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赫連銘勳默不作聲,大手也只是平放在自己的腹部,但葉冉冉能夠感覺到他此時波動的心緒。他無疑是愛這個寶寶的,只是愛不能改變的是現在的狀況。
葉冉冉嘆了口氣,不想提的問題終究還是存在的,最後不得不面對。想了想措詞,葉冉冉露出一個微笑道:“勳,能不能讓我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生下寶寶?”
“冉冉?”赫連銘勳的手一顫,一雙深邃的雙眸緊緊的盯着葉冉冉的眼睛。
“我是說,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安靜下來。我真的不想在王府裡面對另一個女人。給我一點尊重,讓我們的寶寶在一個沒有紛爭與妒嫉的地方降生。我不想他一生下來就要面對一個龐大的皇室,還有一個後媽。”
“後媽”這個詞,是葉冉冉咬牙說出來的。她本來不想說的這麼直接,但是一想到所謂的規矩,想到什麼平妻,她的心裡就難受的要命。甚至一想到今後自己的寶寶還要跟另一個女人叫一聲“孃親”,葉冉冉就渾身的不自在。
赫連銘勳猛的默住了。他沒有想到葉冉冉說的如此決絕。片刻之後才吸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冉冉,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和寶寶受到傷害。這個恭親王府是你的家啊。而且皇兄說過,你還是平妻,與娜娜塔公主一樣的正王妃。只是她要先過門而已。但是你有了寶寶,等寶寶出世了,你就有正妃的名分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什麼名分。”葉冉冉苦笑了一下,把頭靠過去,緊緊的貼着赫連銘勳的胸膛,柔聲的道:“我相信你的愛,知道你也很愛寶寶。我更知道你現在多麼的辛苦,爲了給我一個名分,你付出了很多。但我不想要的東西,你那麼努力的爭回來我一樣不喜歡,不如你放我自由吧。或是讓我去晨秀峰,我寧願在那兒過一輩子。”
“冉冉。”赫連銘勳的聲音有些激動:“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面對的嗎?爲何又突然變了?”
“我不是變了,我是想通了。寶寶不能冒險,在這樣的環境下,我不覺得寶寶會有多麼好的日子過。就算是錦衣玉食,起碼他不會快樂。”葉冉冉說的很堅決。爲了寶寶,她不會讓步的。
“父皇有數不清的妃子,更是有七位皇子和十二位公主。可我們不是一樣的活到現在?皇室的生活養尊處優,如何叫做不快樂?身爲赫連家的孩子,就是要揹負很多。要麼是江山社稷,要麼是爲國爲民,不會太過逍遙就是了。”
赫連銘勳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他確實喜歡葉冉冉的個性,但不代表她能左右他們孩子的人生。換句話說,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是皇室中人,是赫連家的血脈傳承。
雖然皇上已經有了皇子,但自己的兒子也要爲國出力,這是不爭的事實。他不能贊同葉冉冉所說的,有什麼自由之說。就好像他一樣,從來都是隻想着如何爲國效力,從來沒有想過要遠離朝政,做一個自由、閒散的王爺。
葉冉冉看着赫連銘勳的眼神,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裡是自己的骨血,自己的生命。葉冉冉笑了笑,問赫連銘勳道:“你連自己的幸福都不能把握,連自己愛的女人都不能娶,卻要娶一個你完全不愛的女人,被別人左右你的人生,這樣是快樂的嗎?你想要讓你的孩子將來也和你一樣,被人左右人生?抱歉,我不能允許。我的孩子要有快樂的童年,自由的生活,他要有交朋友的權利,要有心愛的女人,並且和她共度一生。而不是像你這樣,活的憋屈。”
“憋屈!”這個詞讓赫連銘勳又好氣又好笑。
“沒錯,我就是覺得你這樣活着太憋屈。我不要我的孩子也這樣過。若是男孩,你是要他繼承王位,然後爲國效力?這樣聽起來就是個奴才命,得一輩子看別人的臉色。要是女孩呢?養尊處優的過郡主的生活,然後嫁到番邦、異族去通婚,把自己的婚姻幸福當作紐帶,犧牲一切來成全自己的國家?這樣的傻事,我葉冉冉的孩子不會做。”
說完,葉冉冉激動的坐了起來,一雙清澈的大眼看着赫連銘勳,讓他明白自己的決心。
赫連銘勳卻好像看什麼稀罕物一樣的看着葉冉冉,“我可以給孩子們自由,但若是皇命難爲,那也就是他們的命了。”
“沒有認命的道理。他們的命運是掌握在他們自己手中的。若是他們自願爲國爲民而犧牲,那是他們捨生取義,但若是他們不願意,我寧可他們過平凡人的日子。”葉冉冉越說越激動,最後連小臉都漲紅了。
“冉冉,你太堅決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安靜下來,好好的休養。難道你想要帶着寶寶獨自到晨秀峰上去嗎?那樣我不能夠時常的照顧你,我的心裡會擔心的。”赫連銘勳終於軟了下來,他見不得葉冉冉生氣。
“勳,我知道你對我的心思,我也明白你愛寶寶,想要看着他一天天的長大。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不是說你以爲會有平靜的日子,日子就真的平靜下來了。”
葉冉冉不能告訴赫連銘勳她在二十一世紀的電視劇裡看到了多少宮斗的戲碼。她不想說宮斗大劇里人物都是如何的身不由己,但又人格扭曲,最後甚至是骨肉相殘,手足相殺,太多的血腥都是隱藏在宮廷紛爭之下的。她不想讓自己的寶寶一出生就是一個犧牲品,被那樣的潛流捲入漩渦。
“那你要我怎麼做?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如今娜娜塔的蛇毒反覆,病況危及。皇兄認定她是爲了救駕才變成這樣的,再想到若是她真的有了什麼事情,與海瑟國辛苦建立起來的友邦之交又要撕毀。到時候是戰火重燃、民不聊生。難道那樣就是你葉冉冉想要看到的結果嗎?你爲何不想想,你的自由、你的快樂,但是會有那麼多的百姓流離失所,數不清的將士血流成河。”
赫連銘勳幾乎是吼出來的,他也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葉冉冉。
兩個人坐在牀上,剛纔還是一番柔情的私語,細膩的訴說,一轉眼竟然如此激烈的爭吵起來。
而且葉冉冉吃驚的是,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居然內容可以廣泛到血流成河了?
葉冉冉嘲諷的“嗤”了一聲,冷笑道:“別扣這麼大的帽子給我,民不聊生和我的孩子自由生活有什麼關係嗎?你愛娶誰娶誰,愛和她生多少孩子就生多少,那樣就皆大歡喜了。我不過就是要回我的自由而已,我沒有賣給你,你不是我的主人。誰的生、誰的死和我的關係不大。我也不想礙着你的幸福,好好的成親,我祝福你。”
說完,葉冉冉企圖爬過赫連銘勳的身邊,從邊上離開。
然而,赫連銘勳一把抓住了葉冉冉的胳膊,冷眼問道:“你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散步總可以吧。”葉冉冉被赫連銘勳的眼神看的渾身一顫。一股涼意自背後生出。
“葉冉冉,我也是迫不得已。若是可能,我不會娶娜娜塔爲妻。可現在不僅僅是皇命難爲,還有許多的百姓民生系在我一人身上,我不能太過自私。”
葉冉冉轉頭看着赫連銘勳,似乎剛剛認識他一樣。眨了眨眼睛,還是覺得眼睛有些發澀。又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道:“是啊,我明白你的苦衷。可是也請你理解我的苦衷。我不是大仁大義的大女子,我只是一個小女人。我的愛情很自私,所以一切都是我的自私和小氣惹的禍,那麼就請你高擡貴手,放過我吧。”
說完,葉冉冉又想離開。不料胳膊還是被赫連銘勳使勁兒抓着。葉冉冉用力的一甩想要甩開。
赫連銘勳忙鬆開了手,由着她把胳膊抽了回去。說回來,他還是怕她太過激動,太用力拉扯又怕會傷到寶寶。
見赫連銘勳放開了手,葉冉冉馬上就好像小泥鰍似的從牀邊溜了下來。站好了身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飛快的朝門口走去。
“冉冉……”赫連銘勳忍不住叫住她,想要告訴她“走慢點,別摔了”。可赫連銘勳還沒有開口,葉冉冉就直接賭氣的吼道:“放心,我摔不死。我會爲了肚子裡的寶寶負責的,我比你更愛他。”
赫連銘勳的大手狠狠的一握,怒氣衝衝的看着葉冉冉的背影。她竟然說比自己更愛寶寶?自己的心思她會懂嗎?她想過自己這些天不能回到她的身邊,有多少的思念和擔心嗎?
無時無刻,沒有一件事不是想着她和寶寶的。可是現在自己回來了,還沒有片刻的溫存,竟然就被她說成不愛寶寶了?
也許是被氣糊塗了,赫連銘勳冷笑一聲道:“不管但不擔心,那總是本王的種。所以你最好給我小心點。而且你別想有什麼逃離的念頭,我不會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