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謝軒被關到了囚魔窟中,而此時清紅則在房中發愁,暗思:“無論如何都要盡些人事,設法救他一救!”又想:“成柳處怕是無法了,只好去找龐柏鬆,畢竟他龐柏鬆狼子野心,還有很多事情都要依仗我九源宮!若連他處也行不通,就只好用強了!”想到此處,便要去找龐百鬆,卻有童子來報:“稟夫人,清陽宮楊修先求見!”清紅一愣,半響纔想起,這楊修先乃是謝軒新結拜的大哥,此時來訪必有深意,便道:“着他進來!”
不一會,楊修先進來拜道:“掌教師叔聖壽!”清紅道:“楊賢侄不必多禮,賜坐!”早有童子奉上香茶,楊修先道:“掌教老師着弟子來,是要稟告師叔,謝軒師弟之事還要細細調查纔好定奪,望師叔不要太過擔心!”清紅想:“你小子到會轉彎!此事早已說的明白,哪裡還要你來再提此事!”清紅輕笑一聲道:“我知你是謝軒結拜大哥,此處再沒旁人,你若是爲軒兒之事而來,就和你談談,若是他事,就請自便吧,不用再問我!”楊修先大喜,暗想:“果然沒找錯人!”於是笑道:“不瞞師叔,我跟謝軒小弟一見如故,實不忍見他在囚魔窟中受苦,奈何小侄武藝低微,不能勝那看管囚魔窟和兩儀大陣之人,是以纔來問師叔!”清紅聽了,已知他意,心想:“既然明着救出軒兒希望不大,怎也要暗着將他放了,就算以後做那農耕之事也好過關在囚魔窟中。”想到此處,亦是心中高興,道:“何人看管囚魔窟?何人看管兩儀大陣?”
楊修先早以調查清楚,此時自是全盤奉上:“囚魔窟本是趙老將軍和新任的劉將軍看管,但七日後乃是我教的拜將大典,兩位將軍必然前去,那時囚魔窟之中再無高手,小侄當可應付。救出謝兄弟容易,要躲過山下的十萬守軍也容易,可要闖出那兩儀大陣卻是萬萬不能。由於謝賢弟之事,現今那兩儀大陣已經全開,守陣之人乃是驅魔將軍魏賓,若是小侄一人,自能闖出,但若帶着謝兄弟,卻是萬萬不能!”
原來這兩儀大陣乃是對外之陣法,從外面闖進來時,那可是千難萬難。但要從內闖出去,只要拖得守陣之人不能發動大陣,就可辦到!而那守陣的魏賓雖然武藝遜於楊修先,可若要帶着謝軒全身而退,卻是全無把握了。是以楊修先左右思量,只能來找清紅商量。
清紅暗想:“魏賓自是容易對付。”於是道:“此法卻是可行,但吾乃至尊教主,不便露面,爲之奈何?”楊修先喜道:“若掌教師叔肯答應,此事成以。到時只要掌教師叔暗中將魏斌制服。不叫他發動大陣即可。”清紅嘆道:“謝軒有你這大哥,實是他之大幸了。”又道:“既然你我決議要救謝軒,從即日起我便詐稱因念謝軒病到,不能去觀哪拜將大禮。倒是賢侄該以何藉口推脫?”楊修先道:“小侄以令心腹之人到龍雀山附近扮作魔教之人搗亂,不出三日定有來報,到時小侄就以守山之名離去,掌教老師必不會起疑。師叔放心便是。”清紅笑道:“做非常之事當是非常之人,難怪掌教師兄有意傳衣鉢與你,你確有過人之處。七日後我便和你同救軒兒!”楊修先先是一愣,隨即會意:“定是這師叔感我救謝兄弟之德,暗示將來可助我當那掌教之位了!也太小覷於我,我楊修先若是貪圖虛名之人?”但也不便解釋,只是口中謙遜幾句,便請辭而去了。
轉眼以是七日之期。這幾日中謝軒當真是生不如死!四周惡臭無比,呼吸都不能順暢,且監牢既窄又矮,不能站起身來活動,只能或坐或躺。而這七日之中,獄卒只開過兩次飯,都是些餿了的糙米,連根菜葉肉星都不見,且量極少。而時不時的還要折磨監牢中人,要莫弄些毒老鼠給魔教之人吃,看着他們受苦,那些個獄卒便極盡嘲弄之能事,放聲大笑。由於大部分魔教之人,最怕太陽之氣,獄卒便趁有太陽之時,開啓天窗,讓陽光射進來,被陽光照到的魔教中人,便各個叫得撕心裂肺,渾身茂起青煙。而每當此時,與謝軒同監牢之人便激動異常,說些正魔兩道往事了。
從他口中謝軒才知,原來這大橫山只是大橫山系中的一座中等山脈,整個大橫山系方圓四千餘里,正中有大橫盆地亦是方圓千里,更有五大天才地寶維繫山中靈氣,使大橫山脈珍禽異獸無數,大橫盆地更是沃野千里!大橫山中創有大橫之教,教化萬民。而八百年前,北方連遭天災,大雨連下兩年又三個月方止,進而又是四年零五個月無雨。是以三嶽三派連同東海太常島,西方丁泰山,共五處人馬來到大橫山,借那五大天才地寶,以賑北方之災。由太常島和丁泰山做保,約好只借三年。大橫教教主悲天憐人,決定出手相助。三嶽三派自從借得五寶後,三嶽山一帶變得風調雨順,萬邪不侵,三年後便有不還之意。而大橫教自是焦急萬分,約見五派掌門商討那歸還五寶之事。豈知三嶽三派自知萬萬不是大橫教敵手,是以各許太常島,丁泰山兩方各得一寶,以五方之力強搶五寶。自那之後,三嶽與大橫便勢成水火了。而大橫山系失了五寶,無法維繫山中靈氣,進而變成窮山惡水,食人之花草猛獸隨處可見。大橫盆地更是因連下八年大雨變成大橫死水。大橫山系之人亦是死者無數。爲保住大橫山僅存的一點靈氣,大橫教衆人各個捨身取義,獻出自身一魂兩魄,大橫開天,平等,彌留三王用無上之法,取教衆魂魄煉製新寶,大橫教主屠天更是以自身化做新寶之皿,這才解了燃眉之急,保住大橫之山。但大橫教衆失了一魂兩魄,只留二魂五魄在體內,是以從此變得不能老去,亦不能生育後代,更不能在陽光下活動,如行屍走肉一般了。這些言語,謝軒自是不能接受,但在這囚魔窟中有人給他說故事,也算是苦中求樂了。
身在囚魔窟中,不見日月,也不知是什麼時辰,謝軒此刻餓的以是不知東南西北,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心想:“早前聽陸安師哥說過,在天災之年,百姓們吃不上飯,就吃些樹皮,小蟲之類,更有甚者,還互換孩子來吃,當時認爲師哥又在吹牛,現下看來應是不假了。若這時有老鼠跑過,就算有鑽心之毒,我也要抓來吃了!”
而同監牢那人似是斷了氣一般,只是坐着不動。謝軒忍不住問道:“前輩,他們爲什麼不殺了我們?而要折磨我們?”過了一會,見他不答,又嘆道:“也不知師孃和師伯他們怎麼處置我?其實把我處死,也不是一件壞事!要是在這裡關上幾十年才死,那可說不得了!”其實經過這幾日的相處,那人對謝軒卻也是有好感,嘆了口氣道:“小兄弟爲人不賴!若是不在這大牢之中,你我或可交上一交。我當年也如你一般熱情如火,但時間久了,也就磨沒了!”
這時,似有人摔倒了一般“嘭!嘭!”兩聲,從上層房間傳了過來,進而謝軒所在監牢正上方的石板被人扳了起來,登時一片燭火之光射了下來,照得謝軒張不開眼。等習慣了燭火的亮度,才見一個帶着面具之人正愣愣的瞧着跟謝軒同牢房的那人。謝軒隨他目光望去,但見那人蓬頭垢面,雙目深陷,但兩眼卻是十分有神。謝軒雖是與他同房多日,但牢房昏暗,此刻纔看清他面目。忽的,那帶面具之人對謝軒道:“謝兄弟快上來!”謝軒一聽,便知是大哥楊修先,大喜,立即爬了上來,登時感覺呼吸順暢,說不出的舒服。
而此時楊修先卻對那人道:“請問尊駕高姓大名?”那人聽了不知所以,只是擡頭愣愣的看着楊修先,若有所思。這時楊修先慢慢拿下面具,只見那人身體巨震,過了半響才顫聲道:“你我素不相識,快救了這小兄弟走吧!”謝軒在一旁看的不知所以,只覺兩人定然相熟。而此時楊修先卻顫聲道:“你我當日大關山一戰,打下來的友誼,難道澤山兄忘了嗎?”那人慢慢閉上雙目道:“今日能與兄再會,以是無憾,若楊兄弟還念當年情誼,就給我個痛快吧!好過在此受苦。”楊修先聽他話中淒涼無比,心中一酸流下淚來,哽咽道:“當年若不是澤山兄,我姓楊的哪有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帶了澤山兄一起走!”說着提劍躍下監牢,斬斷那人頸上鐵鏈。拉起那人,又一躍而出。
豈知那人掙扎道:“我現下不能使出一點功夫,你孤身一人如何能救兩人?我以是半死之人,何必管我?”楊修先不理,對謝軒道:“謝兄弟帶着澤山兄到山下歇馬停處等候,切記不可越過歇馬停,我去把看守牢房之人料理了,免得他們發現後叫嚷。”說着帶上面具,衝了出去。
謝軒也不知那人叫什麼,既然大哥叫他澤山兄,那我也叫澤山兄總不會錯。於是道:“澤山兄隨我來吧,大哥做事一向穩妥,定不會出岔子!”那人猶豫片刻,道:“我隨你去便是!”原來那人正是楊修先舊友,大橫教六十四堂之一,澤山堂堂主澤山亮了。
謝軒與澤山亮乘着夜黑,躡手躡腳的朝山下的歇馬停走去,只是二人腹中飢餓,身上使不出力氣,是以行動緩慢了些。途中雖遇到幾隊巡邏之人,但都有驚無險的避開了。兩人好容易走到歇馬停,躲到了停後的石碑處,等楊修先趕來。這時後方有人輕呼道:“軒兒!”謝軒一聽是師孃的聲音,大喜回頭,只見一個帶着面具之人站在不遠處,謝軒不顧一切的奔了過去,喜道:“師孃!”那帶面具之人正是清紅了。清紅卻是喜極而泣,哽咽道:“軒兒聽我說,此後你不可再回三嶽了,這裡有些銀兩,裡面還有一封信,是寫給大關山下清龍鏢局清總鏢頭的,那是我大哥,你先在這附近找個地方跺上他幾日,等風頭過了,便可去投清龍鏢局!切記不可再回三嶽山了!”謝軒見師孃如此,心中感動,也忍不住抽涕起來。
這時楊修先也以趕來,道:“師叔放心便是,我以打點好一切,只要能闖出兩儀大陣,自有辦法躲避那十萬守兵!”清紅雖是不捨,但也無法。點頭道:“我去引開守陣弟子,你們伺機溜走,無論後面發生什麼都不可回頭!我自有保命之法。”說着望了謝軒一眼,見他眼角含淚,又想他自今而後孤苦伶仃,卻也是無可奈何!搖頭輕嘆,便依依離去了。
謝軒見清紅離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又想起自己今後孤身一人飄落江湖,更感淒涼,忍不住大哭起來。澤山亮道:“只要活着就有再見之日,謝兄弟何必傷感?”楊修先亦道:“等過了風頭,兄弟若想回山探親,亦不是什麼難事!”這時只聽不遠處的陣眼傳來吆喝,刀劍之聲,衆人知道是清紅動手了,不敢遲疑,迅速往大陣之外奔去。不一會以是出了大陣,又奔了五里左右,三人才停下,楊修先事先在此處藏了十匹快馬和煙花等,此時將其中七匹馬上附了大石,以利刃刺馬股,那些馬兒吃疼,分朝南北跑去了,又放出煙火通知清紅他們已經逃出,也不敢查看清紅處的戰況,三人騎了快馬朝東方逃去。而何處有守軍,何處安全,楊修先自是查的一清二楚,要躲避他們,真是輕而易舉。而謝軒和澤山亮二人都自是暗攢楊修先做事滴水不漏了。
三人騎馬狂奔了一夜,連那馬兒都以累的口吐白氣,這纔來到陸家村,楊修先事先以在此處租借好了小屋,三人進門之後,迅速將馬匹牽入地下石室之中,又使人換過三匹新馬,朝北東南三方奔去,以做疑兵。這纔算鬆了口氣。而那五色小象早已被楊修仙送到此處,此時相見確是恍如隔世了,那小象竟在謝軒懷中扭來扭去,如同見了親人一般。楊修先又教人燒水造飯自是不在話下了。
而不高山上卻是炸了鍋,有人夜闖囚魔窟救走魔教之人,還打傷看守兩儀大陣的八十多名弟子,其中更有魏斌等高手,事後竟然找不到任何線索。當真是創派以來未曾有之事了。掌教龐百鬆,成柳震怒,連夜派出八路人馬,朝八方追出三百里,而發現馬匹蹤跡的三方,又各加派兩路。共一十四路人馬,一萬四千人連夜出發偵查魔教妖人蹤跡,清紅自然仍舊是詐病不起。
而此刻衆人都以是忙了一夜,各自回去暫歇不提。龐百鬆卻正和清陽宮智囊,討賊將軍劉宗武討論此事,劉宗武先道:“此事定與九源宮清紅有關,她本就極喜謝軒,此時謝軒出事,她卻不聞不問,大有問題。”龐百鬆沉思片刻,道:“但此事並無證據,難道我們先把清紅拿了,再慢慢找證據不成?那謝正名不來拼命纔怪。他夫妻二人在我中土幾無敵手,甚是不好惹。”
劉宗武卻是笑道:“並非如此,即使能借此事搬倒清紅,教主亦不可爲之。”龐百鬆奇道:“何解?”劉宗武道:“掌門可藉此機會大肆渲染魔教以滲透到中原內部,此事清紅雖知內情,但她心中有愧,必不會張揚。而天下百姓卻不知情,怎會不自危?又有羅忠這太師在朝,只要令其張榜天下,叫天下人知道教主乃是唯一能夠解救蒼生之人,到時教主不只是清陽宮之主,乃是天下萬姓之主也!”龐柏鬆大喜,隨即又憂心道:“可九源宮謝正明,清紅與太華宮成柳豈是易於之輩?況且他們手上又握有重兵,此計卻是難行!”劉宗武卻道:“不然!只要天下百姓歸心,教主便是天下萬派之主,他九源宮也好,太華宮也罷,手下之人不也來自民間?兩教教主又怎會明知民心所向,卻又逆天行事?”龐百鬆聽了大喜道:“此計甚妙!”二人又商量些細節不表。
卻說陸家村,地下石室之中。楊修先正看着謝軒,澤山亮兩人舉案大嚼,吃得甚是香美。其實楊修先也是一夜滴水未進,早以餓的不行,但他二人身上散發出一股類似食物腐敗之氣,聞之令人作嘔,楊修先便說什麼都吃不下了。本想讓他二人入浴後,三人再把酒言歡,但他二人一進屋就要吃要喝,楊修先只好順其意了。
等他二人吃好了,換上乾淨衣物,立時像換了個人一般,看得楊修先嘖嘖稱奇。心想“人靠衣裝馬靠鞍!”古人之言實是經驗得來!看這二人脫胎換骨般的變化,如不是親眼所見如何肯信?到此時三人才能觥籌交錯,互道離別了。楊修先說了如何與清紅商議,如何詐稱大橫教來襲,如何請命前去查探,如何暗潛回不高山營救謝軒卻認出澤山亮等事一一說了,謝軒聽了又是傷感,又是感激。而謝軒,澤山亮兩人則說了囚魔窟之中的見聞,聽得楊修先亦是連嘆正邪兩道實難區分。三人又互道今後之打算,又都是暗歎造化弄人,大罵門派之別了。其實謝軒,澤山亮二人是有幸逃出生天,又吃了飽飯,自是心中暢快無比,而楊修先則是因能救出兩位兄弟,心中亦是高興,三人各個心中喜悅,是以都能盡興了。卻也不知謝軒今後將何去何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