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鴻皺了皺眉,看樣子有些發愁:“這幾人都是略有小成的武者,軟硬不吃,現在我只想找一個買家,將這幾人賣出去。可是一般人家哪裡吃得消這些亡命之徒,所以此事一直擱着。我聽說百里兄手下有一個商會,高手不計其數,卻不知能不能吃下這幾人?”
“女真戰俘?”
上官百里淡淡一笑,本以爲是什麼大事,沒想到就是幾個戰俘而已。
這戰俘在旁人眼中是凶煞之輩,但上官家家底雄厚,光是登堂入室的武師,就不下百名,通體境的武士,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對付幾個桀驁不馴的女真戰俘,有得是手段打磨。只是販賣人口,此事不雅,有損上官家顏面,只能借用手下,一些三教九流的左道勢力。
譬如上官百里手中,便有一個水上商會,喚作:曲風水館。
這曲風水館佔據京中六條水道,平日靠走私黑貨、販賣奴隸之類,賺取白銀,名義上,算是不法勢力。不過走水道的人,多是爲了逃避關稅,有幾家是合法的?正因如此,每年的水域交易上,都會因爲其他勢力或是官府的打壓,暴力衝突,流血事件屢見不鮮。
因此,曲風水館每年都會花大價錢籠絡一些武者,雲鴻這個生意恰好對他胃口。
“幾個戰俘而已,這事包在我身上了!”上官百里口氣很大,拍了拍胸膛,完全沒將幾個戰俘放在眼裡,想了想又問道:“這幾個戰俘的實力怎麼樣,經打嗎?”
雲鴻笑道:“這是自然,他們都是疆場上廝殺存活下來的,戰力絕對沒問題。”
上官百里暗下尋思,這幾日水館正遭官府打壓,不少黑貨交易都被迫停止。水路上,急需武道宗師壓陣,雲鴻這個生意可真是雪中送炭。這戰場上的戰俘和普通的武者有着本質差別,論戰力,一個可頂兩個,若是有幾個戰俘做護鏢手,絕對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雲兄這幾個戰俘恰好對我胃口,你出個價吧,我這便接手了。”
雲鴻點了點頭,道:“不瞞百里兄,前日我也打聽過,如今市面上,武者境的奴隸已是珍貴資源,比尋常的奴隸貴百倍,大約是五百兩白銀一位。而戰俘更善於打鬥,資源更是稀缺,市面上幾乎不可見,價格上,也比武者境的奴隸貴不少,大約都在千兩一位。”
雲鴻頓了頓,他說的價格確實是市場價,絕對沒有半點誇張成分:“這樣,既然百里兄誠心願意接手,雲某便打個八折,算八百兩一位,百里兄,你且看如何?”
“八百兩一位?”上官百里即刻嚴肅起來,口氣中透出一股不滿。
雲鴻一愣,問道:“怎麼?百里兄不滿意?”
“雲兄和我做生意,怎麼說也不能讓雲兄虧本,這樣,一千二百兩一位,成交!”上官百里揮了揮手,一臉悠閒模樣,顯然是認定了這一千二百兩一位的價格。不過說實在的,上官達每年貪污的銀子至少有百萬兩,這多出的一千六百兩,或是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對了,幾人的戰俘契約書可有?”
上官百里忽然想起點什麼,這戰俘可不是一般的奴隸,沒有契約書也能買賣,朝廷嚴格限制戰俘交易,每一筆交易都需要去官府登記,其中,這戰俘契約書是必不可少的。
雲鴻早有準備,當下點了點頭,道:“自然齊全。”
對於上官百里的出價,雲鴻也不再客氣,他雖然不是貪財之人,但有錢財送上門,不收白不收,不收人家也算一份人情了。雲鴻將早已準備好的戰俘契約書取了出來。
上官百里接過一看,契約上將鄂明四人的來歷、實力以及容貌特徵、戰俘編號都記錄的相當詳細,唯有署名這一項上出了點問題。上面的名字不是雲鴻,而是一個叫高方的人。
“雲兄,這高方是何人?爲何署名是他的名字?”上官百里微微皺眉。 _ттkan_¢ o
“他是我雲家的家奴,這幾名戰俘之前由他管轄,所以署名是他。”雲鴻隨口說道。
上官百里聽他這麼一說,也沒有在意,高方既然是雲家的家奴,那高方的財產自然也就是雲家的財產,雲鴻既然是雲家的嫡長子,自然有資格做主。
“雲兄,我何時可以接到人?”
“若是他們不安穩,我大可派人上門提人,無須雲兄煩惱。”上官百里手下武士衆多,武師境界的還有不少人,對付幾個武者境的戰俘,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雲鴻搖了搖頭,若是上官百里親自上門提人,那必將被高芹知曉,倒是壞了大計。如今這事,只能暗中運作:“不勞百里兄,你說個地方,過幾日,我便親自將人送過去。”
“那好,雲兄將人送到北市河洲碼頭,那裡有一家福記酒樓是我曲風水館的產業,你到時候跟掌櫃的說明來意,自然會有人出面接待你。”上官百里將四人的契約書放到書桌的抽屜中,又道:“對了,若是方便,順便帶上這個叫高方的,讓他籤個正式過書。”
話到此時,兩便都沉聲下去。
這四張契約書上,寫的都是高方的名字,如果雲鴻代簽,也不是不可,但若被官府查明,說不準會生出些麻煩。況且,高芹要是知道雲鴻將這四人轉手賣出去,必將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查幾人的下落,到時追查到曲風水館,定會給上官百里帶來麻煩。
雖然上官家不畏懼雲家,但這事畢竟有官府插手,不可麻皮大意。
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契約書上的名字是高方,那此事突破口還在高方身上。要是能讓高方親手畫押,簽下契約書,那這事情便跟雲鴻沒了關係。不過,高方這廝,膽小如鼠,絕不是錢財能收買他的,幸虧雲鴻早有預謀,只是關鍵還在上官百里肯不肯幫忙。
“怎麼?雲兄可有難處?”
上官百里見雲鴻久久不語,趕忙接道:“要是雲兄有難處,就不必如此麻煩,我派人暗下將四人收服,不走官場,幾個戰俘而已,官府再怎麼說,也得給我上官家面子。”
雲鴻搖了搖頭,嘆言道:“百里兄,不瞞你說,這高方是我姨娘家的人,我與我這個姨娘素有矛盾,這幾個戰俘其實就是她安插到我身邊來爲難我的。這些日子靠些米糧,也讓幾人安分守己,幾個戰俘沒什麼問題,倒是不讓高方親自畫押,我那姨娘怕是不認賬。”
上官百里聽他這麼一說,也沒有露出驚訝。
之前,雲鴻在雲裳閣被打,上官百里就覺得事有蹊蹺。雲鴻身爲雲府的嫡長子,怎麼可能連那幾兩碎銀子都付不起?就算沒帶錢,身上至少也有些玉佩、香囊之類,拿出來少說都值個百十兩。如今,雲鴻身爲長子,更是連幾個惡奴也無法制服,這點,憑藉上官百里敏銳的目光早已發覺。只不過看在雲鴻的面子上,加上自己也需要這幾人,並未糾結。
“雲兄身爲侯府的嫡長子,你那位姨娘只是妾室,爲何如此霸道?”
雲鴻訕訕一笑,道:“我是嫡長子不錯,可如今,我那姨娘纔是侯府的正房。”
上官百里瞬間明白了什麼,幾年前,確實聽說過雲府誥命夫人的父親,因販賣軍馬被皇帝處斬,只是當年這事敷衍撩過,知道的人並不多。上官百里也沒多問,誰家沒有一本難唸的經,別人家的醜事,自己多問,實在不好。
“既然雲兄和你那位姨娘有過節,那高方又是其手下,他如何會簽字畫押?”
上官百里淡淡的喝了口茶,此刻,他已經完全醒酒了。這樁事,算是將雲鴻那姨娘得罪了,不過上官百里身爲堂堂上官府的嫡長子,區區一個雲府夫人,豈能入他法眼?
“山人自有妙計,只需百里兄出面,將他請出來,隨後的事就交給我了。”
雲鴻早已將此事算計絕妙,跟上官百里把大致安排敘述一遍,上官百里一臉驚訝,似乎沒想到眼前之人,竟然是一個這樣的怪胎,隨即點頭答應下來。
“百里兄,雲某還想請你應允一件事。”雲鴻稽首道。
上官百里連忙回禮,道:“雲兄但說無妨。”
“其實並不是我的事,只是我想替那幾個戰俘討一個名頭。據我幾日觀察,這幾個戰俘雖然受姨娘驅使,做了些爲難我的事,但他們心地善良,絕非惡人,只是飯量大了些。我希望日後,幾人在百里兄手下做事,能保證衣食住行,最好有個職位,不要淪爲下流。”
此話一出,上官百里對雲鴻更加佩服,以德報怨,是爲人上人。
當下承若道:“這幾人實力不菲,就算雲兄不說,也絕不會淪爲下流,就許他們做個航道水師吧。”
雲鴻微微一笑,稽首歇過,有了這等條件,不怕鄂明四人不與自己合作。
又閒聊一會,雲鴻便藉故有事先行告辭了。
上官百里起身將他送到門外,並且吩咐隨從備車相送,雲鴻也不曾推辭。不過雲鴻此行並未直接回府,反是吩咐馬車向南行駛,去了清心坊中心的長安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