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凌恥笑爲走關係進幫派的顧如茂爲了自己的老臉,不遺餘力的開始抹黑黃先生和張先生兩位同輩的大亨。
“囡囡,我同你講,那黃先生還不如我,我好歹是先拉黃包車,認了輩分之後纔開始接觸幫務,這是走的正路子,老黃和老張就不是個東西了,老黃是自己家起爐竈,冒認是青幫人,仗着青幫許充不許賴的規矩,硬生生的貼上了景湖先生做了弟子,這纔有了字輩,姓張的就更過分,直接跟瑾成先生送的厚禮買的字輩,哪有我根正苗紅?”
顧如茂一臉的樸實相,說的話叫人會不知不覺的相信,江凌聽着顧如茂這麼一說,也覺得很有道理,遂點點頭表示認可,“顧四爺是踏實人,比那兩位正派的多,前些年,那位張先生很是做過一些惹民衆怨煩的事情,卻沒聽說您有做過,看來根正苗紅的和半路出家的就是不一樣。”
顧如茂十分受用,比自家閨女拍馬屁都舒坦,揹着手笑呵呵的說:“那是自然,哈哈哈。”
帶玉打了個響鼻,狗臉上明晃晃的寫着的都是嘲諷。
如果會說話,怕是要直接嘲笑這老頭沒見過世面,叫人誇兩句就沒了章法,太過浮躁。
誰知道顧如茂也是頭一回接觸這麼有意思的小姑娘,人對新鮮的事物總是充滿了好奇和很大的容忍的,尤其江凌還這樣的單純可愛,毫無城府,聊起天來叫人就感到輕鬆愉快呢。
到了飯廳,劉登階早已坐在首位,顧如茂看看就四個人,索性就分作兩邊,不講究那麼許多,坐好就叫了開飯。
顧家的僕人就迅速的將菜餚端了上來,橫沙是島,物產不算豐富,但是海產很便利,因而飯桌上很多都是在城區吃不到的新鮮東西,還有剛剛片好的生魚片,肉質晶瑩剔透,比得意樓裡的當家招牌還要新鮮。
這一桌子的海鮮上了桌,鮮香味道就撲面而來,幾人連日趕路,早就腹中空空,缺少油水,就連劉登階,都有了點食慾,直接提了筷子,叫了聲“開飯吧。”
三人這纔開始用餐。
杜和與江凌都是二十出頭,能吃窮家裡頭的歲數,滿桌子的魚鮮其實並不是照着人頭來的,很多時候都是按照四涼八熱四甜四看的數量來的,顧如茂招待過的客人不少,真正領到了橫沙的也有幾個,但是吃口如同江凌杜和,還這麼放得開的,還真就沒有。
杜和一開始還想着矜持一下,奈何魚肉餡的餃子太過鮮甜,他一不小心也被江凌帶動了速度,吃飯的速度和節奏也都走了樣。
顧如茂與劉登階天天都是這些個,早就沒了新鮮感,不過看着兩個小孩子吃的開心,也不自覺地多吃了半碗。
劉登階今天難得胃口大開,吃了整整一碗飯,外加半盤餃子,看的顧如茂憂心忡忡,害怕老爺子吃積食了,又不敢勸,爲難得很。
劉登階不管那些,七十而耳順,八十而隨心所欲不逾矩,他都這個歲數了,愛幹啥就幹啥,誰要管他,他就罵誰。
正想着呢,手上的飯碗就叫人給拿走了,江凌換了一碗魚湯過去,不容置疑的樣子,“老人家吃那麼多幹嘛,喝點湯算了,給小孩子留點。”
劉登階看了看手上清清淡淡的魚湯,早就把剛剛的想法丟到了爪哇,眉開眼笑的道:“囡囡說的有道理,老人家是不能吃太多,哈哈,喝湯好,喝湯養人。原湯化原食嘛。”
說着就喜滋滋的喝了口湯。
顧如茂目瞪口呆的看着劉登階,再看江凌的時候,就很是敬佩了。
青幫如今碩果僅存的大字輩老頭子之一,南京青幫的最高領袖,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要讓人避其鋒芒的劉登階,如今叫個小娃娃搶了飯碗,還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如同疼愛子孫的老糊塗蟲,真真叫人不得不佩服江凌的人格魅力。
短短一日的功夫,一位城府深沉,手腕通天的老爺子就徹底倒戈,打定了主意要保她了。
飯後,不知道是不是在劉登階的授意下,杜和與江凌被安排進了一間套間的客房裡。
房間如同顧如茂所說,是剛剛收拾一新的,窗簾被褥乃至桌布都是新換,還帶着一點摺痕,屋子裡瀰漫着清新的薰香味道,絲毫不見潮氣黴味兒,一頓飯的功夫,顧家僕人的辦事效率可見一斑。
兩個吃撐了的青年雙雙倒在牀上歇氣,等到天色將黑的時候,顧如茂又差人送來了羊腸線和縫合針,相應藥品用具一應俱全,十分貼心細緻,一點不像是沒有女主人坐鎮的宅子。
“你是麻醉,還是催眠?不然我就給你來點鎮痛藥,縫針可不是鬧着玩的,不能亂動,不然要長的不平整,會留疤。”杜和一邊用酒精浸泡縫合針,一邊點燃一盞油燈留待消毒。
江凌在牀上打了個滾,臉朝下悶悶的說:“我要看着你縫!學關二爺……”
“江女俠,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可有點正經吧,到底怎麼弄?”
杜和開口打斷了江凌的話,一手是麻醉針,一手是鎮痛藥,懷裡還有個懷錶。
“麻醉吧。”江凌老老實實的說。
杜和“嗯”了一聲,打開了一支麻醉針劑,江凌不自然的用枕頭蓋住了自己的頭。
杜和暗暗地笑了一聲,將針劑緩緩推入了江凌的靜脈。
幾分鐘之後,江凌放鬆了下來,迷茫的看着杜和。
杜和掐了一把江凌的臉,“疼麼?”
“不怎麼疼,但是有點怪。”江凌懶洋洋的說。
“哪裡怪?”杜和將處理好的羊腸線拿了出來,隨口問道。
“話本里頭寫,小姐被人放翻了,採花大盜剛要得手的時候,得有個少俠剛好路過,英雄……救美啊……”江凌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地打起了小小的呼聲。
杜和嗤笑了一聲,“不然怎麼叫話本呢,今天小爺就要縫你,誰要是能來救你,小爺的腦袋給你玩兒。”
說着,看準了江凌的傷口,一針紮了上去。
又準又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