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下!”餘念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將曉雯撲倒在地。
在心中把那些開槍的人全家都問候了一遍,也不解氣,他們約定的可不是這樣。
自動步槍的射擊聲在夜裡震耳欲聾,這是江微、黃毛、張志海、老周以及農莊的人在同時射擊,他們的位置分散在農莊各處,
餘唸的任務是帶走二號別墅的人質,光是接近這棟別墅就廢了不少功夫,儘管裡面還有2個人,但一旦讓匪徒的火力網成形,死的絕不會只是那2個人。
夜間作戰,曳光彈在黑暗中畫出道道光軌,整座別墅如同一個黑洞,吸收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光線,與此同時,是更多無法觀察到的子彈。
狂暴的彈頭攜帶巨大動能從餘念與曉雯頭頂掠過,在身後泥土如同液體一般濺起數米高,樹枝噼裡啪啦亂飛,宣誓着它們的存在。
餘念和曉雯距離別墅太近了,槍聲響起後未來得及離開。
張志海蹲靠在陽臺下方,見餘念擺擺頭,左看右看一番,只好帶着曉雯,三人一起爬入閣樓底部夾層。
這裡空間逼廄(不會打這個字,就當是吧),透過水泥立柱,客廳裡窸窸窣窣的動靜清晰傳來,顯然還未死絕。
他們3個人,只有2把槍,其中張志海拿的還是一把霰彈槍,和敵人在這種距離交火太不明智。
藉着月光,張志海這才注意到曉雯半邊臉都是血,頓時嚇了一跳,見她毫無察覺,乾脆不說,不方便說話,餘念也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統統事後再說。
說來奇怪,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但大約是殺過的喪屍太多,或者處於激烈的戰鬥狀態,腎上腺素麻痹了大腦,餘念並未感覺到太大的震撼,彷彿是一件非常熟練的事情,這讓他很不舒服。
“難道我天生就是個殺人狂魔?”餘念心中想着。
“給我把武器。”這個方纔還奄奄一息的女人,眼眶中復仇之火熊熊燃燒,眸子灼得張志海不敢直視,也打斷了餘唸的思路,她手無寸鐵,餘唸的手槍已經分給了毛睿,只好抽出斧頭遞給了她。
“他們有槍!老狗X騙了我們!”
“啊!!”
連綿不絕的方言咒罵與慘叫聲混合在一起,很快透過槍口的火焰觀察到子彈的來處,匪徒們開始還擊,聽聲音人數並不多,應該是被第一波攻擊減員不少。
“關燈”
終於有個人反應過來,別墅的燈光熄滅後,整個農莊陷入徹底的黑暗,然而火力還在持續,2號別墅內瀕死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叫你嗎!”
涵哥大罵一聲,幾聲槍響,慘叫聲立馬停下。
即便對方傷亡如此慘重,反擊火力依然非常兇猛,他們的槍支子彈數量都倍於衆人,毫不吝嗇潑水般打空一個又一個彈匣。
攻擊方的火力雖然還在不住往別墅內傾斜,餘念等人的子彈餘量不多,裡面仍然有反擊。
雙方交火距離只有數十米,即使是在別墅底下,也可以清晰聽到重物倒地和無數雜物稀里嘩啦炸開的聲音。
塵埃落定,隨着最後的倒地聲傳來,整棟別墅沉默,附近傳來隱約的慘叫聲,餘念心裡一緊,把心神約束到眼前打橫的細長視野中。
見沒有人出來,等了幾十秒,張志海似有些耐不住,藏身的草垛微微動了動,與此同時,頭頂的腳步聲清晰傳來,方向明顯衝着陽臺,顯然還活着的敵人已經發現這個方向火力的貧乏。
幾聲輕響,幾坨黑影落地,餘唸的心陡然揪了起來,但那些東西沒有爆炸,而是在嘶嘶聲化爲幾團巨大虛無的影子飛速膨脹開來。
“煙霧彈。”餘念低聲道。
餘唸的一生中,從未有過剛纔那幾十秒裡和死神貼得如此之近的機會,直到現在才感覺到身體迴歸,別墅的隔層裡,蚊蟲極多,曉雯鞋子都沒一雙,可想而知比自己更難受,但她彷彿毫無知覺,只是舔舔嘴脣,一動不動盯着唯一的視野窗口。
見到這場景,零星的槍聲繼續射擊壓制,頭頂幾個輕輕的腳步聲到達陽臺,幾聲輕響,數個人影落地。
“那婊子跑了!”男聲說道。
“別管了!走!”另外一個女聲說道。
餘念不由感慨這些人命真硬,這樣強度的射擊都沒能殺光,只看褲腿,也分不出來誰是誰,好在餘念也不認識他們。
其中兩人都負了傷,翻下來之後站也站不穩,張志海和餘念都把槍對準了外面,這裡跑都跑不了,說不定只能拼一把。
其中受傷的一人側身坐下,轉過頭來對陽臺方向道,“涵哥,我腿受傷了。”
“傷了自己走!”一個男人聲音說道,“不然就和他們一樣,我送你一程。”
“別!”受傷的男人立刻就跪下了。
這一跪,餘念和張志海端着的黑洞洞槍口就顯了出來。
雙方几乎是貼着臉,張志海霰彈槍將一個匪徒的半邊腦袋轟出一個缺,順便擊傷了另外幾人,餘唸的彈匣滿滿當當,提槍狂掃。
就在這時候一坨圓溜溜的黑色圓柱體被丟了下來,火光中,手雷骨碌碌滾落到三人身旁。
災變前後的一幕幕飛速從餘念腦海中掠過,伸出手去抓手雷,卻被張志海搶了先,只是手才伸出去,氣浪就將他掀翻。
嗡……
不知道過了多久,餘念清醒過來,瞥了一眼身旁,視線立刻被吸引。
張志海昏倒在地上,小臂整個消失,肌肉像擰斷的麻花一般散開,以陽臺爲邊界,月光照耀的部分都變成了暗紅色,隨着心跳,一股一股的紅色噴泉從斷臂出順着肌肉悉出。
一段外傷處理知識忽然從腦海某個地方蹦了出來,手指毫無知覺,餘念只能直接撕下上衣,儘可能快的將它擰成一根結實一些的繩子,捆在張志海的大臂上,然後插入一根木棍旋轉壓迫擰緊,最後將木棍綁在他的斷臂上。
做這些事的時候,餘念看到了一個人跳下陽臺往農莊外圍跑去,也聽到了更多的腳步聲往各個方向散開,黑夜是他們最好的掩護。
曉雯失去神志的時間比自己更長,醒來後看了一眼正在處理傷口的兩人,持着張志海的霰彈槍跌跌撞撞爬了出去,餘念知道她要去做什麼,卻無心阻止。
將張志海費力拖到外面,又給地上兩具快要復活的屍體補上一刀,要去找江微或者農國章。
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四處都是斷斷續續的槍聲,看到兩個糾纏扭打在一起的人影,認出來下面的人是老周,上前一槍補了壓住他的人。
“張志海受傷了,在陽臺後面,我去找江微,你那裡有止血藥嗎?”餘念簡短道。
“她往那邊去了。”老周揉揉脖子,往大門方向一指,“有,我去看看。”
餘念拔腿就走,如同在夢裡漂浮,爆炸波影響到了平衡系統,或許有腦震盪,餘念很想停下來嘔吐,但他不知道張志海能撐多久,每一秒都很寶貴。
老周被掐得幾乎處於半死狀態,卻像沒事人一樣爬起,四處摸索,終於來到張志海身旁,見到迷糊轉醒的張志海,蹲在了他的身旁。
張志海感到自己正在緩緩沉入大地,四周的一切正變得越來越暗,連頭頂的那輪銀月也模糊起來。
老周把臉湊到了他的眼前,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冷酷語氣說話了。
“想活命嗎?”
“想……老周,救救我。”
“除了餘念,沒人知道你受了傷,他暫時也回不來了,要想活命,就回答我的問題。”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張志海費力的理解着老周的話語,月光下,老周還是那個老周,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怪異起來。
“農國章,到底是做什麼的?”
……
餘念追着就上了大路,期間幾個人喊他的名字,也沒有理會,農莊內滿地都是屍體,毛睿半個胸膛被掀開,露出了厚厚的胸肌,他的確是有肌肉的,但這些死肌肉沒能幫助他活下來。
更多的是匪徒的屍體,橫着豎着倒掛着出現在別墅的各個地方,還活着的都在追擊或者逃跑。
多數人彈匣內的子彈都打光了,偶爾提槍,也只是三兩發點射壓制方便跑路,他跑的這個方向,是匪徒的停車場,的確是匪徒的首選。
啪的一身脆響,餘念下意識往邊上一滾,但手臂一涼,已經中彈,疼得一聲悶哼,伸手去摸,似乎只是個擦傷。
“再過來,你老相好就死!”
似乎是顧及餘唸的槍,對面的男人喊話道,手中用刀比着一個女人身影。
“餘念!救我!”
這是田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