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就這樣僵持下去了?”魏延有點拿不準地問四周的人,已經差不多兩個時辰了,敵人完全沒有發動進攻的跡象,連一直緊繃神經的守城兵士都有點鬆懈了,周圍嗡嗡聊天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有士兵乾脆放下武器,商量着天亮後要不要先去搓把麻將再睡覺。
黃忠摸着白鬍子,皺眉道:“周圍情況不明,不能妄下結論……要不去問問孟獲他們?”
法正已經舉起牌子:“肯定有詐。”
這時候李嚴突然指着城牆:“看那裡!那些箭!”
衆人隨着他的手指一起把目光投向城牆,只見城牆上那些原本插在石縫中的黑色羽箭突然扭曲起來,就像一條條黑色的蛇。
“這是什麼!”魏延撲到城牆上,“這些箭怎麼回事?”
羽箭已經完全變形貼到了牆上,緊接着順着城牆的磚石縫隙便鑽了進去,整座城牆頓時發出一陣碎裂的響聲。
“搞什麼鬼!”魏延吃驚地回頭看衆人,“這是要做什麼?”
李嚴臉色大變:“這些箭……在試圖破壞城牆防禦的秘法陣!趕緊叫文偉過來!”
碎裂的聲音不斷響起,很快已經有士兵驚呼起來:“裂縫!當心!”
肉眼可見的裂縫出現在城牆上的地面,並且迅速擴大延伸,有幾塊城磚很快就從整座城牆防禦工事上剝落下來,摔到城外的土地上。
“照這樣下去,防禦法陣很快會被瓦解……”李嚴開始擦汗,“這到底是什麼戰法?從來沒有聽說過!”
黑暗中又是尖嘯響起,數百支黑色羽箭再次從天而降,梓潼城上空浮現出五色光芒試圖將其攔下,但還是有一大半箭矢飛入了防禦法陣內部,城牆上頓時響起一陣慘叫,好幾個士兵直接摔下了城去,魏延看了一眼就知道不用救了。
“這果然是西涼鐵騎的飛射箭法!”黃忠臉色沉重地道,“但這些人卻不像是西涼的軍隊啊!”
魏延哼了一聲:“老實說,我懷疑那些傢伙算不算人。”
那些被黑色羽箭破壞的裂縫突然閃出光芒,居然把黑箭從縫隙裡逼了出來,但只見這些黑箭紛紛飛在空中,竟然越聚越多,逐漸在空中顯出一個黑色的球形出來。
在場的人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眼看這詭異景象自然不會坐視不管,黃忠毫不猶豫開弓搭箭,跟着就是三箭過去,但這凝聚了鬥氣的三箭就像打到空氣裡一般,直接從黑球中間穿透,飛得無影無蹤。
魏延跟着冷哼一聲,大刀一揮,用盡全力朝那黑球斬下,這一次終於有了點效果,黑球被一分爲二——但是馬上又凝成兩個小一些的黑球,就像在嘲笑魏延的無能爲力。
“這到底什麼破玩意兒!”魏延罵了一聲,卻見兩個黑球突然朝自己猛地飛了過來,由於距離極近,魏延發現自己竟然沒法子躲開,眼看就要打中之時,他整個人終於是移到了另一側。
“好險。”李嚴鬆了口氣,“魏將軍不要太接近,那東西有古怪!”
“多謝了,正方。”魏延抹把冷汗,這黑球不管有什麼效果,總之不會是什麼讓人覺得愉快的東西就是。
兩個黑球又合成了一個,在空中轉了兩圈,突然一下子調轉方向朝城外疾飛而去,轉眼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幾乎是與此同時,整座城牆都亮起了光芒,秘法陣的圖案在空中依次顯現,城牆的碎裂跡象終於完全停止了。
“秘術陣恢復正常了。”李嚴轉身朝城牆內側的地面上點點頭,“文偉,虧你來得及時,我就知道是你及時出手。”
“我才離開多久啊,怎麼就搞成這樣。”費禕一臉睡眼惺忪,顯然所謂“在城內坐鎮”在他那邊就是打瞌睡的同義詞,此刻他看着地上幾具屍體也是表情不大好,“下午才修好的防禦法陣第一層居然就破壞了一半,到底多少敵人在進攻?”
李嚴苦笑:“其實……我們到現在也還不是很清楚。”
“這笑話不好笑!”
費禕話音未落,突然又是一陣驚呼聲從城外傳來:“敵襲,敵襲,敵人來了!”
之前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騎士終於出現在被光明照亮的區域內。
和魏延印象中完全不同,對方並非穿着神氣活現的鎧甲,而是破爛不堪、只勉強保持着外形的甲片,裸露在外的皮膚遍佈黑色條紋,而他的面部則始終籠罩在頭盔下的陰影當中。至於身下的坐騎,同樣是毛色黯淡、髒污得看不出本來面目,這一人一騎站在那裡,全身上下都透出落魄感,似乎僅是保持着這樣的靜止姿勢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最落魄的時候也比這小子穿得強。”魏延感慨一句,“看上去不像是曹軍的精兵,說是流浪漢還差不多。”
“哪裡有這麼強的流浪漢。”李嚴道。
那騎士擡起頭望着城牆,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一個黑影出現在他身後——城上的人們馬上認出那就是剛纔在城上詭異表演的黑球,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黑球已經將騎士包裹,於是騎士在一瞬間變成了被黑霧籠罩的詭異外表,鎧甲是一點也看不見了,只有兩點紅光從面罩中射出來。
魏延吞了口唾沫:“我……要是剛纔沒躲開,也會變成這樣?”
“別想太多。”
“……法正你這塊牌子什麼時候寫好的!”
黑色騎士緩緩前進,他身後出現了更多同樣被黑霧籠罩的騎兵,所有騎兵都悄然無聲,默默前行。雖然只有幾百騎出現在視線內,但梓潼城的守軍卻彷彿被什麼氣勢直接壓了下去。
“有沒有搞錯啊?”費禕睜大眼睛,“這些黑傢伙,感覺好像連照明法陣的光都壓制下去了啊?……不對,真的是這樣!”
衆人一起驚詫地看向那幾個負責照明的秘術陣,那些本來明亮的咒文圖案居然都已經變得暗淡,甚至有幾個字符在忽明忽暗的閃爍,就像被風吹着的蠟燭。
“這些傢伙連照明的秘術陣都能影響!”
在變得昏暗的光線中,最前方的騎士舉起手中長槍,不發一言,突然縱馬向城牆衝了過來,
只見那匹馬四蹄一揚,居然從十幾丈外就飛了起來,直撲城牆之上!這一躍竟然快要與城牆齊高!
“這真的是那匹瘦得皮包骨頭的馬?!”魏延覺得自己腦子已經不夠用了,同時黃忠已經站了出來,伸手就是三箭連發——自從受傷之後,老將軍也不玩什麼鬥氣成箭了,出戰都是背後背了滿滿一壺箭,殺傷力極強,眼下面對這飛天騎士也是一樣,三箭幾乎瞬息便到,可惜完全沒有效果,飛進那團黑霧後便毫無阻滯地從騎士身後飛出去了。
這時候魏延的話纔剛出口:“沒用的,打不到他們!”
騎士此時來勢已衰,開始往下墜,從這條拋物線來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殺上城來了,照這個趨勢倒是可能一頭撞上城牆。不過還沒等衆人高興一下,那匹馬在空中再次奮蹄,一下子馬蹄砸在城牆上,接着,這騎士便策馬在城牆上成九十度向城頭狂奔而來!
魏延等人雖然不知道地心引力的概念,也至少知道這狀態絕對不正常,眼見騎士已經要衝上城頭,魏延不敢怠慢,大喝一聲,一刀劈下,剛好與對方長槍撞個正着,但這一刀下去卻沒有傳來通常的碰撞觸感,而是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糾纏住,就像陷入泥潭一般稠滯難行。
“這是怎麼……”魏延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身上的黑霧蔓延到自己長刀之上,自己卻無法掙脫,連鬆手都做不到,“這太邪門了吧!”
這時候黃忠毫不遲疑,又是三箭齊至,一箭射在騎士面部的位置,照樣毫無反應,箭矢從騎士腦後飛了出去;一箭射在刀槍糾結之處,也是石沉大海;第三箭卻是射在魏延的刀柄上,魏延只覺得刀身一震,那糾纏的力量略略一減,趕緊趁機鬆手,總算是及時脫身。
那騎士槍尖一擺,魏延的刀就遠遠的飛到城外不知道哪裡去了。
“這傢伙果然難纏!”魏延抹把冷汗,“大家小心!”
因爲黑霧騎士已經又藉着這力量翻身上了城頭!而在他身後,數百同樣包裹黑霧的騎兵也衝上了城牆,眼看要跟隨領頭的騎士一起殺過來!
“太小看梓潼的防禦了!”費禕終於怒喝一聲,雙手猛揮,只見城牆上突然泛出各種繁複的秘術陣圖案,接着電光籠罩整座城牆,騎兵們紛紛墜地,引得城頭一片叫好聲:“幹得好!”“曹軍偷襲就不說了,你們這幫叫花子也想破梓潼的防禦?”
但看到那些騎兵落到地上後又馬上若無其事地策馬跑開,歡呼聲也跟着弱了不少。
更要命的是,爲首的騎士現在還在城頭!
這騎士環顧四周,再度舉槍,衝着城頭上的守軍就殺了過去!城頭通道本就不寬,士兵們剛纔又有些鬆懈,不少人連武器都還沒拿到手裡,被騎士這單槍匹馬一個突擊頓時是慘叫連連,起碼有上百人從城頭摔落下去——無一例外,在落地之後都粉身碎骨,連一點渣都沒剩下。
“好小子,別想!”黃忠又是連續三箭,雖然還是無功而返,但那騎士卻若有所感,調轉馬頭回過身來,毫無感情波動的兩點紅光冷冷注視着這邊。
魏延左右看看,從旁邊一個士兵手上搶過一根長矛:“有總比沒有強……希望這個鬆手能快點!”
說話間騎士已開始策馬衝鋒,一路上士兵紛紛躲避,黃忠則是一口氣來了個十連射,射到第七箭的時候,騎士揮動長槍,撥開了箭矢;射到第九箭時,騎士側身躲箭,但是第十箭終於直接釘到了騎士的左肩上!
“這傢伙……我就知道不可能不受傷!”魏延大喜,看騎士衝到面前,挺矛便刺,可惜這次比上次交手還糟糕,長矛幾乎是瞬間就被黑霧吞沒,魏延連撒手的時間都沒有!
“文長小心!”千鈞一髮之際,一柄長槍從斜方刺出,槍身繞着魏延雙手一拍,把魏延打得踉蹌幾步,卻總算是又逃過一劫,只是眼看着那支長矛也飛得沒影子了。他回頭一看,卻是一張眼熟的面孔:“常山趙子龍在此!”
“子龍!”魏延又驚又喜,“主公回來了?”
“主公由雲長將軍保護,隨後就到,我與幾個天水的朋友先趕了回來。”趙雲打量了一下對面的騎士,“這就是毀了安定和天水的惡魔?”
騎士也不答話,又是一槍刺來,魏延見趙雲要還擊,趕緊提醒:“子龍小心,他的槍會粘人!”
“粘什麼人?”趙雲反問一句,已經和對方戰在一起,只見銀槍翻飛,哪裡有一絲一毫被黑霧侵蝕的樣子?
這時從城頭那邊又跑過來一個衣衫襤褸、落魄不堪的枯瘦男子,看到這一幕也是驚呼出聲:“趙將軍怎麼沒事?竟然能和那惡魔打得難分高下!”
“若是論武藝,天底下能和趙雲相提並論的不會超過十個人,他不輸對方是理所當然。”魏延看看這人,“倒是你……你是誰?”
流浪漢趕緊自報家門:“我和趙將軍一起來的,天水副將姜敘,字伯奕……特來助貴軍一臂之力!”
“天水的副將……?”魏延看看眼前這人一副難民的樣子,又看看那邊黑霧中的騎士,“你們涼州到底有多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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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寫着寫着,居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