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聖潔的教堂中,此刻口哨與謔笑聲四起,吃着人血饅頭的看客們個個神色癲狂,即使不參與競價的也在大呼小叫,享受着爲虐的極致快感,小部分心中尚存清明的,也都沉默不語。
這就是世界末日。
這場景似乎並不少見,很快這宗交易便達成了,接下來的幾個“拍品”,幾乎都是年輕貌美姿色各異的女孩,年齡跨度也相當大,從十歲到三十多歲不等。
當最後一名女子也被拍走,場面頓時鬆垮下來,大部分人都起身離席,就在此時,付君與幾名隨行的和平幸村營戰士一同回到了臺上安撫觀衆,阻止他們離席。
餘念轉頭,發現簡隊長正和前方舞臺上旁的而隊長樑超用眼神交流,兩人都在環視四周,似乎在戒備什麼。
教堂的正前方,原本應該是有一些步道用的儀式用品的,早不知被丟哪兒去了,只留一張講桌,付正淳親自上臺,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木盒,正色道。
“最後一件拍品。”
他說着,面朝觀衆雙手托起張開的木盒。
“不交易物品,只換取相關情報信息。”他取出那東西,放在眼前平舉。
盒內,一根光溜溜的金屬棒安靜躺着,就像一支略有些奇怪的鋼筆,光滑的銀色表面上,小小的火光彎曲着在躍動,就像是瞳孔中的火苗。
餘念察覺到心臟彷彿漏了一拍,趁着簡隊長和周圍人注意力不在此處,餘念幾人的目光飛快集中到了艾黎身上,他正坐着,懷裡的那個包抱得明顯更緊了,此時裡面正躺着一支一模一樣的“鋼筆”。
這東西困擾了幾人許久了,詭異的發掘地點,詭異的用途,詭異的組織,一切都連在一起,變作一團巨大的謎團,那個疑似追蹤器的金屬原片,見面後便銷燬了,但那根金屬棒的用途,幾人都處於猜測中,並不能肯定,直到此時。
能夠在大庭廣衆下拿來拍賣,那麼這東西顯然不是他們想的那麼不爲人知,而且在場的人之中,或許就有知道內情的。
肖天程不清楚前因後果,並沒有注意到這裡的異常,偷偷看了身旁簡隊長一眼,他也是一臉疑惑,餘念衝其他幾人輕輕搖頭,都按捺下交談的慾望,目光重新投向前臺。
但說完這句話,確定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之後,付正淳就直接下臺了,與那名陰鷲男人並排坐着,令場上其他人都有些困厄。
人羣熙熙嚷嚷着向外走去,交易成功的則紛紛到一旁細聊起交易細節來,場內頓時空下來許多。
趁着黑,把肖天程和田濛支開,不想他們參與進來,餘念從艾黎包裡拿出藥劑,攛在手心裡,防止反光被人注意到,“我去和他談談。”
黑子背上槍,“我也……”
“不,我去就可以了。”
不等他說完,餘念果斷擡手打斷。
“我們還摸不清他們的底細,艾黎的身份不能暴露,你留在外面接應,反而更好。”
“你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艾黎也道,雖然他不認爲對方這種舉動,會是組織內的人。
幾人抽空說話的空檔,門口向外的人流忽然產生了些許騷亂,有人怒喝着,趁此機會,獨自穿梭到了付正淳所在的圈子外。
“這裡不能進去。”一名腰間插着柄劍的男子,冷漠阻止,這人餘念並未見過,想來是陰鷲男人的手下。
手腕一翻,半截金屬外殼出現在餘念手中,那男人神色一變,立即靠攏,若無其事的把餘唸的手壓下,對同伴低語一句,又引來同伴的驚異凝視,這才帶着餘念往付正淳和陰鷲男子面前走去。
“你這招到底有沒有效果?別把他們給招來了。”陰鷲男子皺眉道。
“哈哈,招來了不好麼?”付正淳微笑道,目光看向陰鷲男身後。
寸許長的頭髮,貌不驚人,一雙眼睛卻在打量審視着自己。
‘這人有點東西。’這念頭纔想起,付正淳已經起身。
“介紹下,這位是餘念,從深城遠道而來,那條南方的路線就是他提供的。”
“哦,這樣……”陰鷲男子點點頭,直到餘念沉默着伸出了右手。
幾十顆眼球產生的注意力幾乎讓餘念感到手心上的那根東西在發燙發熱。
哐當,一片人都站了起來,教堂的翻轉椅面撞得嘩啦作響,陰鷲男子與付正淳同時伸出一隻手,抓住了藥劑,細細打量着。
“這裡不適合談話。”
只用了兩秒鐘,付正淳就拉住了餘唸的手,將東西送還到餘念掌心,帶着陰鷲男人起身,準備離開。
教堂門口,密集的人影被排開一條空檔,兩名右手臂上繫着紅布條的戰士逆着人流擠了進來,中間架着個軟塌塌的傢伙,兩條腿像是麪條一般,立都立不穩,三人的手臂越過肩膀,互相交纏在一起,纔沒讓這傢伙躺下。
即使沒有白牙的低聲嗷嗚哀鳴,肖天程也能從這人身上分辨出那股強烈到無法忽視的味道,那是至少一個星期以上沒洗澡形成的,他太熟悉了這味道了。
“快……”有氣無力的低吟從那男人低垂的腦袋下發出。
兩名戰士裹着他,幾乎是拖着他急走到了正欲離開的付正淳面前。
“付營長!”兩名戰士大聲喊道。
“有什麼事,晚點再說!我這裡有重要事情。”付正淳毫不停留,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有餘念和那隻藥劑重要。
然後就感到有什麼東西抓住了他的腳踝。
餘念還沒反應過來,付正淳的手槍已經朝下對準,他甚至沒看清手槍是從哪裡拔出來的。
幾隻手電筒同時打在地上那名髒兮兮男人的臉上。
他的臉頰深深地凹陷進去,眼眶周圍一圈,是極重的黑眼圈,嘴脣龜裂,要不是那對眼睛依然有些靈動,幾乎和外面那些曬了一個多個月的喪屍毫無二異。
見到是個活人,付正淳才真的有些驚訝起來,蹲下來扶住他。
兩名戰士還未開口,那男人的雙眼猛然一瞪,撐着身體仰起頭來,似乎有了新的精神在支撐着他。
“屍潮,東南,東北方向,數量多得可怕,至少幾萬。我和朋友走了5天了,躲不開。”
聲音說着說着就越來越弱,見他說的艱難,一名戰士試圖給他喂水,被臉色鐵青的陰鷲男擋住了。
“有些喪屍,行動特別快,要特別注意,還有……還有那些傢伙……要……小心……”
說完這句,那男人便徹底沒了反應。
“腎上腺素1毫克!”
趕來的醫生,試了試那名男子的鼻息,帶着名助手立即開始實施心肺復甦術。
“老龔,準備吧。”
付正淳站起身對陰鷲男子說道,目光卻看向餘念。
“該來的總會來,是他們沒錯了,按照他說的規模,最少有3個吧。”老龔面無表情回道,又對餘念道,“來吧,這事兒有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