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謝軒跟師孃習了密法精要,自此便每日三更到後山修習,如此過了三個月。一日,掌教謝正名呼招衆人到九源宮來。見各人都以到來,便有童子進內堂,道:“掌教老爺,夫人,衆弟子都以到了,請老爺示下。”謝正名道:“你可先去,我隨後就來。”那童子出去後。謝正名對清紅道:“賢妻可隨弟子到不高山一行。”清紅奇道:“此次三教會於不高山,乃是受羅忠師侄所邀,共商根除魔教大計。其他兩教教主都將現身於不高山,夫君不同去嗎?”謝正名道:“此去不高山,謝軒有牢獄之災,若我也去了,便是不留餘地。大是不美,賢妻可隨性而爲,必可無礙!”清紅道:“如此若是各位師兄問起該如何說詞?”謝正名沉思一陣道:“賢妻可說,若我此去不高山,恐與師兄師姐發生口角,未免傷了和氣,纔不曾親來。關於三教共伐魔教一事,可任由兩位教主施爲。必可無礙了。”清紅點頭道:“既然夫君有此言,我當前去。”
二人執手來到大殿,早見各弟子請安道:“老師聖壽無疆!”謝正名道:“不久天下將亂,爾等都有陷身之禍。唯一生機卻應在龍雀山清陽宮羅忠師侄處,爾等明日可隨師孃同去不高山,輔佐羅忠。我有一言爾等要牢記,可保無憂!”衆弟子道:“僅遵老師法旨。”謝正名點頭續道:“天下生靈本同根,邪門歪道亦可成正統,爾等切記,不可以少而論多,以多而論少!去吧!”說着便同清紅回內堂不提。
卻說衆弟子見師傅話中有話,都是心中不明。早有陸安問蕭濟道:“大哥,我教弟子從不沾染紅塵,如今爲何又要去輔佐什麼太師羅忠,老師究竟是何用意?”蕭濟笑道:“老師精通五行八卦之術,能演過去未來。說話決不會無的放矢,必有深意。我等照辦就好,何必問那許多?”戈文和卻道:“如今朝廷失政,國富民貧,我等修道之士,即懂陰陽五行之說,通曉地水風火之術,自當去解救萬民,方不妄生於天地之間!”早把謝軒聽得心花怒放,贊同道:“三哥說的不錯!我等既然出自民間,又有大緣修習仙術,當是民字當頭,不可忘本!”此刻十大弟子確是已經分爲兩派,贊成的一派,反對的又是一派,奈何天數註定,反對之人卻爲逆天,乃是不得善終了。
次日,八月初八,九源宮掌教夫人清紅,連同二代弟子十人,一同趕往不高山,路上行了不止一日,當真是遊山玩水好不愜意。尤其是謝軒,這是他第一次下山,真是見什麼都稀奇,看什麼都喜歡。
是日,衆人來到不高山下,早有弟子報入。師徒十幾人就在山下的歇馬停飲茶,等待太師羅忠傳見了。要知當今皇帝不理政務,每日酒池肉林!這羅忠既爲 [天策神將],乃百官之首,雖無帝王之名,卻行帝王之事,不但有任免官員大權,連那當朝宰相見了他,都要行叩拜之禮。況且他又有清陽宮教主支持,正是朝中上下,綠林江湖,無不尊羅太師將令!是以清紅雖貴爲師叔,卻也不敢貿然上山!只能在此等候傳見了。
謝軒看了看不高山,小聲對五師兄陸安道:“不高山這名字起的到也貼切,跟咱們的青犢山比,當真是不高了。”陸安也不知想到什麼,喜上眉梢,興奮道:“別看這不高山貌不奇揚,[不高山兩寶]可是大大的有名。”謝軒奇道:“何爲不高山兩寶?”陸安得意的道:“這山中特產一種叫[稞]的東西,用這稞釀的酒當真是美味無匹!就是產量不大,聽說每年就只能釀一千斤酒,連皇帝老兒都未必能喝得上,這[稞酒]就是不高山第一寶了。要不是爲這[稞酒],我定會跟老師申請,留在山上守山了。”說着直吞口水。謝軒心想這五哥當真嗜酒如命,三句不離酒。不過也代他高興,笑道:“看來今晚五哥有好去處了?”陸安立時眉飛色舞的道:“小子,哥哥有好處,怎能忘了你?你聽過[麟]沒有?”謝軒搖頭表示不知,暗想這[麟]莫非也是釀酒的不成?卻聽陸安笑道:“不高山第二寶,就是這[麟]了。是這山上特產的一種像狗一樣的東西,不過周身是甲,兇殘無比,極是不好捕捉。但其肉白如膏胝,味道鮮如蝦蟹,我也是隻吃過一回,當真是三月不知肉味了。今晚我們就去逮他一逮。要是能逮到,你小子就有口福了!”謝軒一聽有山珍可吃,也是砰然心動,恨不得馬上天黑。
正要應承,忽聽山上一陣喧譁,知道應是什麼人物下來迎接,趕快站好。只見從山上 快步走下一人,長的方面大耳,一派帝王之象,身後跟着三十幾人,看樣子乃是武將與 謀士了。離得老遠就下拜叩首道:“清紅師叔久等了!”清紅立即起身迎上前去,扶起那人道:“羅師侄貴爲太師,可免去此禮!”那人就是清陽宮羅忠了。謝軒見了心中暗贊:“若論氣度,確有人皇之像!”只聽羅太師謙道:“弟子雖在朝中任職,但怎敢忘本?此禮正和師叔之尊了!”清紅謙虛了兩句,便和羅太師上山去了。
太師府中,早見龍雀山清陽宮掌教龐百鬆真人,白鹿山太華宮掌教成柳師太,已率衆抵達。羅太師請三位掌教坐於上首,安排衆弟子列於兩旁後,奏道:“掌教老師,掌教師叔在上,弟子羅忠奉掌教老師法旨,輔佐人皇,以安萬民。奈何日前有邊關將士來報,南疆大關山附近發現魔教妖人蹤跡,又三月前,有我三嶽門人遇襲,料與那魔教不無關係,種種跡象非比尋常,要知大關山乃是魔教與我中土之天然分界,魔教之人躍過大關山活動大是可疑,爲防魔教捲土重來,所以請掌教老師,掌教師叔來共謀良策!”
清陽宮龐百鬆點頭道:“可惜九源宮謝正名賢弟未能親來,否則可請賢弟演上一掛,可問兇吉了。”清紅聞言,知道這龐師哥因謝正名不曾親來,心存不滿,於是道:“龐師兄言重了,夫君他曾有言,‘此次如若親來,恐與師兄師姐發生口角,未免傷了和氣,纔在山中隱了’望師兄,師姐見諒。”龐百鬆與成柳對望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驚駭之色!原來此次三教共會不高山,乃是要再組三教大軍,以抵魔教,而他二人均知這謝正名能知禍福,恐自己門下弟子招災,便早以暗中商議,將本派弟子安插優位,卻將那九源宮弟子推與前線了。而此計既然被謝正名看穿,便也不好再說,只能令謀良策了。這些動作如何能瞞得過清紅的眼睛,心中冷哼:“難怪夫君不肯自來,原來你們二位早有預謀!”
此時太華宮成柳師太乾咳一聲,道:“謝賢弟竟然有此言語,怕是多心了!”頓了頓又道:“致於對抗魔教之事,還要再商爲好。”龐百鬆亦是附和道:“此事實要再商。”又對羅忠道:“你可將太師府將領名簿,和魔教最近行蹤呈與我和兩位賢妹看,明日纔好再商。”羅忠叩首道:“尊掌教老師法旨。”又對成柳,清紅道:“弟子稍候將將領名簿和魔教行蹤呈與兩位掌教師叔。”成柳起身道:“既然如此,龐師兄,清紅師妹,貧道先行告退了。”說着便起身回府了。清紅和龐百鬆亦是起身回府不表。
卻說這不高山地處三嶽山正中,快馬向北十日可抵上嶽龍雀山,向西南十日可抵左嶽白鹿山,向東南十日可抵右嶽青犢山。而這山方圓兩百多裡,山高不過百尺,山上雖無河流之資,但匯聚三嶽山脈之靈氣,山林茂盛,珍禽異獸無數。山頂處乃是方圓三十里的平原,[太師府]便坐落在這平原的正中,其規模絕不遜於皇城了。
九源宮衆人被安排在山頂平原的東側,衆人舟車勞頓,都準備早早休息了。當然也有例外,比如陸安這嗜酒如命之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只想着,等天一黑就到山下的酒家去碰碰運氣,如若購不到那稞酒,就只能到大戶人家去偷了。
而此時謝軒則在自己房裡坐着發呆,心想:“此次來不高山,說不好將來要帶兵打仗,不如趁此刻清閒,把師孃所受的密法再演練一遍!”想到此處,便坐在炕上用起功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覺有人進了自己房間,謝軒一驚,擡頭看時,原來是五師兄陸安,便道:“哦!是五哥!”陸安喜道:“小弟快來!”謝軒起身一動,發覺周身舒暢,大讚師孃密法。陸安催道:“想什麼呢?快來!”說着就向門外走。謝軒忙道:“我們去呢?”陸安道:“到時你就知道了!”謝軒忽的想起那叫[麟]的山珍,也是直吞口水:“難道五哥真的逮到一隻?”他畢竟年少貪玩,心想:“不如去看看這[麟]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於是跟着陸安向南奔去。
兩人一前一後,向南方奔了大概半個時辰,陸安忽的向左急轉,躲到一塊大石後。謝軒也是莫名奇妙的跟了過去。陸安小聲說道:“我下的機關就在前面三裡處,我看今天八成能逮到那[麟]!”謝軒奇道:“五哥怎知此處有[麟]?”陸安得意的道:“三嶽三派如今在北西東三面駐紮,一些弟子晚上就在附近用功,如何不把三面的野獸驚跑!現下大部分野獸都在這南面了。”可把謝軒聽得喜上眉梢,道:“真的!”陸安嚇了一跳,罵道:“臭小子!小聲點,那麟機警異常,稍有風吹草動,便跑得無影無蹤了。”謝軒忙道歉,又道:“五哥的稞酒可到手了?”陸安喜道:“當然!我跑遍了山下所有酒家也沒賣到這稞酒,竟然還有些個酒保說沒聽過!真是豈有此理,如此孤落寡聞,那有資格當酒保?”他竟然越說越生氣,謝軒忙安慰道:“鄉下酒家,不知也不惜奇,五哥不是說每年只能產一千斤麼,小酒家怎麼會有?”陸安一聽也覺有理,點了點頭,續道:“說得也是,不過我就是氣不過,堂堂酒保竟然不知道這稞酒!跟你我不知掌門是誰有何分別?”謝軒雖覺得兩件事沒什麼關係,但知道誰要是對好酒不敬,那可是犯了這五哥的大忌。只能唯唯諾諾稱是,旋又道:“那五哥這酒是從哪兒弄來的?”陸安顯然還在氣頭上,說道:“這山下有個王姓財主,做些鹽鐵生意,富的流油,這酒就是從他家偷來的!”
謝軒正要問些細節,只見陸安示意噤聲。謝軒便順着他目光看去,只見一頭像狗一樣 的珍獸,從西面向陸安的機關處慢慢走去。謝軒心想這就是麟了吧!只見那麟繞着機關 嗅來嗅去,就是不進去,過了好一會,竟要在機關之旁歇息了。陸安小聲道:“好畜生! 真夠機警,小弟在這兒等,我繞道後面發暗器,這畜生定朝這邊逃命,你就再發暗器打 它!”還沒等謝軒說好,陸安以是展開輕功繞了過去。約麼半盞茶功夫,只聽“嗖!”的一聲,陸安從正南方發出一枚暗器,謝軒此時位置乃是正北,手裡握着幾枚暗器,就等它朝這邊逃命了。豈知這麟卻應聲而到,陸安謝軒兩人也是吃驚:“怎麼這麼容易就死了?麼不是裝死吧!”可等了好一會,那麟還是不動。謝軒隱約看見陸安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心想:“這麟如是未死,定朝這邊逃了,到時若是打不中,難免要捱罵。”於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死死盯着那麟。只聽陸軒大叫:“小弟快來看!”謝軒聽了,喜道:“打死了麼?”笑着奔了過去。但見這麟雖是死了,可身上竟有被野獸撕咬過的痕跡,傷可見骨,口中卻是含着一大塊彩色鱗甲,必是與什麼猛獸撕咬,最後兩敗俱傷了。
謝軒奇道:“這⋯?”陸安道:“這麟兇猛異常,就是老虎恐怕也不是其對手,難道這山上還有猛獸嗎?”謝軒道:“不如我們去看看如何?說不好是魔教之人所爲也未可知?”陸安雖是心中惴惴,但見謝軒的興奮,也只能硬這頭皮道:“好!我們就去看看這山上還有什麼猛獸。”
二人將那麟藏在一株大樹之上,便順着它的足跡尋去了。不到半個時辰,但見斷肢處處,地上散落有四五片彩色鱗甲,更有碗口粗細的樹,被連根拔起。二人對望一眼,均覺事有蹊蹺,要知將樹打斷卻是不難,若是連根拔起,恐怕和二人之力都是不能了。陸安擔心道:“小弟!你我二人怕不是這畜生對手!”謝軒笑道:“五哥不用擔心,只見這些折斷的樹枝,還有那邊幾片五彩鱗甲,便知這畜生定然以受重傷!我們若不趁此機會收了它,以後怕是更難了!”陸安亦覺有理,二人也不廢話,便順着腳印,繼續尋那猛獸去了。
又行了一陣,只覺腥氣撲鼻,二人知道那畜生就在前方,於是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只見在一片荊棘叢後,竟有一隻兩丈高下,渾身長滿五色鱗甲的大象!二人大驚!這五色神象分明是魔教所在南疆特有的一種珍獸,兇猛異常,且能施五行之術,最是難敵!怎麼會在不高山上出現?以二人現在修爲,不出三個回合定會被打成灰灰了。二人正要逃遁,那五色神象卻以發覺,只聽“吼!”的一聲,二人只覺天旋地轉,一股腥臭之氣撲面而來!那五色神象一個起躍,便來到二人面前。
二人那敢怠慢,紛紛祭起兵器。那五色神象雙眼通紅,象發了瘋一樣,撲向二人,謝軒趕忙揮起太阿劍,刺向它左腿,砍在了鱗甲之上,競激起一片火星,不能進去分毫!要知這太阿劍乃是九源宮之寶,削鐵如泥,普通人就是沾上一點劍氣都要立即氣絕。謝軒見這才知道鱗甲厲害,正要告知陸安,只見陸安提起大刀祭在頭頂,口中唸唸有詞,那刀在陸安頭山盤旋,進而刀身變紅,一股股三味真火如暴雨般砸向神象。謝軒亦是有樣學樣,把太阿劍祭在頭頂,念動咒語,只見一股乙木之色透體而出,進而一團閃電球由劍尖處而發,越聚越大,“轟!”的一聲擊象神象。那神象雖未受傷,但也吃疼,又是“吼!”的一聲,又鼻孔噴出炸雷,“轟!”的一聲擊象陸安,那陸安尚未反應過來,炸雷已到面前,不得已,只能運刀來架,只聽“咔嚓!”一聲,陸安被振出三丈開外,暈死過去。神象見有機可乘,便要先解決了陸安,只是一躍便來到陸安面前,擡起右腳,就要踩死陸安。謝軒見了,大叫:“畜生!休得行兇!”舉劍來擋,神象亦是了得,甩開尾巴,正中謝軒腰眼,把個謝軒打出十杖開外。
謝軒眼見陸安就要死於神象踢下,如何忍心?提起太阿劍,使出全身力道,直射神象右腿!那神象亦是通靈,知道這劍厲害,競避了開去!進而一個躍起來到謝軒面前,擡起左腳踩向謝軒胸口,此刻謝軒沒有兵器在手,只能閉目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