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心裡很清楚,高橋的這副撲克牌上面肯定做了手腳,否則她不可能如此乾淨利落地摒棄了障眼法這種手段。
但是對方究竟在撲克牌上做了什麼樣的手段,杜和一時之間想不出來,只是兩隻眼睛緊緊地打量着高橋海羽手中的那副撲克。
如果單單從外形上,也就是從形狀和大小,材質上來看的話,這副撲克牌並沒有什麼易於尋常之處,所有的牌都像是雙生子一模一樣。
給人一種,這就是一副簡簡單單的撲克。
但是他敏銳的覺察到高橋在洗牌的時候,手指總是會劃過撲克牌的底部。
杜和忍不住笑了笑,看來高橋海羽的魔術果然還是有長進的。
“你的這個魔術的關鍵點在於撲克牌的材質,從表面上來看材質似乎都是一模一樣的,但其實真正的玄機在於撲克牌的內部。”
高橋的神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的鎮定下來,因爲因爲這個魔術並不只有這一個要害。
只要杜和猜不出另外一個,那麼依舊算她贏。
“我在撲克牌的表層所做的僞裝幾乎是天衣無縫,你究竟是怎麼發現這個撲克的材質是不一樣的?”
高橋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問道。
杜和視線落在了高橋的那雙纖纖玉手。
他意味深長的笑:“因爲你洗牌的時候總會無意識的去蹭撲克牌的底部,既然無法從表面來感知撲克的牌面,那就只能從底部透漏出的材料來進行判斷。”
原來如此,高橋海羽也沒有想到自己下意識的小動作,居然會被杜和如此準確地捕捉到。
這確實是她的失誤。
高橋沉默了一會兒:“很可惜你並沒有猜出所有的要害。”
“那可不一定。”
杜和慢條斯里的繼續說道:“撲克牌一般有56張13種數字,每一個數字有四張是一樣的。”
“但是這四張相同數字的牌,卻有梅花方塊等圖案的區分。”
“你的魔術的第二個要害就在於這些相同數字撲克牌的圖案,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應該沿用了許久之前的一種古老的技法。”
說到這裡,杜和秉持着紳士風度,不再繼續拆臺。
然而高橋海羽的臉色還是全都變白了,她沒有預料到上個世紀就出現的已經被人們完全遺忘的技法,杜和居然也知道。
杜和說的沒錯,爲了區分相同數字的撲克牌的圖案,高橋海羽用借用了父親的魔術手札上的那種古老的手段,就是說在牌面上抹上一層淡淡的油脂。
是這些油脂並不是普通的油,而是花精油對,這也就是說不同圖案的撲克,它散發出來的花的香味是不一樣的。
總之高橋海羽就是借用材質和花的香味來準確的判斷,所抽出的撲克牌到底是什麼數字什麼圖案。
“那麼現在應該輪到我了。”
杜和十指飛快宛如驚鴻掠過,拉出一道道殘影,56張牌被迅速地切出切入,但是即便洗牌速度如此的快仍然可以看出他洗牌的時候願並沒有特意的遵循什麼規律。
洗完牌之後,杜和慢悠悠地將撲克牌豎立在桌子上開始搭建一座微型城堡。
一直搭建到第五層之後,他擡起了雙眸,淡淡的說道:“我會從中間推倒這座城堡,那麼你來猜猜究竟是最頂層的卡片先落地呢,還是最底層的卡片先落地。”
17世紀左右的時候,科學家伽利略曾經在比薩斜塔上做了一個有趣的實驗,他手握着兩顆大小,重量不一的鐵球,同時從塔頂上丟下去。
就在當時的衆人都以爲更重的,會先落地的時候結果出人意料因爲兩顆鐵球是同時落地的。
伽利略的這個實驗,可謂是名震一時,所以高橋自然也是瞭解的。
但是和杜和今天的這個魔術又有些不一樣。
因爲杜和的撲克牌的材質雖然都是一樣的,但是撲克牌在跌落的那一瞬間所處的高度是不一樣的。
加上這個撲克牌的質量太過於輕盈,肯定會受到空氣阻力的影響。
因此等高處的撲克牌落到地面上之後,底層的撲克牌早就已經落下。
而且高橋十分確定自己遞給杜和的那副撲克牌,沒有做過任何的手段,不可能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是底層的撲克牌會先落地。”
同等重量同等材質的,以及所受的萬有引力相同的情況下,位於更下方的東西先落下,這是基本的物理定律。
杜和早就猜到高橋一定會這麼想,受到人爲限定的思維,往往會出現一定的偏差。
他笑了笑,然後乾脆利落地從中間推倒了這座五層的撲克城堡。
然後大約幾秒鐘過後,空氣沉寂的象是要令人窒息。
高橋海羽正經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內,她眼睜睜地親眼的看着位於第五層的撲克牌,先於底層的落地。
這樣奇特的場景已經完全違背了物理定律,或者說在現實當中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現在他偏偏發生了。
高橋的心臟在顫抖。
她輸了,在以爲自己必定會成功的時候遭遇到了慘烈的滑鐵盧。
當年的拿破崙以爲自己會長勝不敗,結果被打得潰不成軍的時候,大約就是高橋此刻的心情。
“爲什麼會這個樣子?”
高橋擡起頭雙眼通紅,像是進入了狂亂的魔障。
杜和看着眼前人的這副模樣,不由得惋嘆對方的執念太深,又太過於驕傲。
越是驕傲的人越是在她跌倒的時候,無法接受面前的現實。
淡淡的憐憫之情在杜和的心中滋生,他輕輕的說道:“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下你所說的是正確的,但是先前你沉浸於用自己的魔術將我困住的想法中,所以你沒有注意到我將你遞給我的這56張牌中的,其中一張偷偷地換了。”
杜和抽出其中的一張牌,一點一點地,將這個牌面的表層給撕了下來。
當這張牌的內部完全展露出來的時候,高橋剩餘的理智幾乎快要被油然生出的憤怒和震驚燃燒殆盡。
杜和彷彿跟沒有看到高橋的表情一樣,耐心的解說道:“就像是一個鐵球和一根羽毛,前者在高處落下,後者在低處落下,同時掉落的時間內,鐵球一定會先落地一般,因爲這個時候決定誰先落下的,已經不是高度的問題了,而是掉落物體的材質以及它所受到的空氣阻力。”
“而我特製的這張撲克牌裡面看着是尋常的紙,但其實包裹的是一塊兒非常薄的鐵片,所以無論是從體積上還是從這個面積上你看不出來,他和其他的這個撲克有什麼區別。”
因爲高橋的精明,所以杜和沒有條件去實行障眼法,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杜和不可以創造條件去用這樣的手段。
高橋海羽這一輪敗就敗在,因爲信息不對等而造成的思維判定的偏差。
“你使詐!”高橋怒火燒的她滿面通紅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並不認爲這是使詐,充其量來說,我只是誤導了你的思維走向而已。”
杜和的手指拂過那張特製的撲克牌,眼神非常的平靜,整個人就像是沉浸在詩卷山水畫中,擁有一種強大又灑脫自如的氣場。
“當然,如果你一定要認爲這是實使詐的話,那麼最先使詐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高橋不由自主地沉默了,或者說她是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