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皮喪屍狹窄的視窗中,黑子看到餘唸的背影正一步步接近湖邊,地面都是細碎的鵝卵石,還算好走,但不免有些磕磕絆絆,5人的腳步翻動着屍塊,磕碰聲傳出去很遠,安靜得反常。
在沒有明確的攻擊目標時,屍羣會集體保持安靜,但在被吸引時通常都會低吼,在確認目標爲活物後,躁動會達到最頂峰,速度也會相比自由狀態時更快。
但在湖邊,在這裡,屍羣們整齊劃一地面向着湖心,原石墜落的方向,餘念從未見過它們如此安靜。
這種異樣,另所有人都緊張起來:皮喪屍、冥想封閉法是否還能起到作用?
“往好的方向想,原石十有八九就在裡面。”臨行前,黑子說道。
僞裝下,5名人類握緊手中的武器,每人除了多發彈匣以外,還攜帶了多枚榴彈,未到達目標之前,這些東西都是極沉重的負擔,甚至爲此不得不壓縮食物的配比,但現在,每個倖存者都慶幸他們在最危機的時刻也沒有丟棄這些鐵疙瘩。
“果然是火力恐懼症的傳統麼。”黑子心中微嘲,目光緊緊鎖定餘念。
在目前計劃中,作爲唯一有能力不借助皮喪屍也能潛行的倖存者,一旦發現異常,戰鬥便會瞬間爆發,4人的任務只有一個,就是確保餘念安全離開。
黑子看了一眼左右,另外三名隊員也跟得很緊,幾乎緊貼着餘念,5人組成一個非常集中的小隊向前推進。
謹慎地十分鐘後,5人終於近距離觸碰到了湖邊的喪屍,這種怪異感便更強烈了,即使經過海量的損耗,環湖的喪屍仍多達上萬頭,齊齊向湖心翹首企盼,行走在其間,宛如穿行於一套規模宏大、風格扭曲的復活節石陣。
如果不是五人都有着千里挑一的強悍,有過去1年多裡無數次瀕臨絕境賦予衆人的粗大神經,光是要無聲無息進入內部都做不到。
越向內部,屍羣密度越高,最終堵住了每一條縫隙,5人小隊的去路被密麻的死人擋住,留在了原地,黑子幾乎能感受到幾百米外透過望遠鏡投在他們身上的緊張眼神。
幾秒後,思考清楚的餘念,擡手拔出隨身短劍,毫不猶豫地捅入其中一隻的後腦勺。
黑子心臟猛地跳動一下,幾乎叫了出來,但……什麼也沒發生。
像是顯微鏡下扎入細胞的纖維針管,一具具屍體輕而易舉地倒下,鋪就出一條狹窄的通道,隨着最內圍的一隻喪屍軟軟倒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暴露在了眼前,比最純淨的玻璃還要透明,還要純淨。
如果沒有湖水中堆積如山的屍體的話。
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靜靜沉在水底,被透明的湖水冰封,宛如一塊無比巨大的透明樹脂工藝品。
爲什麼水裡有這麼多屍體……
餘念回過頭給出一個放心的眼神,決定做個簡單的實驗以確認是否安全,一劍砍下一顆年輕男人的乾癟頭顱,餘念隨手將其丟入水中,幾乎是與水接觸的瞬間,喪屍開合的嘴巴便停止了蠕動,最後的“生氣”也隨之消散,變成了真正純粹的屍體。
接着,在黑子以及另外三人的逼視下,餘念彎下腰,用手指輕觸水面……
皮喪屍下,黑子輕輕吐出一口氣,至少水下是應該是安全的,但新的問題產生了。
雖然不知道喪屍是否有最低限度的智力,因此纔不去碰水,但這個出乎意料的發現同時帶來一個不可迴避的問題,便是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能下水。
只要沾到湖水,黑子、迷彩褲已經兩名隨行幸存者的皮喪屍便會瞬間失活,4人等同於暴露在上萬喪屍的包圍下。
7月份的海拔4700米溫度依然極低,水溫至多隻有十度多點,餘念脫下褲子,只穿短褲,做着入水準備。
餘念水性其實一開始並不算好,但這一年多來,出於生存需要不時得渡河、摸魚、潛水,水性大漲。
將厚重的登山鞋脫下,餘念從包中取出橡膠襪與橡膠腳蹼換上,步入了水中。
回過頭,黑子衝他打出一個是否需要幫助的手勢,餘念搖搖頭頭,到這個地步,就算退回去再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於是他踩着無數屍體,向湖水深處走去。
儘管湖水冰冷刺骨,餘念壓制住從頭皮到腳趾的尖叫,將注意力集中到游泳的動作上,加速適應過程,他只用過兩回腳蹼,都是過去在海邊時浮潛時的經驗,如果不是考慮到墜機入水相當深,腳蹼也是不必要的。
遠離一切的超脫感,水天一線中,餘念慢慢地接近了目標:粗大的、白色的圓柱形機體。
游到將近二三十米距離的時候,餘念才忽然意識到所謂的小型噴氣式飛機,實際體型也是超出預料的大。
飛機的尾部高高翹起,斷面高出水面數米,餘念背了一段10米的繩索,但不到迫不得已,他不打算從斷面進入飛機內部。
雖然在戶外裸露了這麼長時間,外殼卻幾乎沒有什麼灰塵,餘念將頭埋入水下,開啓強光手電筒,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一截的白色影子,遊近了將尾翼上的編號記下,餘念開始以飛機爲中心划水繞行。
接着在追擊的背面,看到了要找的東西:泄了氣的緊急通道軟塌塌搭在飛機的一個出口上,不高不矮,正好與水面平齊,彷彿正等待着到訪者。
冥想狀態早已解除,餘念從腰間拔出左輪手槍,在機體光滑金屬外殼上猛烈地敲擊起來。
等待了數分鐘後,確認裡面是乾淨的,餘念才撐着身體爬上了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