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收集物資,整個小區的喪屍都被滅殺一空,或是封閉起來,屍體太多,也懶得處理了,最早製造的屍堆的腐敗程度達到了頂點,密密麻麻種類繁多的屍蟲在其中翻滾,缺乏食物的老鼠四處出沒,方圓20米內淪爲禁區。
沒被蟲鼠吃完的喪屍在屍體腐爛鬆動後重新獲得行動能力,帶着渾身的污穢身體裡蟲豸翻滾,就這樣走出屍堆……見過各種稀奇古怪喪屍的倖存者在光天化日下看到,依舊毛骨悚人。
重啓日第18天早6點。
黑子擡起左手,看了看錶,手機要維持電量需要依賴充電設備,一個精準的時間的概念在末世中依然很重要,再過個一兩年,多數電子產品都失去精度和功能後,精準到分秒的時間概念將會消失,但在目前,他們還是需要手錶等設備來獲得精確的時間。
凌晨剛過黑子就起來了,半小時後他們將會出發,他正在最後一次檢查幾個人擺在門口的槍械。
他們現在都住在一樓和二樓,公寓的結構一樓是商鋪和物業,二樓開始纔有住戶,他們能出入自然都是黃毛的傑作。
現代防盜門的鎖結構極其複雜,黃毛的開鎖技能並不是無往不利,不同等級的鎖花費時間不同,有些乾脆打不開,好在薅羊毛的重點不在於其中一隻,而在於羊羣的數量。
物業門房裡堆放着找來的物資,幾乎都是以往常見的日用品和食物飲水,如今能帶走的都搬上車了,剩下都是不要的,被隨意堆放在地上,四處是七零八落的包裝袋。
門外不遠處的空地上,四輛車一字排開,一輛奧迪,一輛寶馬都是SUV的款式,外加一輛破面包車,一輛大衆轎車。
麪包車被倖存者們戲稱爲餐車,煤氣罐,食用油,竈臺和大部分的食物都裝在裡面,乾糧和速食食品各自攜帶,此外還有大量的零食類型被隨手丟在幾輛車裡。
20多歲的男人對零食的需求已經快接近人生的最低點,但他們帶回來的物資裡面卻有相當部分種類五花八門的零食;餅乾,糖果,堅果,各類膨化食品,奶製品,巧克力,水果乾等,把住所變成了零食倉庫。
現在反正是帶不走,喜歡的吃一口,不喜歡的直接丟掉,整個倖存者羣體都陷入了放縱之中,就連農國章這種50多歲的中年老男人也饒有興致,聲稱童年願望成真,這大概是末世後的一點點福利吧。
站在車頭前面,餘念撫摸着方向盤上的四個圈,頗爲感慨,這輛車正是先前用來堵門的車,奧迪和寶馬價格自然不菲,即使是餘念這種不瞭解行情的也知道。
如果是災變之前,說實話這樣的車哪怕借給他也是不敢開的,現在麼……只要他願意,往牆上撞着玩都行。
主要原因是,麪包車是手動擋,而在場的所有人,都很長時間沒開過手動擋了,這重任只能落在張志海身上。
農國章鑽進副駕駛,打量着車裡的內飾,隨手打開副駕駛的儲物箱,從一堆煙盒中挑挑揀揀,翻出一包軟裝黃鶴樓點燃。
天邊有些霧濛濛的,鐵鉛色烏雲彷彿沉在頭頂,氣壓也明顯有些悶人,傾盆大雨隨時灑落人間。
“下雨是好事,可以掩蓋車的動靜,不知道前兩天探過的路現在有沒有變化。”
明亮的菸頭在晨光中安靜閃爍着,禿頂科學家輕輕抖落菸灰,單手插在褲袋裡看着忙碌的衆人,嘴中碎碎念道。
餘念、農國章、黃毛乘坐寶馬。
江微、草莓、黑子乘坐另一輛SUV。
張志海、老周乘坐,麪包車。
趙瑞、羅姨乘坐大衆轎車。
羅姨無力地矗立墳前,趙瑞單手摟着她,正在做最後的告別。
趙瑞另一隻手拉着抱着兔子的草莓,後者小小的臉上還帶着一絲不情願: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草莓至今不太接受他們,經常不搭理這個“羅奶奶”,反倒是對“薇薇姐”一直不忘,鬧出不少尷尬。
江薇和黑子也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向母子倆。
張志海回頭看看一車的傢伙什兒對老周猶豫道,“你說這個煤氣罐不會爆炸吧?”
趙家或許還會和他們同路,但能走多遠誰也不知道。
幾個親歷鄭麗死亡的倖存者都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鄭麗臨死前的囑託還在耳畔,如此輕易的將一個幼小的生命交給他人,人人心裡都打個問號卻也顧不得許多了。
引擎接二連三啓動,將所有人的思緒拉回。
小區門口一隻喪屍晃了出來,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頭車剛起到似是想減速讓行,頓了一瞬,加速駛出,將它撞飛,打着滾躺到一旁,後續車輛銜接着,寬大的輪胎碾過,透過輪胎和避震器,肉體的彈性清晰直觀的傳達到每個人身上,但包括羅姨在內都只是臉色白了一白,幾輛車轉個彎,向外駛去。
餘唸的技術不是太好,不過末世中開車對技術要求幾乎沒什麼要求,路況不明朗,也不用遵循任何交通規則,只要不開太快。
臨出發,把幾個沒怎麼開過車的按到車上講了幾句,十幾分鍾就能開着自動擋囫圇上路了。
汽車發動,載着人們越駛越遠,心中一片蕭索,這不過是災難的開端,卻已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可怕的空洞,充斥着毫無生氣的絕望和孤寂。
許多地方的路已經堵死,只能換一條走,好在是往北駛離,兜兜轉轉總算不至於無路可走,距離觀看災變造成的破壞,感觸和站在商貿頂樓又不同。
整個世界彷彿在災變發生後不久就停止了運行,一切都保持了那一刻的原狀。
還是那些熟悉的路人,穿着工服的打工仔,大夏天打着領帶身着白襯衫的銷售,一身服務員打扮的年輕女孩子,更多的是身着便服的普通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盡相同的外表下是同樣的普通人。
讓所有人感到最爲震撼的是住處附近的第二小學,車輛從操場旁匝道駛過的時候,透過柵欄將裡面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多少張曾經天真無邪的臉蛋此刻只剩麻木空洞,身着校服,雙手抓握在黑鐵欄杆上衝幾位倖存者的車輛虛抓。
草莓剛轉過頭要看,就被羅姨捂住了眼睛摟在懷裡,似乎是在懷裡感受到了羅姨的微微顫抖,草莓難得的配合沒有和她吵鬧。
十幾日之前,他們曾看到過城市中幾條極粗大的黑色煙柱,這次也終於見到其中一道的發源地。
只剩下幾根孤零零鋼架搭在一起,通過鋼架的形狀和焦黑空地的大門招牌,知道這是某個科技公司廠區,餘念順着鋼架的形狀試着將它延伸,大略勾勒出建築的規模後,心中慶幸這周邊都沒有什麼可燒的建築,等同於天然的隔離帶,否則只怕這片區域都要燒個乾淨。
重啓日當天,汽車尾燈組成的流淌光龍如今已經死去,有的車就這樣停在路邊,許多車輛敞着門,裡面的人或者屍不知所蹤,有的則傳出拍打聲,偶爾還有一兩輛自燃燒燬的車架停在路邊,想到浪費了許多汽油就讓張志海心疼不已。
有的建築被天然氣或者是煤氣罐之類的爆炸物整個炸裂,留下幾個破洞現在牆上。
臨死前瘋狂的人羣製造的各種傑作,剖開行走的屍體,燃燒後的建築,打破的便利店藥店,插着各式“武器”的殘屍,被翻過來的轎車,擁擠在一起的裸屍,打砸得一片狼藉的機關單位和醫院,慘烈程度遠甚於病毒和喪屍爲害。
整個城市曾經在呻吟和痛苦的喊叫中死去,如今只剩下一具龐大無匹的屍體臥在大地之上。
看着沿路的荒蕪和破敗,對比不過半個月前的繁華與昌盛,幾個倖存者忽然有種感覺,歷史已經向前翻過一頁,他們不僅是歷史的見證者,更是引導歷史的人。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