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報到的地方漸漸人稀,三個人拎着包過去辦理了報到手續,進了大門,沿着人流找到了宿舍,都是一些類似於大學宿舍的筒子式房間,不過比大學宿舍的條件好多了,六個人一間,每個人一張桌子一盞檯燈,每個房間都有單獨的洗手間,熱水定時供應可以洗澡,門口貼着房間六個人的名字,以爲都是一個地區的,幾個人湊過去一看,哥仨倒恰巧湊在了一塊,另外的三個人卻來自寧州市的。
大家互相自我介紹起來,三個寧州人,年齡最大的叫胡全福,寧州市財政局付局長,四十出頭,人挺隨和,個子不高去有些發福,頗像(沙家浜)裡的胡傳魁,一個三十幾歲,文文氣氣的,說出來嚇了金恩華三個一跳,是寧州市和天州地區接壤的寧南縣縣委書記高之學,寧州市有名的改革先鋒,省報上常有他的大名出現,還有一個最年輕,看樣子才三十剛出頭,戴一付近視眼鏡,是寧州市寧江區的新任區長肖偉。
焦解放替這邊三個人介紹了以後,抱拳作揖的笑道:“高書記,胡局長,肖區長,你們是城市我們是農村,高書記位置最上,胡局長年齡最長,以後這半年裡,我們可全仗你們罩着嘍。”
胡全福笑道:“老焦,你太客氣了吧,我們都是下面的,你老焦可是機關大臣,要說罩着,還得你罩我們吧。”
高之學也笑着說:“老焦,我看呀,到了這裡,大家都是學生,沒什麼書記縣長的,我們湊在一起不容易,我的意見是,學習第一,友誼第一,團結第一。”
焦解放翹着大拇指讚道:“書記就是水平高,總結得非常精僻啊,沒規矩不成方園,我提議,既然到了這裡都是學生,咱們就以年齡來排排座次,老胡你以後就是我們的老大,本宿舍的最高領導人,小金就委屈一下,忝陪末座,各位意下如何?”
衆人紛紛贊同,鼓掌通過。
高之學分了一圈香菸,朝金恩華微笑着問道:“小金同志,久聞大名嘍,怎麼,看你悶悶不樂的,莫非不願和我們做宿友?”
金恩華正要解釋,焦解放一樂說道:“咱們小金遇到難題了,曾經的頂頭上司也來學習了,呵呵,你說他見了人家該叫個啥。”
胡全福揮揮手說道:“怕個啥,就是那個蘇琪偉吧,我聽人說起過,小金,他要發狂,我老胡幫你收拾他。”
顧春陽笑道:“老焦開玩笑呢,小金會怕那個大草包?賣了他還得幫着數錢的人,小金根本不會放在眼裡的。”
金恩華笑道:“各位領導,各位學兄,謝謝,這半年就全靠大家了。”
一直沒說話話的肖偉,把桌上放着的一張紙遞過來,對金恩華說道:“小金,你給大夥看看,這麼多課程,我看着都頭大呀。”
說到這一點,衆人都笑不出來了,六個人就金恩華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畢業,高之學還好,讀過兩年中專,肖偉和焦解放名義上是高中畢業,胡全福和顧春陽可謂同病相憐,都只有初中的文憑。
金恩華一看,也是直皺眉頭,他是學工科的,可這次的課程,大多他都沒碰過的,哲學,政治經濟學,馬列主義理論,黨史,中文,法律概論,行政管理,現代科學技術常識,國外形勢概要,新時期探索與改革,整整十門課程,金恩華一一念完,宿舍裡的六個人一下傻了五個。
胡全福一聲長嘆:“唉,完了完了,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麼,殺了我也過不了這一關嘍。”
顧春陽也跟着道:“老胡,這回咱們呀,一準是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肖偉也是擔憂的說道:“幾位,問題還不在這裡,嚴重的是這次學習還有嚴格的考試,成績要記入咱們檔案,作爲以後任遷的參考條件,簡直就是『逼』着我們拚命麼。”
高之學微微一笑,“大夥別泄氣嘛,事在人爲,沒有跨不過去的坎,小金,這個事情你最有發言權,你說說,咱們該如何面對?”
金恩華沉『吟』不語,焦解放拍着他肩膀說道:“小金,快說說你的高見吧。”
高之學笑道:“小金,我也不瞞大夥了,咱們六個人能湊在一起,是有人開了後門,特意安排的。”
金恩華笑着問道:“老高,是周興國書記安排的吧?”
高之學點點頭說道:“說實在的,我這個人也怕來這種地方,還爲此找周書記鬧過情緒,後來周書記說,去吧,我幫你安排安排,這黨校的教導主任是周書記的老師,就這麼着,我們走到一起了,周書記還說,這臨時抱佛腳的學習,小金可是之江省數一數二,只要你們賴上他,保準都能順利過關。”
金恩華不好意思的笑道:“周書記還記着我的臭『毛』病呢,呵呵,原來他早有預謀了。”
胡全福坐過來說道:“小金,周書記有一次作報告,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老哥這次能否過關,就全靠你了。”
金恩華也不客氣,笑着說道:“幾位學兄別擔心了,等下午開學典禮一過,我們馬上開始突擊行動,呵呵,你們可要有思想準備,有得苦頭吃嘍。”
開學典禮一結束,就是分班,之江沿海的幾個地市和省委機關來的組成第一班,女同胞們本來也有不少,可惜被單獨編成了一個班,加上又和蘇琪偉湊到一塊,金恩華心情不爽,更討厭的是那個杜力行,陰魂不散的也在其中,還擔任了班長,蘇琪偉這個草包也撈了個付班長噹噹,稍爲安慰的是高之學擔任班級黨支部書記,見怪不怪的是,班主任老師沒見人影,頭一次班會一開,幾個若形若現的山頭就冒了起來。
金恩華幾個背了大堆書回到宿舍,高之學招招手說道:“諸位看到沒有?人心人影,涇渭分明啊。”焦解放點點頭道:“黨校的頭頭也是搞平衡的高手嘛,這班幹部的任命,也透着派別喲,老高,你是我們的帶頭人,你給我們好好的說道說道。”胡全福也道:“對呀,這可是政治問題,不搞清大方向,讀最多的書也沒用。”高之學一樂:“諸位,那我就說說?”顧春陽催道:“老高,別賣關子了嘛,你快說,說完了再讓小金談談學習的問題。”
幾個人當中,只有高之學在省委機關待過,還在中央黨校學習過,算是最有見識之人,只見他小心的關上宿舍的門,坐回到牀上,慢悠悠的說道:“『主席』老人家曾經說過,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不怪,老人家真不愧爲一代偉人啊,說話總是一針見血,所謂黨內有派,那也是歷史上慢慢形成的,遠的就不說了,你們閉着眼睛都能想得到,這上頭就存在着幾座巍巍高山,每一座各自代表了幾個大山頭的集合。”
肖偉小心的問道:“老高,你說的大山頭,就是能坐得上政治局交椅的人嗎?”
高之學點點頭說道:“正是,當然他們也是縱橫交錯,互有聯合,不可能單獨孤零零的存在,大山頭也包含了幾個或更多的中山頭,說到我們之江,就有李書記和王省長兩位,一個是中委,一個是候補中委,封疆大吏,獨治一方,看着挺風光吧,其實也只能算是中山頭,他們在上面必定有所屬的大山頭,否則,在我們這種體制下是很難生存的,當然,也有可能並不僅僅只屬於一個大山頭,有時候甚至可以代表好幾個大山頭。”
焦解放接道:“老高你說得對,我聽我一位朋友說過,他說最上頭是派,接着是山頭,我們下面的人,就是所謂的圈子了。”
高之學繼續說道:“老焦說得是,派是廣泛的,也是相對模糊的,往往包含着幾個大山頭,有時侯爲了某種需要,還可以臨時接納別的大山頭,而大山頭就有些侷限『性』了,其組成往往是固定的和相對有限的,也表現得很有地域『性』,比方說xxx,很有力道吧,他老人家就管不了西南幾個省,所以你們從媒體報道中細心看的話,他就幾乎沒去那裡視察過工作,呵呵,說遠了,還是說咱們之江吧,爲什麼一二把手總是顯得那麼的不協調,就是上面有意安排的,讓你們互相牽制,決不能讓你獨家坐大,李書記和王省長兩個中山頭,除了在總方向上和中央保持一致,其他的工作就有合作有鬥爭,有分岐有統一,有平衡有輸贏,因爲他們的下面,有很多很多的小山頭。”
幾個人聽得津津有味,顧春陽一邊爲高之學點菸,一邊笑道:“呵呵,老高,你這纔是真正有用的政治課啊。”
“我們省裡,楊勝利就是一個小山頭吧,位居省委付書記兼省紀委書記,手握實權,省內上下,當然有大批追隨者了,他的根據地,一是天州二是麗州,麗州他當過五年專員五年書記,可謂桃李天下,你們天州是他的發跡之地,方家這個圈子就是他的基礎,所以小山頭裡他的勢力最大,呵呵,蘇琪偉這個大草包,就是楊勝利在我們班的實力體現啊,除了楊勝利,第二個小山頭,就是你們的顧付省長了,劉希才就是他在天州的總代表嘛,你們三位也基本上可以劃入他的範圍,顧付省長還擔任過海州地委書記和省城市長,完全有實力和楊勝利抗衡,所以他們兩位的矛盾,在省府大院裡盡人皆知,顧付省長緊跟李書記,楊勝利依靠王省長,還算維持了基本上的平衡吧。”
焦解放笑道:“老高,怎麼不說了,你們幾位呢?呵呵,我替你說了吧,周興國書記調到寧州,榮升省委常委,上頭有人,前途無量,自然也是一個小山頭嘍,一個發展中的小山頭,目前還只能在你們寧州打轉轉,我說得對吧?”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幕後潛規則:官道迷情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