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六子讚許的一豎大拇指,黑暗中兩隻眼珠子閃閃發光:“老鼠兄弟果然眼光老辣,一眼就看穿了小弟的意思。沒錯,小弟說是對賭,實則想同老鼠兄談一樁買賣。“
“沒興趣,不談。”灰老鼠一改平時的貪婪本色,嘴巴閉得很緊,雙手抱着手臂,腦袋瞥向了另一邊,擺明了對鬼手六子的提議不感興趣。
灰老鼠這幾天走背字倒黴透頂,簡直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千利萬誘的,還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因而雖然心裡頭對鬼手六子的來意有所猜測,灰老鼠還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灰老鼠怕杜和,也恨毒了杜和,但要叫他出手對付杜和,起碼他的傷疤沒好的時候,他是萬萬不敢有這個想法的。
鬼手六子又勸了幾句,話裡話外都是錢財好處,奈何灰老鼠還沒從被人活活開膛的恐懼中逃脫出來,態度異常的堅定。
鬼手六子見灰老鼠態度謹慎,也沒再多說,玻璃骰子在碗裡頭轉了一圈,滴溜溜的響了兩聲,就自然的站了起來,摸索着去找另一個人賭了。
監室裡頭靜悄悄的,除了鬼手六子的幾聲骰子聲落下,就只剩下長長短短的鼾聲。
第二日放風的時候,鬼手六子又拉着幾個相熟的囚犯開了賭局,賭的還是那幾個骰子,一腦袋的鋼絲般的短髮在衆多長髮的老囚犯裡頭顯眼無比。
杜和照舊觀察了一下監獄裡頭的結構,看來看去也沒有看出什麼特殊的地方,頗爲無趣的往回走,打算找老戴這位不明身份的‘親戚’聯絡聯絡感情。
經過賭局的時候,鬼手六子剛擲出一對六的通殺骰子,在衆人的遺憾聲中,笑容可掬的收了幾張毛票子,無意間的一擡頭,似乎才注意到杜和一樣,眼睛一亮,招呼了一聲,“小兄弟,來玩一把?”
杜和擺了擺手,敬謝不敏的樣子,“不了六子大哥,我對這個沒興趣。”
“誒,你看看這幾個大哥,哪個也不是因爲賭博進來的嘛,監獄裡頭日子漫漫長,不過是圖個樂而已,不行你問問?”
鬼手六子熱情洋溢的拉住了杜和的手腕,手上用了個巧勁兒,將杜和帶入了自己的人圈裡。
幾個賭骰子的漢子往旁邊讓了讓,互相使了個眼色,都知道鬼手六子是要坑新人了,不過這事不管他們閒事,所以誰也沒說話,叫杜和順利的佔了個地方蹲了下來。
杜和眉頭輕輕一皺,掃了一眼鬼手六子的飯碗,疑惑的問:“就兩顆骰子?”
一般賭檔開門做生意,玩骰子都是賭大小點,四點到十點是小,十一點到十七點算大,這樣三顆骰子才能搖出三點到十八點之間的點數,可是兩顆骰子,就不算正路玩法了,通常都是用來矇騙新人的天坑局。
鬼手六子摸了摸自己的短髮茬,憨厚一笑,忠厚老實的樣子,“啊,原本是三顆來着,後來叫人弄碎了一顆,玻璃骰子不好找,用別的代替大家不信,就這麼玩了,小和放心,算法和以往一樣,三點到七點算小,八點到十一點算大,一樣的。”
杜和端詳着鬼手六子那張誠懇可信的臉,心道一樣我纔信了你的鬼了,傻子都能看出來那大小點不一樣。
不過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杜和還是壓下了心裡的鄙視,小心翼翼的說:“那賭多大的?”
鬼手六子撓了撓頭,“以你兜裡的東西爲限,別輸了當褲子就行,監獄裡頭沒人收那玩意。”
周圍的幾個漢子哈哈大笑起來。
疤臉鐵頭路過了人堆,瞥了杜和一樣,努了努鼻子,沒什麼好氣的說:“鬼手六,你又開賭?小心老河底子問你。”
鬼手六子笑嘻嘻的拿了幾張票子塞進了疤臉鐵頭的口袋裡,說了兩句好話,便想將疤臉鐵頭打發走。疤臉鐵頭踢了杜和一腳,將杜和踢得趔趄一下,不由得對杜和怒目而視。
疤臉鐵頭輕蔑的說:“你是什麼玩意,還敢上賭局,趕緊滾回去,戴爺找你呢!”
杜和揉着屁股,猶豫了一下說:“我就看看,也沒說一定下注,待會兒收了風我就回去了。”
“是啊,鐵爺,這孩子能有幾個錢,我還能坑他,想看叫他看一會兒,我看着他就是了,保準不招呼他下注。”
鬼手六子連連作保,如同靠譜大哥一樣給杜和打了包票,疤臉鐵頭臉色黑如鍋底,想再給杜和一腳,卻見杜和畏畏縮縮的躲在了鬼手六子的背後,罵了一聲,氣咻咻的扭頭就走,竟然是還生氣了。
鬼手六子如同開始說的一樣,果然就開始了擲骰子,衆人也重新下起注來,杜和在旁邊津津有味的看了幾盤,見鬼手六子連續幾次都擲出了小點,輸的肉疼的直咧嘴,也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六子哥,我也下小。”
杜和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毛票來,興致勃勃的也要壓注,卻被鬼手六子一本正經的攔住了,爲難的道:“小和啊,我可不敢教你壓注,鐵爺吩咐了,您老行行好,別爲難我成不?”
杜和飛快的往背後看了看,小聲說:“鐵爺是看我不順眼,六子哥,你看啊,我就賭一把,賺點零花錢好孝敬孝敬鐵爺啊,不然天天挨鐵爺收拾,難過得緊。”
鬼手六子堅決的搖着頭,那邊單手揭了碗蓋子,果然,又是個小。
這一把,鬼手六子輸了五六塊錢出去。
杜和急的直跺腳,奈何很快,收風的哨子就響起來了。
幾個借了杜和的東風小贏了一把的彪形大漢揣着熱乎的賭資滿足的回了各自的監室,杜和唉聲嘆氣的跟在鬼手六子的背後也往回走。
路過榔頭的時候,還笑呵呵的打招呼說:“榔頭哥啊,待會兒我跟六子哥一起吃啊,你別等我了。”
榔頭面色詭異的看着杜和與鬼手六子勾肩搭背的一起走了,喃喃道:“這傢伙不是連跟灰老鼠打架都嫌人家髒的麼,怎麼壓下自己的膈應,跟滿身土腥的鬼手六子摟肩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