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你騙不了我的。”齊振上前一步,低下頭緊緊的盯着葉冉冉的眼眸道:“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種會說謊話的人。而且你也不是那種爲了名貴、珍奇的東西就會忘記自我的人。冉冉,你抱着的這些東西根本就不能說明你幸福,你的臉色不好,眼神裡也滿是閃爍,你怕我們知道你其實心裡很苦,故作歡顏。”
齊振的話很犀利,但也句句中的,直說到了葉冉冉的心裡去了。
可葉冉冉能說什麼?要如何的反駁?難得撲進齊振的懷裡,哭訴自己現在並不快樂?說她不想同別人分享丈夫,哪怕是假的都不行嗎?
那齊振會不會笑話自己?笑自己連那種逃離的勇氣都沒有了。原來不愛的時候可以反覆的作對,就算是日日相見也不會覺得尷尬。可是一旦愛了,他的眼神移開片刻都會成爲一種傷害。
而葉冉冉現在很清楚,自己就是被那種無奈和不確定而傷害了。00給自己的承諾讓她不能感覺到安全,心思又小到不能容忍另外一個女人,她便把一切的難受都壓在了心底,故作歡顏來矇蔽所有的人。
但是齊振顯然看得清清楚楚,葉冉冉在他的面前似乎是無可遁形了。
低頭沉思了片刻,葉冉冉收起了所有的笑容。擡起頭來認真的看着齊振,輕聲道:“這是我與勳的事情。我謝謝你想要幫助我的心情,但這種只關乎兩個人的感情沒法讓別人來處理。我知道我這樣說是辜負了你的好意,枉費了你對我的關心,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在我自己的矛盾裡尚且掙扎不堪,我又如何能對你說的清楚?”
齊振也靜默了。他知道葉冉冉直爽的性格,也知道她心裡藏着巨大的不快。但是他沒有想到葉冉冉說的也這麼直接,甚至一句“這是我與勳的事情”,就將自己完完全全的推開了。
自己無權再問,也不能多說,這就是葉冉冉劃在自己面前的一條鴻溝了。
嘆了口氣,齊振道:“其實我曾經叫你一聲姐姐,雖然心裡並沒有把你當成什麼姐姐來看,但那種感情是很真的,也不會隨便的就放下。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或是遇到了難題,我願意幫你。只是請你在困難的時候會想想我就好。”
齊振的要求太簡單,但葉冉冉知道那是他的一片真心和真情。默默的點了點頭,葉冉冉道:“我明白,我會把你記在心裡的。若是有事,我也會不客氣的找你幫忙。”
說完,葉冉冉才露出一個笑容來。繼而換上了輕鬆的口氣道:“齊振,其實我一直都覺得認識你們是我的福氣。你們就好像是我的親人,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是瞞着你,或是想要和你劃清界限,我是真的連自己都找不到頭緒,才這樣的糾結和反覆。或許我想通了,有了決定,會想要讓你來幫助我的。”
“那就好,冉冉,記得有任何的事情都要最先想到我。”齊振微微一笑,那笑容又恢復了原本的陽光燦爛。
葉冉冉忽然就因爲他的笑容而愣住了,他的笑容還是那般的溫暖,就好像是一束光將自己照亮了。
是啊,身邊還有真正要關心自己的人,爲何不能好好想一想,求得一些幫助?難道自己真的就是獨行俠,想要事事都一個人抗?
不對,人是羣居動物,是需要別人的幫助的。有時候交一個朋友,你誠心的希望不要連累他,但是往往到了最後才發現,原來你意識裡的不想拖累,反而造成了兩人之間的隔閡。
“齊振,謝謝你讓我相通了一些事。”
“好啦,說的文縐縐的,也不嫌累?你們姐弟兩個還這麼見外呢?走吧,一起到前面喝喜酒去。”桃花醉在一邊看了半天,還以爲兩人說的是什麼親親我我的事情。
其實暗地裡,梅伍娘和桃花醉她們如何看不出葉冉冉如今的痛楚?只是葉冉冉不想說,她們就只當作不知道。
而桃花醉其實最是個直心眼兒的,剛纔看到葉冉冉和齊振說話的樣子有幾分的感動,竟然巴望着兩人能有些進展。只是聽了半天,葉冉冉最後還是將齊振的好意給推拒了,只得再走過來,把這份尷尬化解了。
葉冉冉略帶感激的看了桃花醉一眼,和她一起向前廳走去。只留下齊振在後面看着葉冉冉越發清瘦的背影,心中一陣陣的絞痛。
“齊振啊,伍娘也勸勸你,冉冉的事情不是你我能管的來的。想必外面的種種傳言你已經聽到了,冉冉她的不快樂,誰都能看得出來。可畢竟她身後的男人不是普通的人啊,只怕她想要走,也脫離不掉的。”
梅伍娘出來,叫了齊振一聲,對他這番話說的是語重心長。
齊振點了點頭,但還是把一雙大手握的緊緊的。他想要讓葉冉冉開心,可他知道那是葉冉冉自己的選擇。
大廳裡已經熱鬧起來了,雖然今天不接待外面的客人,可是春滿園如今是不同往日,單單是園子裡的姑娘就多了不少。今天更是花紅柳綠的穿戴一新,等着喝喜酒的心情很是熱切。
而且這些個姑娘都知道葉冉冉,更知道沒有她就沒有如今的春滿園,所以酒席還沒開始,那些個姑娘就都圍着葉冉冉,不停的問東問西。
但大部分的話題還是如何的讓自己更美,怎麼纔算是有特點,能一下子就成爲紅牌的姑娘了。
葉冉冉一下子被這麼多的姑娘衆星捧月似的圍起來,倒是真有些不適應了。不過好在當初上臺表演的那種氣勢,讓她現在也壓得住場面。
隨便的給幾個姑娘指點了一下,葉冉冉就擺手道:“我不能把你們都打造成紅牌吧?紅花也得綠葉來襯,若都紅了,反而等於沒有紅牌一樣了。這次先給這幾個姑娘一點意見,下次換別人再捧起來,讓這春滿園裡總是有新鮮,那些男人才不會覺得太膩煩了。”
葉冉冉這話說的也真是巧妙,那些個姑娘才安靜下來,各自回到了座位上,等着上酒、上菜。
又坐了一會兒,就聽到門口傳來喜慶的鞭炮聲,桃花醉一笑道:“來了來了,定是那新郎官來了。”
說罷,拉起葉冉冉就出去看熱鬧。
門口的爆竹正好已經燃盡了,但還有一大團煙還沒散盡。而那個一身絳紅色衣衫,胸前繫着一朵大紅花的新郎官就這樣被人從外面推了進來。身子搖晃了兩下,險些栽了個趔趄。
但那新郎官竟然沒有惱意,也不見他開口罵人,只是憨憨的笑了兩聲,雙手抱拳道:“姑娘們承讓了,我是誠心實意來娶牡丹紅的,求姑娘們高擡貴手啊。”
這兩句話說的很老實,而且聽那聲音憨厚的很,也不是很蒼老。葉冉冉光是聽着聲音,對這個新郎官的印象很是不錯。
等到門口的那一團煙都散盡了,葉冉冉纔看清,那新郎官也不過就是四十左右歲的年紀,聽聲音憨厚的很,但看着人還是頗有幾分俊朗的。身形也很挺拔,雖然不是特別的高挑,但也沒有發福的大肚腩。
而且是一臉的笑意,憨直中帶着幾分的書卷氣,應該是個有禮有才的男子。換句話說,就是個中年大叔的典範。
葉冉冉在心裡替牡丹紅高興啊,這樣的男人,確實值得她託付終身。只要兩人能夠恩恩愛愛的,丈夫也知道疼媳婦,那就比什麼都強。
幾個年輕的姑娘又笑着過去打趣,不過口氣裡少了平日的風塵味道。看來這些姑娘的心眼兒倒是不壞,不會因爲哪個姐妹找個好歸宿就心裡嫉妒,不會暗地裡事絆子。
又鬧騰了一會兒,梅伍娘就扶着已經蓋住了紅蓋頭的牡丹紅出來。瞪起眼睛將那些嬉笑的姑娘們都遣開了,這才把牡丹紅扶過去。
雖然已經想好了不少的說辭,可是將牡丹紅的玉手往那新郎官的手裡一放,梅伍娘竟然忍不住先哭了起來。
“我可把紅姑娘交給你了,在外面都說我是這裡的媽媽,她也叫我一聲伍娘。可我確實是把她當作親妹子一樣看的,以後你可要好好的對她。要是讓我知道你讓她不開心,受了委屈,我梅伍娘可是不能輕饒了你。”
伍孃的話剛說完,一屋子的姑娘一起道:“是啊,我們都不能饒了你。”
那新郎官忙道:“我可不敢。娶了紅紅回去,我會把她當作寶貝一樣的仔細收藏的。別說欺負她,就是她欺負了我,我都不敢吭一聲呢。”
這一句話,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新郎官這才雙手揭開了牡丹紅頭上的蓋頭,真心實意的讚了一聲:“娘子,你真美。”
這一聲聽在衆人的耳朵裡,比那些甜言蜜語真是更讓人感動。
而看着牡丹紅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葉冉冉心中替她高興。可不知道爲什麼,葉冉冉笑着笑着,心中就泛起了一陣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