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二子乘舟一

孟桓皺了皺眉, 他早便厭煩了白滿兒成天往孟府跑,心底覺得白滿兒是咎由自取,明明已經嫁作人婦, 還念着宋芷。

但當着宋芷的面, 這話他現在不敢說出來, 便只好吞了這口氣, 誠誠懇懇地認了錯, 說自己當初識人不明,可如今錯誤已經無法扭轉,於是孟桓當即派了人, 送白滿兒一起回家,讓那人傳達他的意思。

“你去告訴他, 白滿兒雖然嫁出去了, 但依舊是我孟府的人, 他若再欺侮白滿兒,便等同於打我哈濟爾的臉。”

這話是極重了, 孟桓說完後,轉過頭來看向宋芷,語帶討好:“你看這樣行麼?”

宋芷道:“他打了滿兒的事,就這麼算了?”

孟桓一琢磨,便吩咐:“傳下去, 讓他明天過來領五十板子。”

沒想到白滿兒突然不情願了, 拉着佩兒便要跪, 被宋芷攔住了。

“滿兒, 你這是做什麼?”宋芷問。

白滿兒看了看宋芷, 又看了看孟桓,面帶難色。

倒是阿爾斯蘭看了個明白, 道:“人家兩夫妻的事,縱是有些口角爭執,到底不是我們外人該參與的。雅蘇是家裡的頂樑柱,五十板子也不少了,這打下去……”

雅蘇便是白滿兒的丈夫。

阿爾斯蘭話沒說完,意思卻很明白了。

白滿兒方纔接了阿爾斯蘭的話,道:“往前他對我是極好的,如今這樣……倒也不能全怨他,是我壞了規矩。”她在替雅蘇說話。

宋芷這才發現自己欠考慮,他一直把白滿兒當做自己妹妹,卻忘了她如今已是別人的妻子,對雅蘇和白滿兒而言,自己是個外人了。

這種落差感讓宋芷一時間有些不適應,孟桓已經做了決定:“那便二十板子。”

“雖是他們二人的家事,卻也是我孟府的家事,我還管不得了麼?雅蘇在戰場上受過傷,二十板子總還受得起。”

“是。”下人領了命。

孟桓又說:“你再去給白滿兒請個大夫,好好看看,別落下什麼毛病。”

“是,大人。”

白滿兒恭恭敬敬地謝了孟桓和宋芷後,才同傳話的小廝一起離開了。

其實白滿兒不是孟府的人,孟桓這樣,是給她加了個保護層,日後雅蘇再想做什麼,都得先考慮考慮孟桓的意思了。

“這樣可還行麼?”孟桓問宋芷。

孟桓已然做得周道,宋芷再說不出什麼,當着下人的面,孟桓放低了身段,給足了他面子。

“謝謝。”

看起來,若非是因爲他,白滿兒和雅蘇原本應該夫妻和睦,相敬如賓,他們組成了一個家庭,生了個可愛的女兒,柴米油鹽,朝朝暮暮,倒是美滿。

或許孟桓當初強行把白滿兒嫁出去,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否則他難道真要讓滿兒因爲他而蹉跎了一輩子?

見宋芷心事重重,孟桓以爲他還不高興,便摒退左右,把他摟到懷裡,問:“在想什麼?”

兩人對彼此的一切都已經十分熟悉,每一次觸碰,每一絲氣息,都親暱熟稔,彷彿他們自始至終都該這樣。

可從頭算起來,他們生來便是仇敵,又如何得以善終呢?

孟桓帶着薄繭的指腹觸碰到頸側,帶來些微的癢意,宋芷微微偏頭,卻躲不過孟桓欺上來的身子。

他皺眉,擡起眼瞼道:“沒什麼,只是在想,沒想到滿兒都已經嫁作他人婦……還有個那麼大的孩子了。”宋芷說到這裡,嘆了一口氣,莫名有些感慨。

孟桓卻誤解了他的意思,捏着他的下巴道:“你不高興?”

孟桓低下頭去,臉與宋芷貼得極近,語氣裡透着莫名的危險:“你放不下她?”

宋芷搖搖頭:“我一日在世,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孟桓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宋芷吃痛,失聲叫道:“你做什麼?”

接下來的事情便順理成章,宋芷已經對“男寵”這個身份無動於衷了,便由着他來。

隔了兩日,孟桓將宋芷那日摔碎的高足杯又拿到他眼前來,興沖沖道:“我花了好些時日,才尋到一個巧匠將這隻瓷杯修好。”

孟桓把高足杯遞到宋芷手裡:“你瞧瞧,是不是比之前更好看了?”

宋芷手腕的傷已癒合了,只留下一道淺粉色的疤痕,孟桓給他用了最好的去疤痕的藥,仍舊沒能完全消除掉。他擡起手,從孟桓手裡接過那隻高足杯。

他用來割腕的瓷片不知道是哪片,血跡早已經清洗乾淨了。當日用的力道大,碎得很厲害,那巧匠也確實是個能人,竟能重新修復,每一道裂口上都用金箔裝飾,使原本清雅素淨的高足杯又多了幾分華貴,裂紋在上面不再醜陋,透出一股別樣的美來。

“很好看。”宋芷仔細打量着,彎了脣,讚道。

孟桓又指着那上面原本已經破碎的鴛鴦,道:“你看,子蘭,它們又合在一塊兒了。”

鴛鴦能如此,我們又怎麼不能呢?

雖然孟桓沒說,可宋芷明白他的意思。

“人怎麼能同器物比呢?”宋芷笑着搖搖頭。

孟桓笑容微頓,低聲道:“人自然不能同器物相比,人是有心的。”

“可人也該有道義。”宋芷說。

“我們不合道義麼?”孟桓問。

“不合。”宋芷道。

孟桓便問他:“你要如何才肯留下?”

宋芷卻笑着搖了搖頭,不答。

六月發生了兩件大事。

其一,是聖上下旨征討西番,由孟桓擔任主帥。

其二,授皇孫鐵穆耳皇太子寶,撫軍北邊。這兩年,老皇帝漸覺力不從心,恐怕大限將至,大都衆皇子皇孫明爭暗鬥多年,終於在今朝初步落下帷幕,先太子即明孝太子第三子鐵穆耳,終於被冊封爲皇太子,是天命所歸,待今上百年之後繼承大統之人。

孟桓領命之後,不得多停留,在回孟府修整收拾妥帖之後,同宋芷告了別,便騎上戰馬,出發討伐西番。

而宋芷,也在孟桓離京後不久,獨自離開了大都。

宋芷離開時,並沒有受到太多阻攔,除了途中需要的盤纏,宋芷只從孟府拿了一樣東西,便是那隻碎了又被修好的高足杯,印有鴛鴦蓮池紋的。

他僱了一輛馬車,輕裝出發,車輪軲轆轆碾過大都平整寬闊的石板路面,在初秋時節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

暑氣尚未散盡,夜裡卻已有涼意,馬車駛出麗正門時,宋芷掀開青布幔子,從車窗向後望了一眼,望見那麗正門三個大字,與至元十四年他來時並沒有什麼分別。

可他卻從一個亡國的流民,懵懂無助的孩童,長成了一個一無是處還背棄了家國的亡國奴。

宋芷想起十六年前,在浦江縣與孟桓初見時的情形,那是一個春寒料峭的日子,細雨紛紛,孟桓騎在白馬上,腰間配着刀,跋扈又神采飛揚,一擡手就斬了好幾名士兵,可真是殘忍無比。但他興沖沖地拉開青布幔子,跳上馬車的動作,卻活脫脫是個少年心性。

宋芷想到孟桓離開前夕,兩人都是一夜未睡。

孟桓是知道他留不住他。經歷了四月末那事,孟桓是真的怕了,他怕他真的如白滿兒所言,會逼死宋芷,會失去宋芷。

宋芷的心緒則複雜了許多。他不想孟桓再出徵,是真的不想,可當他再一次提出來時,得到的也只是孟桓“一定會回來”的保證,宋芷便失望地發現,孟桓根本無法領會他的意思。

“我離開大都後,你真的會走麼?”孟桓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遲疑、猶豫、不安、不甘,種種情緒都隱藏在這一句話裡頭。

夏末秋初的晚風微涼,月亮彎彎,如一道眉毛,掛在天上。

宋芷記得自己當時笑了笑,反問他:“你是想要一個活着的宋子蘭,還是一個死了的宋子蘭?”

孟桓沉默良久,答道:“我明白了。”

或許離開時不加阻攔,這便是孟桓明白出的東西。

宋芷離開時,除了拿走那隻高足杯之外,還留了兩樣東西,一是孟桓送他的那隻笑口常開的彌勒佛玉佩,一是一個字條。

宋芷在字條上只寫了一句話。

“你若想明白了,便帶着玉佩來找我。”

想明白什麼,宋芷沒有說,到哪裡來找他,宋芷沒有說。僅僅是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人摸不着頭腦。

孟桓能不能想明白,宋芷不知道,會不會遵守紙條,等想明白了再來找他,宋芷也不知道。

宋芷就這樣離開了,而此時此刻,孟桓正在奔赴戰場的路上,捏着懷裡那枚玉佩,想着宋芷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大都。他心底有一絲不多的奢望——宋芷會不會留下不走呢?

宋芷的馬車一路向南,他給車伕指的目的地是杭州,去杭州路途遙遠,宋芷並不着急趕路,一路且走且停,偶爾到了名勝古蹟、名山大川處,還要停下來遊玩兩日,因此到了秋末纔到臨安。

可宋芷卻沒有停留,加了銀子,讓車伕繼續向南走。

車伕問:“先生要去哪兒?”

宋芷回答說:“浦江。”

107.葛屨九40.羔裘十八31.羔裘九31.羔裘九101.葛屨三12.風雨四45.木瓜一115.綢繆三2.黍離二96.芄蘭十18.風雨十106.葛屨八20.風雨十二130.鴇羽六110.葛屨十二117.綢繆五100.葛屨二113.綢繆一24.羔裘二22.風雨十四24.羔裘二123.君子偕老五16.風雨八124.君子偕老六23.羔裘一118.綢繆六54.木瓜十32.羔裘十133.鴇羽九82.何草不黃四15.風雨七19.風雨十一131.鴇羽七78.君子于役四76.君子于役二45.木瓜一119.君子偕老一79.何草不黃一4.黃鳥二137.狼跋三57.有狐一26.羔裘四8.黃鳥六135.狼跋一64.有狐八89.芄蘭三37.羔裘十五5.黃鳥三127.鴇羽三109.葛屨十一46.木瓜二49.木瓜五90.芄蘭四133.鴇羽九79.何草不黃一74.防有鵲巢八21.風雨十三50.木瓜六94.芄蘭八59.有狐三13.風雨五6.黃鳥四76.君子于役二133.鴇羽九42.卷耳二52.木瓜八15.風雨七72.防有鵲巢六14.風雨六46.木瓜二78.君子于役四73.防有鵲巢七36.羔裘十四72.防有鵲巢六135.狼跋一109.葛屨十一142.番外—家與囚牢118.綢繆六33.羔裘十一83.何草不黃五115.綢繆三108.葛屨十99.葛屨一26.羔裘四114.綢繆二121.君子偕老三17.風雨九105.葛屨七21.風雨十三90.芄蘭四40.羔裘十八102.葛屨四67.防有鵲巢一37.羔裘十五111.葛屨十三141.大結局46.木瓜二81.何草不黃三135.狼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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