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衆人便來到那陣眼處,熙遙也現身,來到謝軒身邊。而蕭濟見不遠處果有敵人重兵把守,知謝軒之言不噓。便對身後衆人悽然吼道:“列位!爲了九源宮!爲了千萬年基業!跟我殺!”那兩百多弟子早各個義憤填膺,大吼:“殺!⋯”謝軒亦是被衆人感染,奮不顧身的跟着衝了過去。
此時謝軒武藝可說已經遠遠超出衆人,只見他迅速與對方几大高手戰在一起,競絲毫不落下風。熙遙亦是緊跟謝軒之後,也加入了戰團。蕭濟見謝軒武藝高強,招式之間更隱隱有王者之風,心中大驚!:“此子顯然年歲不高,竟有如此氣魄,也不知是那門那派之人,我當真是井底之蛙了!”
卻見敵人雖然人數上略佔優勢,但九源宮這邊乃是突襲,是以雙方戰了個勢均力敵。只不到一盞茶功夫,雙方之人都是眼見同門好友一個個的倒在自己面前,鮮血幾乎冉紅了整個山坡,如何不怒?各個都殺紅了眼,似失去了知覺一般,只知廝殺,不知躲避,倒下之人各個都是重傷要害,當場立畢。而能站起來之人,也不管身上是否中招,只知道要打倒對方爲同門報仇,只見頭顱斷臂隨處可見!屠殺!相互間的屠殺!謝軒此刻才知道戰爭的殘酷!此刻雖是隻過了半個時辰,但雙方都是陣亡大半,但卻都毫無停手之意!
九源宮之人知道,若不能擊退敵人,等守山大陣被轟破之時,便是山毀人亡之局,是以各個奮不顧身!敵人雖是勇武,此刻也開始慢慢的被逼出了陣眼範圍。謝軒見是時候了,便對熙遙道:“快破了這陣!”
熙遙其實不等謝軒吩咐,早以動手施爲。在陣眼處佈下水系陣法,只轟了兩三下,便將陣眼轟破。只見滿山遍野的地火,正滿滿退回地下,而天上的巨大漩渦更是瞬間便煙消雲散,露出了漫天星辰。敵人見大勢已去,若再不走,等守山大陣恢復元氣,便是全軍覆沒之局,於是便鳴金退出了九源宮範圍。
而蕭濟則阻止門人追擊。此時也不知敵人究竟有多少人上了山來,只能以守爲主,等天亮後再做打算了。此時九源宮倖存下來的不到五十人!雖是保住了教統,卻也眼見兄弟好友死的死傷的傷,哪有勝利的喜悅?謝軒亦是如此,來到熙遙面前,抱起熙遙感動道:“我們成功了!”
而此刻蕭濟卻帶着衆人來到二人面前,拜下道:“若不是前輩指點,此時九源宮教統必以不在了!”謝軒嚇了一跳,趕快拜回,連道:“折殺我也!蕭大俠快起來說話!”熙遙卻是理所當然的受了衆人之拜,說道:“你們還是快回去把守山大陣從新佈置,誰知今夜敵人會否捲土重來!”蕭濟聽了,心中一驚,忙起身道:“多謝姑娘提點,兩位定要在山上盤桓數日!等我佈置完守山陣法,馬上來跟二位道謝!”又對一名弟子道:“快帶兩位前輩到大殿休息!”說完向二人作揖。也不管門下陣亡之人的屍體,匆匆忙忙的帶着衆人趕去修補那守山之陣了。
謝軒二人跟着那弟子來到大殿,自有童子獻上香茶。等那童子出去了,熙遙調侃道:“大英雄打算在此處待多久啊?”謝軒爲之氣結,只是笑道:“莫取笑我!聽那馬長老話中之意,他們還要對師傅師孃下手,我們應儘快趕去報信纔是!不宜在此久留了!”熙遙笑道:“不錯!不過你那些師兄們怎會輕易放了你去?他們還要感謝你這恩人呢!”謝軒肅容道:“此事拖不得!暗殺既然得龐百鬆支持,那他必定會想盡辦法削減師傅師孃的隨從,到時只要出其不意的發動偷襲,成功的可能亦是極大。而我更是不好表露身份,否則橫生枝節,不如我們不辭而別吧!”熙遙自然同意,便和謝軒偷偷的溜出了大殿。
不一會二人便來到山下,熙遙忽的停步,道:“咦!奇怪!那馬長老競就在附近?”謝軒奇道:“你怎知道?”熙遙笑道:“你忘了我在那姓馬的身上種下符咒?”謝軒道:“他們怎地竟還敢留在青犢山附近?”熙遙笑道:“去聽聽便知!”
二人不聲不響的來到那馬長老藏身之地,竟是陸安平時用來藏酒的地洞。只聽一人道:“長老放心就是,均已辦妥了。只可惜此次我方陣亡一百多人,未免損失太大。”只聽那馬長老道:“此事避無可避,也沒辦法。不過這次清陽宮與九源宮必會開戰,到時我們就可坐收漁翁之利了!”那人又道:“只怕那謝正名不肯上當了。”馬長老道:“龐百鬆,謝正名二人只是貌合神離,早有結締,只要我們在附近留下些清陽宮的痕跡,做的恰到好處,那九源宮人怎會不疑?而謝正名清紅二人從不高山歸途中再中埋伏,必可加深他們間隙,我們就可坐看中原各派相互廝鬥!那西北五郡三十六州不就是我丁泰山囊中之物了麼!”說着大笑起來,另一人亦是陪笑,開始說些奉承之言。
謝軒二人見沒甚可聽,便悄悄的溜到遠處,熙遙氣道:“哼!這就是所謂的正派!”而謝軒卻是急另一件事,說道:“此事當真不妙!就算知道此乃丁泰山之計,但他清陽宮確有亡我九源宮之心,我們該如何向師傅師孃說明?若是不說,怕他二老遭人暗算,若是明說,豈不是幫了丁泰山個大忙?”熙遙亦是犯愁,半響才道:“我猜姑姑,姑父大半以猜到其中原委,只是實力不濟,不好跟清陽宮挑明。無論如何先找到他們,讓他們多加隄防,其他都可緩上一緩。”謝軒亦是沒有其他辦法,道:“不錯,先確保他二老安全再說!”說着便牽了熙遙,極速往望仙鎮去接小象,纔好去不高山了。
不一日來到一處大鎮,喚做[三岔鎮]。二人此刻已是連續趕了兩天兩夜的路,此刻見有客棧,便打算休息一夜,第二天才上路爲好。二人進了客棧,早有店家招呼:“客觀裡邊請,今兒客多,只好委屈二位爺坐到邊角了。”謝軒一看,三十幾個桌子幾乎都做滿,心想這客棧生意到好,不過他也不在乎做什麼位置,便道:“有勞了。”
二人被安排到一個角落,還未等坐下,就聽飯客們繼續聊道:“當今朝廷失政,可苦了天下百姓!”又有一書生打扮之人道:“我看要是由那清陽宮的羅忠羅太師來坐皇帝,必會天下太平,那會出這當子事?”有人附和道:“不錯,羅太師英雄了得,文武全才,又受清陽宮龐老神仙教化,若他老人家肯出山,真是蒼生之福了!”
這時確有一武將打扮之人道:“爾等世食朝祿,怎可出此大逆不道之語!當今聖上雖無寸功,但也並無失德之舉。況且此事怎能怪到皇帝身上?”那書生道:“話雖如此,可百姓們可不知什麼功德過失,他們只要能吃飽飯,穿暖衣,家園不被毀就好,本無他求!而此事競迫在眉睫才被發現,若不是龐老神仙帶領清陽宮之人嚴查死防,現下我們都以做了那亡國之奴也未可知!此事自是要怪皇帝沒有遠見,防範不周了。”
謝軒二人對望一眼,均覺此事有蹊蹺。正巧此刻店家來上菜,熙遙忙問:“他們爲何爭論?”那店家小聲道:“小的亦是不知詳細,只是近日不知怎麼,坐中間一桌的幾位大爺每天都來此談論天下形勢,一說就是個把時辰,其他飯客卻是聽的入神,吃好了亦不離去。聽他們說,好像最近魔教之人又蠢蠢欲動,幸得龐老神仙帶領天下豪傑苦苦抵擋,又教羅太師開倉放糧,賙濟那些被害之人,否則我們都要不得好死了!”嘆了口氣,才續道:“要是龐老神仙肯出山,怕是連皇帝的親兵都要棄了皇帝去參拜了。”說着指了指坐在另一邊的幾個官兵。
只見那幾位官兵不但不阻止那書生言語,競聽的連連點頭,顯然對朝廷不滿了。這時又有人道:“不錯,十幾年前若不是龐老神仙帶領大家力抗魔教,我們現在屍骨都不知寒了多久了,皇帝那時怎麼沒有任何動作?”衆人則是紛紛大聲稱是,更有那豪客對店家說道:“快去殺雞宰牛,拿好酒來,今日所有飯資皆由我來承擔”又對衆飯客道:“各位,鄙人已是在此聽了三天,這才知道當今至聖乃是龐老神仙了。鄙人本要去考那武狀元,以此來光宗耀祖,這幾日各位之言,深憾吾心,與其在朝廷做個武將,不如去投清陽宮,將來還可帶兵與魔教開戰,爲天下蒼生添福了”衆人聽了都是大聲叫好!
那豪客又道:“今日藉此店酒肉,款待各位,只盼各位能將近日所說之事傳於天下,讓象我這般無知之人醒悟,知道爲朝廷效力和爲天下效力之別纔好啊!”衆飯客有的大笑,有的道謝,亦是有人感同身受,叫道:“不錯,在下若不是來此做買賣,如何能知清陽宮的豐功偉績啊!”衆人大笑,接着齊齊舉杯。
謝軒二人則是心中大驚,想不到龐百鬆這麼得人心!若是九源宮與他清陽宮開戰,怕是天下百姓都要去援那龐百鬆了!此事定要跟師傅師孃明言,否則失了民心,即使勝了龐百鬆,亦是得不償失了。
其實謝軒哪裡知道,龐百鬆早在他從不高山叛逃之後,便開始教人暗中假扮魔教之人四處搗亂,好教天下之人深信魔教大軍又要殺來。就連皇帝都連下詔書,請龐百鬆出山,說是中原之兵可任其調遣,只要能阻止魔教大軍進入中原就好。而龐百鬆自是三讓賢能,這才勉強出山,並藉此機會幾乎壟斷了中原所有能用之兵,是以丁泰山纔敢以區區五百之衆,進攻九源宮了。
謝軒二人見此情景,都是食難下嚥。明知丁泰山用計,想讓清陽宮九源宮開戰,但二人爲了謝正名清紅安全,又不得不教他二人注意龐百鬆,可這樣一來卻是無形中幫了那丁泰山一個大忙了。而此刻又見龐百鬆深得人心,如若開戰,怕是連朝廷都要派大軍來打九源宮了,真是左右爲難,進退維谷了。
謝軒又見熙遙面帶疲色,心中不忍,柔聲道:“熙遙已是兩天兩夜未閤眼了,就在此休息一晚。我則先去通知師傅師孃,讓他們早作準備爲好。”熙遙卻堅決道:“不!我怎也要跟你同去!”謝軒無法,只好帶了熙遙離開這三岔鎮,又出發了。二人行了兩個時辰,只見前方乃是一個岔路,左右都可通往不高山。
謝軒道:“不知師傅師孃會走那條路了,萬一錯了過去,該當如何?”熙遙笑道:“這有何難?你我分頭行事!十日後我們在不高山會合,若三天內不能相會,就再到青犢山下的望仙鎮會合,怎樣?”謝軒見也無他法,便柔聲道:“要小心纔好,不可逞強!”熙遙見他如此,心下感動,道:“我從未來過三嶽一帶,又沒有仇家,怎會有事!到是你,三嶽叛教之人,要抓你的人可是不少!”謝軒拿出面具,笑道:“我自會帶上面具,還有誰能認出我來?況且以我現在功力,就算不能克敵,自保當沒問題。”熙遙不放心道:“小心爲好,能不表露身份儘量不要,否則橫生枝節!”謝軒點頭應了,又道:“熙遙可帶了小象同去!”熙遙點頭,二人便分手各自匆匆趕路了。原來此時的小象已經不亞於一般的高手了,且善用五行之術,此刻跟了熙遙去,自是一大助力!
謝軒馬不停蹄的直奔到天光漸漸放亮,卻聽前方有噼噼啪啪的打鬥之聲。謝軒一驚,棄了馬匹,悄悄過去瞧個究竟。只見七八人正圍攻師孃清紅,而那些人身後則站着一帶面具之人,似是首領一般,卻不見師傅謝正名身影。
見清紅與衆人戰成個勢均力敵,一時半刻該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心中開始盤算怎樣救出師孃了。只見那些圍攻清紅之人各個武藝了得,而衆人身後還有一個戴面具之人尚未出手,看來武藝更是高明瞭,照此情形,即使和師孃聯手,要逃出生天亦是難之又難了!忽的又想起熙遙常用的機關,於是心中燃起希望,迅速在附近放好絆馬索,又在樹上佈下幾處簡易的機關,傷人倒是不能,但用來擾亂敵心卻是綽綽有餘了。
佈置好機關後,謝軒不敢猶豫,帶好面具,拾起一塊石子朝其中一人射去,只聽“呲!”的破空之聲,那人兵器應聲而落。雙方嚇了一跳,均以爲對方來了幫手,便同時越開幾步。
卻聽那帶面具之人說道:“何方高人?怎不現身一見!”謝軒從樹後走出,只見清紅面色慘白,身上多處受傷,兀自往出滲血,看得謝軒心頭巨顫,眼淚幾乎奪眶而出。而另外幾人雖不知謝軒來歷,但見他似乎極關心清紅一般,已知他是敵非友了。
那面具人道:“小子莫要多管閒事,否則你亦要喪生於此!”謝軒不理那人,只是走到清紅面前道:“夫人休息一會,這些人讓我來應付吧!”清紅已知他並非敵人,放下心中大石,卻道:“多謝少俠相救大德,只是這些人武藝不弱,你還是快走吧!”
而那面具人亦是心中盤算:“從這少年剛剛發暗器的手段來看,功力怕是不下於我,江湖何事出了這麼個少年英俠?”這時一人過來小聲對那面具人說道:“師傅,何不讓我去試試他有多少斤兩?”面具人點頭道:“此子功力不下於我,要小心了。”那人應了,便走了過去對謝軒道:“小子,讓我來試試你夠不夠斤兩說話吧!”謝軒本就氣他們傷了師孃,正要教訓他們一下,此乃正中下懷了。
正要應戰,卻聽清紅小聲道:“此人武藝不弱,你要儘速殺了他,那我們就多了一分逃走的希望了。”謝軒則小聲回道:“我在左側林中佈下絆馬索和幾處機關,馬匹亦是在那,我和他纏鬥之時,夫人便可朝那裡去,只要上了馬便可逃出此地,便從長計議了。”
清紅一愣,尚未說話,謝軒已是一躍來到那人面前,擡手就是一掌,使的乃是丁泰山的武功。其實謝軒修習天書一卷時,便以通曉五大門派的武藝了,是以早就認出他們乃是丁泰山一脈,此刻用出丁泰武功,自是要他們疑神疑鬼了。
那人果然上當,見謝軒使的乃是本門武藝,還以爲是同門,是以招招留下一手。而他武藝本就不如謝軒,此刻再一猶豫,如何能敵?只三招便被擊中胸口,飛出十幾丈,他同門自要去查看。而謝軒不敢怠慢,回頭向清紅連使眼色,清紅那會不知。二人趁他們這一亂,迅速朝左側樹林奔去。
那面具人見了,大吼一聲,極速來阻二人。謝軒回頭迎敵,大喊:“夫人再往前走三十丈,必有發現!”清紅不敢怠慢,奔去一看,竟是清龍鏢局的機關,她自然識得。也不猶豫,一拉繩子,只聽“呼!”的一聲,四根樹枝從後面直奔那面具人而去。可謝軒匆匆佈置,竟有三根樹枝相互纏繞,不能發揮作用了。即便如此,亦是把那面具人驚得不輕,極速向左躍開。
謝軒正要趁此時逃走,剩下的敵人又趕了過來,纏住謝軒。而清紅見謝軒腹背受敵,又發動機關,只見一棵碗口粗細的大木,從左側橫掃過來,那幾人不知底細,以爲是什麼高明暗器,是以紛紛躍開避過,謝軒則是直奔清紅處,叫道:“左方有馬!”卻聽清紅驚呼:“小心後面!”謝軒來不及多想,回身就是一掌,只聽“轟!”的一聲,被震出七八丈遠,只覺頭暈眼花,見不清事物。卻聽清紅之聲道:“快上馬來!”謝軒聽聲辨明瞭方向,迷迷糊糊的上了馬,道:“右方有絆馬索⋯”又覺頭暈腦脹,胸中氣悶,低頭看時,只見整隻左手已經成了紫黑色,暗叫:“這毒好厲害!”不一時,便暈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