龍邵文的面,又不好即刻翻臉,他說:好了!不要再說了……從身上摸出二十塊錢給了林道絢,“這是你的,走吧!”
龍邵文忙伸手阻止,“人是我請來的,怎能讓你掏錢,快收回去,這鈔我來會。”他從兜裡摸出一疊錢,遞給林道絢,“先生吃頓好茶吧!”
林道絢用手一推,“一頓好茶也用不了這許多,龍先生,要不這樣,我現在分文不取,等日後你覺得我算的準了,你就送我五十兩印度公般土,如果算的不準,那就當我們從未見過面如何?”
馬紹武冷笑了一聲,“五十兩印度公般土,那要一千多大洋呢!你就測個字,即便測的再準,也不值這許多。”
龍邵文卻點頭說:好!如果你測得準,我一定讓人送土給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