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謝軒熙遙兩人聯手將旁閣對付旁閣。熙遙見得了手,笑道:“這傢伙真沒用!我們的機關才用了一半不到,就擒了他!”此時謝軒確是異常興奮,這是他第一次使機關暗算別人,只覺好玩之極,從牀後躍了出來,笑道:“不如把他那五個徒弟也引進來,一起擒了!”熙遙失笑道:“好!他那五個徒弟各個膿包的緊,極好擒拿。”說着換上龐閣的外衣,來到窗口,學着龐閣的聲調大聲喊道:“那少女以被擒了,進來說話吧!”
其實若是龐閣,必喊“那妖女以被擒!”但熙遙說什麼都不肯叫自己妖女了,而只是說“那少女”。但那五人也不是機警之輩,竟毫不察覺!不一會便魚貫而入,見熙遙背對窗口而立,五人不渝有詐,齊齊對熙遙行禮,那姓高之人道:“師傅神功蓋世,一出手便擒拿了妖女⋯”熙遙打斷他,又學龐閣聲調道:“爾等真是不長進!被個女娃娃耍的暈頭轉向,看我回山不重罰你們!”那五人嚇的不行,趕快跪下磕頭道:“師傅您有所不知,那妖女詭計多端,善於用毒,防不勝防!”這時只聽“呼呼”之聲,兩張大網分從左右襲來,那五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捆死了!
熙遙回過頭來氣道:“我哪裡像妖女了?”說着拿出一根藤條很抽五人,打得幾人皮開肉綻,哇哇大叫。謝軒趕緊跳出來制止道:“再打就打死他們了!”熙遙氣道:“你沒聽他們左一句小妖女,又一句小妖女的亂叫!”謝軒急道:“叫他們以後不亂說就是,何必打他們。”熙遙見謝軒表情嚴肅,也不好再打,便對那五人道:“今天姑奶奶暫且饒了你們,以後若再敢亂叫該當如何?”
那五人見有命可活,如何不喜,只是不住嘴的說:“不敢再叫!不敢再叫!”熙遙不依道:“不行!發個毒誓!若本姑娘滿意,便饒了你們。”那五人爭先發誓,各個新奇,聽得謝清二人甚覺好笑。熙遙這才轉嗔爲喜。對謝軒道:“我們此次北上要有個僕人纔好,你覺他五人那個比較中用?”謝軒驚道:“他五人各個武藝不弱,怎會安心爲僕?”熙遙笑道:“我自有辦法!”說着看了看五人,只覺跟謝軒比起來,各個貌醜如牛,心中不喜,又見那姓高的五大三粗,似有些力氣,便道:“就你吧!”說着喂他吃了顆藥丸,又使手法將一道靈符打入他體內,纔對那姓高的道:“我以將家傳的[鎖魂符]打入你身體,只要我真氣一動,你便周身百骸疼痛欲裂,生不如死!但只要你安心給我當三年僕人,我自會放了你,如何?”
那姓高的差點氣暈過去,他堂堂清陽宮三代弟子,怎能給人當僕人?氣道:“你殺了我便是!我死都不會給你當什麼奴隸!”熙遙笑道:“先讓你試試鎖魂符的威力再說吧!”說着又拿出一物,攤放在手掌之上,卻是跟鎖魂符一模一樣的靈符。只見熙遙口中唸唸有詞,不一會,那靈符竟慢慢消失在她手心之中。熙遙笑道:“來了!”便用真氣催動靈符,那姓高的立時渾身顫抖,周身骨骼咯咯作響,不一會,便見斗大汗珠噼噼啪啪的滴在地上,顯是非常痛苦了。熙遙見他已是渾身抽搐,這才停了真氣,笑道:“滋味如何?”隨即“阿!”的一聲,象是想起什麼事情一樣,道:“我只知道你姓高,卻不知你叫什麼。不如從今天起,你就叫高大吧!等我再收僕人,就叫高二高三好了!”說着咯咯嬌笑。
那姓高之人此時已是奄奄一息,聽她這麼說更是緊閉雙眼,似是認命了。謝軒看了卻是暗自搖頭,雖是心中不忍,但想這姓高的亦不是好人,給他些教訓也不是壞事!過得幾天再放了他就是,便也不阻攔了。熙遙又給其他幾人服了藥物,叫他們一個月內不能運功,又點了幾人大穴,這纔對謝軒道:“我們囑咐店家三天後才進來收拾房間,這樣就不怕他們追來了。”謝軒甚覺有理,笑道:“好!就這麼辦!”他二人付了房錢,又吩咐了店家,這才帶了高大,抱了小象,連夜往北去了。
這一路,他二人有說有笑,好不自在。熙遙口齒伶俐,什麼事都能說的有聲有色,但卻從小沒有玩伴,此刻多了個愛聽她說話之人,自是心中暢快!而謝軒只覺她說什麼都好聽。此刻比之二人獨闖江湖之時,簡直是天差地別了。兩人也不急趕路,餓了自有高大造飯,累了就在附近歇息。就這麼走走停停的行了兩個多月。
這日,來到一座大山之下,那山高入雲端,山下雖是蒼松翠柏,但從山腰往上卻盡積雪,與天上白雲相接,分不清界限。兩人愣愣的看着這山,只覺自己甚是渺小,竟有自慚形穢之感!過了良久,謝軒驚醒,回頭看了看小象,此刻小象已經有三尺高下,身上五色鱗甲更加耀眼,此刻卻是依偎在熙遙身側,卻似仙女帶着神獸下凡了。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高大,見他亦是愣愣的看着這山,心想:“此人雖是心術不正,但又何嘗沒有情感!面對此山畢竟同我們一樣有畏懼之心了。”
於是小聲對熙遙道:“不如放了高大吧!”其實熙遙亦是常常覺得高大礙手礙腳,早有放他之意,便小聲道:“那鎖魂符一個月之後自解,他現在隨時都能走阿!”謝軒聽了,又是暗贊她詭計多端。卻見熙遙走過去對高大道:“高大哥,這兩個月有勞你了,這是那鎖魂符的解藥,拿去吧!但切記服藥後七天內不可運功,否則經脈自斷,立時成了廢人!”高大茫然接過解藥,握在手裡。熙遙也不再理他,回到謝軒身邊笑道:“謝軒哥哥,我們到山頂看日出如何?”謝軒見她興致甚高,不忍拂她意,便道:“好!不過我武藝盡失,若是爬不上去,你可不好怪我。”熙遙卻道:“等你走不動了,我揹你上去就是,何必擔心!”謝軒聽了心中一蕩,攜了她手向山上走去了。
高大見他二人一獸消失在山間,心中茫然若失。原來,他起初懼怕那鎖魂符,不得不任其差遣,心中卻極不情願。但時日久了,卻感她心地淳樸,聽她說話只覺心中安泰,說不出的自在。想在清陽宮之時,每日與衆人爭寵,竭力討好師傅,但一不小心就遭重罰,師傅心情好時就誇獎兩句,心情不好就又打又罵。何時有這兩個月來的輕鬆!只覺能跟着她就好,做什麼都不覺是苦差事了。可此刻自己該到何處去?回清陽宮自是不願,但若浪跡江湖怕是以後都不能再見到她了。想到此處又怎忍離去?於是便等在山下,只盼她二人能原路返回了。
謝清二人卻以也不急着爬山,反正今日上不去,還有明日!當走到山腰處時,見竟有一大湖,而湖面結有指甲厚的一層冰,能清晰見到冰下有魚遊動,而湖正中處又有一座小島。此時夕陽西下,映得湖面之冰泛起陣陣嫣紅,令人感嘆人間美景盡在於此。此時二人似怕驚走了夕陽一般,誰都不敢說話,只是瞧着湖面,偶爾有魚從冰下游過,卻是更添生機了。
此刻小象也興奮起來,在薄冰上滑來滑去,卻也引來成羣成羣的魚蝦跟在小象後面,又是一道風景。他二人見小象竟能在如此薄的冰面上行走如飛,不掉到水中,都是暗贊它天生神獸,竟能如此操縱水元力,若是長成大象,豈不是水系高手了?
過了良久,謝軒柔聲道:“你我若能在那島上長相廝守,豈不是好?”熙遙聽了卻不回答,只是伸手握緊了謝軒,癡癡的望着那小島,似在幻想島上的生活了。等最後一縷夕陽也消失在山後時,卻像失去了一件世上最好的珍寶一般,令人心疼。熙遙道:“我們到那島上去看看如何?”謝軒失笑道:“你我又不會飛,怎能過去?”
熙遙也不理他,問小象道:“你能帶我二人過去那小島嗎?”小象點頭,似是在說可以。原來熙遙家在南疆大關山,父親自小便捉些珍禽異獸與她玩,身上自然沾了些神獸氣息。小象自然與她親近,謝軒雖不知原委,但見小象與熙遙相好卻也高興。
那小象帶了二人來到島上,卻見那島竟有方圓十幾裡大,湖外雖是冰天雪地,但這島上卻是樹木茂盛,鳥語花香,看得兩人嘖嘖稱奇,感嘆世間無奇不有了。熙遙喜道:“怎會這樣?此處怎似春天一般?”謝軒亦是不解,道:“我也不知,想必這島下面是火山了,否則哪來的這地熱?”熙遙道:“既有火山,此處有溫泉亦未可知?等我們打幾條魚,吃飽了就去尋那溫泉怎樣?”謝軒聽她一說,也覺腹中空空,便道:“當然好,只是你會烤魚不會?”熙遙喜道:“今晚讓你們嚐嚐蜜糖烤魚的滋味吧!”此處有蝴蝶蜜蜂,自然有蜂蜜可採了!聽得謝軒口水直流,連連道好,小象則是滿地亂轉,喜不自勝。
原來這島乃是萬年火山岩堆積而成,島下百米處便是岩漿,地面亦能感到地熱之氣,是以此島能四季如春了。而湖水得火山之資,雖仍是冰冷徹骨,但養分極高,湖中之魚蟹,更是肥大味美,吃的二人一畜滿嘴生津,讚不絕口。三人吃好了,小象便四處亂轉,謝軒與熙遙二人則依偎在篝火處一起賞月觀星,不知不覺中便睡去了。
次日醒來,只覺渾身舒暢,真氣活躍,竟似只睡一晚,便功力大增了一般,令二人大讚這天然地熱之功。又打了幾條魚吃,才往島中走去,看能否找到那溫泉了。走了約麼半個時辰,發現在這島的正中處競有幾間石屋!而石屋周圍的樹木被修得整整齊齊,顯是有人住在這裡了。二人對望一眼,都覺竟然有人住在這荒山野嶺之中?謝軒笑道:“不知何人在此居住,去拜訪一下如何?”熙遙點頭同意。謝軒便上前幾步,朗聲說道:“晚輩謝軒,熙遙,路過此地,特來拜見!”過了好一會,從石屋之中傳出一陣柔和的聲音道:“兩位施主既可到得此處,便是有緣之人,進來一敘吧!”謝軒雖覺這人說話玄之又玄,卻也不敢失了禮數,回道:“打攪了!”
兩人一畜這才走進石屋。只見屋中只有石桌石牀再無他物,而石牀之上坐着一神僧,神僧雙目緊閉,聽他們進來,這才緩緩睜開雙眼,唱道:“阿彌陀佛!此處已是幾十年沒有客人了,兩位施主不知有何貴幹?”謝軒作揖道:“我二人本是遊山玩水,路過此地,卻不想打攪了神僧清修,當真過意不去!”神僧道:“這世上本沒有清靜之地,何來清修?施主言重了。只是近日那些冤魂蠢蠢欲動,貧僧卻是參祥不透,爲何兩位會在此時有緣來會了?”熙遙聽他說什麼冤魂,心中害怕,道:“老和尚莫開玩笑,這世上哪來的鬼怪?”神僧也不辯駁,似是自言自語的道“真不知天意究竟如何?貧僧也只能盡力而爲了!”熙遙見他說的嚇人,便道:“我們要走了!”說完拉了謝軒就往外走。豈知神僧左手一揮,石門徑自關上,才道:“時辰以到,兩位施主切不可出門,否則凶多吉少!”
這時謝清二人只覺地動山搖,石屋不停的抖動,進而從外面傳來鬼哭狼嚎之音,似是無數冤魂吼叫索命,又似千軍萬馬相互廝殺,只覺石屋似要被撕裂了一般。嚇的熙遙臉色慘白,鑽進謝軒懷裡不住發抖,而謝軒與小象聽着外面冤魂吼叫,竟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那小象更是擡頭望着謝軒傻笑。神僧此時卻是雙手合十,不停的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且越念聲音越大,後來直如炸雷一般!足足唸了有一盞茶的工夫,忽的又大吼一聲,眉宇間現出一個金色漩渦,打在石屋棚頂,將石屋牢牢撐住,而抖動之感也消失了。
神僧這才鬆了口氣,道:“兩位施主不必害怕,屋外的冤魂是進不來的!”說着起身下地,打開窗子。只見外面數不清的冤魂繞着石屋不停的吼叫,卻被金光擋在外面,不敢靠近。神僧又道:“這石屋每隔十年便在人間出現一個時辰,而二位既有緣進得石屋,必是天意了!只是貧僧尚未參透上天爲何有此安排而已。”熙遙顫聲道:“人間?難道這裡不是人間麼?那你是人是鬼?”神僧笑道:“貧僧亦是不知自己是人是鬼!但決計不會害兩位便是,施主不必害怕!”他說的雖是嚇人,但這神僧慈眉善目,聲音柔和,讓人有一種莫名的親近之感。兩人卻也不象之前那般怕了。
熙遙笑道:“老和尚還未回答我的話哪!”神僧亦是報以一笑,道:“貧僧亦是說不好,不知施主聽沒聽過大橫死水?”謝軒忽然想起澤山亮在囚魔窟中所說之話,便道:“是大橫山系中,那大橫盆地所化之地麼?”神僧道:“不錯,此刻我等便是在那大橫死水的最深處。”謝軒更奇忙問道:“那大橫死水在南疆,而此處乃是極北之地,怎會是大橫死水之下?”
豈知神僧不答,卻雙目緊盯石屋之頂,象是回憶什麼事情一般,好一會才道:“那要從八百年前說起了。那日,我正在這湖邊打坐,卻見一位前輩高人,帶着無數冤魂來到此山,說是將來必有有緣之人前來收服冤魂,但這許多冤魂怎能長久待在一處?未免其出去害人,貧僧便用法力將冤魂鎮在這島上,更是每日唸經,望有朝一日能超度這些冤魂。而貧僧亦因要鎮守冤魂,是以不能再離島半步了。”
熙遙笑道:“老和尚說話顛三倒四!謝軒哥哥問的是,此處爲何是大橫死水之下?而不是問你爲什麼不離開此地。”神僧也不生氣,笑道:“小施主莫急,就快說到了。”頓了頓又道:“那位高人知道我鎮壓了他的冤魂,便找到貧僧,問:‘既然你想捨生取義,那你可願意鎮住這些冤魂,直到遇見能收服他們之人出現爲止?’貧僧答:‘施主所說的有緣之人乃是虛無縹緲之事,但未免冤魂出去害人,貧僧願守着他們,直到他們怨氣消散,肯進輪迴爲止!’那高人大笑,後來便用兩柄長劍破開虛空,將貧僧連同石屋冤魂送到了大橫死水之下。”
熙遙奇道:“何爲破開虛空?”神僧解釋道:“在冥冥之中原是有有很多空間,人間不過是其中之一,而當法力達到一定境界之時,便可不受空間限制,不僅可以穿梭於各個空間之中,更可將事物在各個空間中自由移動,這便是破開虛空了” 熙遙驚羨道:“老和尚剛剛便是破開虛空將我們帶到這裡的麼?”神僧搖頭道:“貧僧法力卻是不能,剛剛乃是那位高人留下的陣法,當年那位高人將貧僧送到大橫死水之底時,便說,這石屋每隔十年會在人間出現一個時辰,等那有緣之人前來,而當石屋在人間出現之時,貧僧亦可隨時離去了。”
熙遙奇道:“那你爲何不走,卻要留在此處?”神僧嘆道:“若我離去,此處冤魂必會出去害人!貧僧心中何忍?只盼這些冤魂能早日受我佛感化,棄了怨氣,投入那輪迴之中!”謝軒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問道:“難道我們便是那有緣之人麼?說不好只是湊巧而已呢。”神僧笑道:“貧僧亦是不知,若兩位不是有緣之人,便可從十里外的水路離開此地了。”
熙遙急道:“外面到處是冤魂,我們怎能到得十里外?怕是一出去便被吃了。”神僧笑道:“貧僧自有辦法讓二位平安出去!在幾十年前,亦是有人湊巧來到此地,神僧便將他從那水路送到外面的。”頓了頓又道:“但送兩位施主出去之前,先要見一人。”
兩人聽了雖覺有望出去,但卻也猜不到要見什麼人。熙遙問道:“這死水之下,不就你一個人麼?你要我們見誰?”神僧道:“就是外面那些冤魂的頭領,[魔尊]——橫水道人!” 熙遙聽了急道:“老和尚莫開玩笑!見了那魔尊我們那還有命?”神僧笑道:“兩位施主不必害怕!出家人不打妄語,貧僧自可護得二位周全。”又道:“那橫水道人雖是冤魂所化,但絕不是見人便殺。只是神僧曾答應那道人,無論是何原因,只要有人能來到此地,便要讓他見上一見,看是否是那有緣之人。所以還請兩位施主隨貧僧去和他一會。”
謝軒二人對望一眼,均覺心中惴惴,看來若不跟這神僧去見那魔尊,就別指望出去了。於是謝軒道:“前輩之言,我們自然遵從。”神僧唱道:“阿彌陀佛!此刻冤魂還算平靜,看來人間應還是白天,等太陽下山之後,我們纔好去尋那道人。”熙遙雖想,在這死水之下爲何還要分白天黑夜,但想起要見冤魂,心中害怕,便也失了說話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