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悄悄地拉了拉杜和的手。
杜和吐了一口氣,緩慢而堅定的走到李二筒的背後,扶住了李二筒的肩膀。
“那些……進了堂子的,你知道在哪兒麼?”
李二筒茫然的看向杜和。
杜和拎起了自己的箱子。
“今天剛賺了一筆,能幫幾個是幾個吧。”
在將金條裝進箱子的那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杜和曾經如同掂量一樣拎了拎箱子,隨後就將金條還給了里爾克。
里爾克不知道的是,在前幾天晚上,杜和研究了里爾克常駐的幾家銀行的金條成色外形,隨後在談話中將這些銀行縮小到三家。
李二筒在連魁班裡,除了製造了一批真假首飾之外 ,大量製造的就是杜和點名的幾家銀行的金條 。
那幾下掂量,杜和已經將金條全數轉了一手,換成了一模一樣的假金條。
李二筒的手藝和里爾克的身份叫這批金條極大地保留了安全性,因此除了里爾克開具給杜和的那張金票之外,杜和額外賺到了十根金條,渣打銀行出品的一兩金條,在箱子裡還泛着柔光。
杜和將箱子放地上,來回扭動了幾下,重新打開箱子的時候,十根金條就靜靜的躺在了箱子裡頭了。
“去吧,之後還會有的。”
杜和鼓勵的看着李二筒。
李二筒的眼淚水一樣的流了下來,黑夜裡頭反射着燈光,看起來就像眼睛裡一團火苗一樣。
沉默着將金條小心翼翼的包在了懷裡,李二筒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
“我明早將下一批東西送來。姐姐哥哥,你們好好睡一覺吧。”
哽咽了好一會兒,李二筒發現者自己不能用任何的話語來表示感謝,只能將心意收在了肚子裡,用行動來表達。
杜和點了點頭,江凌又將李二筒的眼淚擦掉,溫柔的安慰了兩句,李二筒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越跑越快,看來是急着去解救那些婦孺了,上海灘這年月少見這麼淳樸的孩子了。”
江凌感慨的說了一聲,隨後古怪的看了看杜和,哂笑一聲,“也不是,還有更傻的呢。”
杜和撓了撓頭,也不反駁,在那些黑漆漆的房子前徘徊半晌,就順着原路回了華懋飯店。
走之前,江凌好奇的過去看了看,發現每個房子門前的白布,都變成了一朵白色的長壽菊。
白菊,是代表悼念呢,江凌默默的看着前邊的杜和想着,代表着活着的人沒有忘掉死去的人。
你里爾克視若草芥的同胞,我們華夏人自己來守護,你曾經欠下的債,亡者不育,活着的人替他們來討回來,連本帶利。
第二次的交易在第二天,是里爾克主動邀約的。
“雷諾克先生,你那裡還有多少貨,我全要了,上次的合作很愉快,許多客戶要預定新的首飾呢。”
里爾克似乎聽說了杜和敗興而歸的事情,特意約了北歐的天鵝舞團來到他的私家花園,給杜和進行了一次非常私人的表演。
那些薄紗似乎經過了加工,翩翩起舞的時候,若隱若現的將少女的風情展露給在場最有權勢的男人看,杜和在不列顛的時候是看過芭蕾舞的,他們的學校還有一個芭蕾舞社團,但是杜和從未聽說芭蕾舞可以跳的這樣靡靡,讓人心躁。
“里爾克先生,首飾我就帶了那百十來件,你如果要的話,我就回去給你找找,家族裡聽說我找到您這樣有實力的合作伙伴很是高興,只等着合同傳回去之後,就此定下長期合作呢。”
杜和也表現的對里爾克很滿意,說話的時候難得正色了一下,緊接着,目光又被舞臺上翩翩起舞的小天鵝們偷走了。
里爾克眼神一亮,急迫的說:“那麼就將你剩下的首飾都給我吧,不必找其他的合作伙伴了,我保證給你滿意的價錢。”
“那……那好吧,其實我也覺得,上海灘上都是些不講生意道德的奸商,您這樣公正的好商人打着燈籠都難找啊!”
杜和幽默的化用了華夏的方言,將里爾克逗得哈哈大笑,很快,第二批的首飾就被李二筒送來了,因爲有盒子包裝着,首飾用了滿滿的兩隻大珠寶箱子盛放,里爾克只是象徵性的拿起來幾件看了看,等旁邊僞裝成侍應生的珠寶師傅點了頭之後,大手一揮,一箱子的金條就放在了杜和的面前。
杜和大喇喇的將金條劃拉進自己的手提箱。
里爾克忽然按住了杜和的手背,笑呵呵的說:“這批首飾的市場反響很好,雷諾克先生應該提前知會你的家族,可以提前準備一些貨物,其他的好東西也可以準備發一些過來。”
杜和隨口答應着,將沉重的箱子扔給了李二筒拎着,輕佻的拉住了一個芭蕾舞演員,吹了聲口哨說:“聽說華夏人做生意喜歡給搭頭,不知道您有沒有入鄉隨俗呢?”
芭蕾舞演員輕巧的一笑,手肘魚兒一樣的扭了一下,就掙脫了杜和,給杜和飛吻一下,就旋轉進了舞蹈演員之中。
杜和嘖嘖稱讚。
里爾克慈祥的看着杜和,如同長輩寵溺孩子一樣的眼神,“雷諾克先生,這些天使們可不是我的私人演員,您如果喜歡,可以自己努努力,女人們可是都喜歡亮閃閃的東西的。”
“您如果沒有子女的話,我倒是可以搭幾個給你。”
里爾克半真半假的說。
杜和嚇得連連搖頭,慌里慌張的說:“您可不能開玩笑,子女我倒是沒有,可是我有個出了名的脾氣不好的未婚妻啊!”
里爾克哈哈大笑。
杜和就此告辭,追着那些舞蹈演員的車子好一會兒,看人家真的不理會他,才悻悻然的回了飯店。
剛進酒店,李二筒就發出了一聲歡呼。
睡眼惺忪的江凌給嚇得從牀上滾了下來,瞪着眼睛看着闖進來的兩個男人。
“阿凌,我們成功一半了!”
杜和含蓄的看着江凌,把皮箱扔到了江凌的牀上。
江凌小心翼翼的打開箱子,一百根亮閃閃的金條正在那裡閃着輝光。
“這,這不是成功了麼,怎麼成功了一半了?”
江凌輕輕地摸了摸那些冰涼的金條,似乎被涼到了,又縮回了手。
杜和垂眸想了想,輕聲說:“還有最後一步,最關鍵的一步了,明天大概就會到來。”
“里爾克等不及了,我也等不及了。”
“這一場魔術,我準備了這麼久,只等着最後揭幕的時候,給‘觀衆’一個大大的驚喜了。”
把玩着一根金條,杜和看着手裡頭如有生命般靈活轉動的冰涼金屬,鄭重的說:“這一場魔術,名叫金銀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