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州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州府了。走進婺州城,果然是一片繁華景象。街道上人來人往,各種店鋪琳琅滿目,叫賣聲,喧鬧聲,不絕於耳。
韓風穿着便服,漫步在婺州城的路上,輕悠悠的說道:“留正也算是一代清官了。在朝廷裡的聲望很高。加上他做官曆任幾朝帝王,資歷也很好。所以,太上皇禪位的時候,纔會把留正給推上前臺。只有像留正、周必大、趙汝愚還有我爹這樣的老資格才能鎮得住場面,也能爲官家治理好天下!”
簡懷誅搖了搖頭,苦笑道:“就算留正自己清正廉明,可是他的門生未必是這樣。當年留正主持科舉,錄用的都是門生。那些人良莠不齊,又或者做官多年之後漸漸腐化,這都是留正始料未及的。他的壽辰雖然不想大肆鋪張,不會像南渡之前的蔡京那般弄個生辰綱什麼的,但也未必就沒有人想要走走留正的門路。”
小舞接口道:“的確有這種可能,據說婺州知府馬躍已經任職多年,按理說,也該調回臨安了。現在多走走留正的門路,將來自然好辦事。”
婺州府衙就在前方,再走過兩個街口就可以看到威嚴的六扇門了。韓風整了整身上的服飾,輕聲吩咐道:“咱們去下下馬躍的威風,順便看看從這裡是不是能打開突破口。無論在朝廷裡想要和韓家作對的是誰,是趙汝愚?還是留正周必大?小爺都要想辦法把他們拉下水。相位之爭,別以爲小爺去了福建路,就幫不上忙!”
“閒雜人等,快快讓路!”幾名凶神惡煞的公差大步走了出來,手中拿着銅鑼,腰間挎着長刀,身後跟着三班衙役,高舉“肅靜”“迴避”,一頂官轎緊隨其後。顯然是婺州府衙的馬大人出巡了。
一羣便服出來的細作司,迎着官差的隊伍就走了過去。爲首的公差勃然大怒,指着韓風等人大罵道:“瞎了眼麼?沒看到是大人出來?耽誤了大人的公務,個個都要抓到牢裡去。趕緊給我滾開!”
轎子已經停了下來,那名公差急忙回身說道:“大人,有幾個不長眼的擋着路呢。卑職這就驅散他們,絕不耽誤大人!”
轎子裡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本官沒工夫耽擱,聽說韓大人的隊伍就在婺州城外,本官要去迎接。你速速清路。待會兒韓大人進了婺州城,再看到這樣不長眼睛的屁民,豈不是顯得本官治理婺州無方?”
那公差得了命令,頓時趾高氣昂起來,帶着一衆衙役衝着韓風等人就猛撲過來,手中鐵鏈抖的叮噹作響。
“打嘛!”韓風捅了捅簡懷誅的胳膊:“去,都是你的後輩!”
都頭出身的簡懷誅也是從小公差一步步熬上來的,最見不得這些狗仗人勢的公差,韓風一句話而已,簡懷誅就已經揉身撲了上去,拳打腳踢,指東打西!
“這小子最近功夫有進步!”無法抱着膀子,頭上帶着一頂范陽帽兒,擋着那幾乎已經是他標誌的九個香疤,笑嘻嘻的說道:“要是現在跟小衲對打,起碼能多撐三五個回合了。”
幾個公差哪裡是簡懷誅的對手,只是幾個照面之間,就被簡懷誅打翻在地,大隊公差做出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緊緊圍住馬躍的轎子,大聲吶喊,卻就是看不到人撲上前來。
韓風隨口喚道:“夠了夠了。回來吧!”
簡懷誅收起拳頭,站回到韓風身邊。那些婺州公差如臨大敵,警惕的看着緩步走過來的韓風,腰間的長刀都已經握在手中,公差們擺出各種拿手的姿勢,雙眼死盯韓風,隨時準備在大人面前露上一手。不過,他們也不是笨蛋,讓馬躍看到就行了,難道真的拿命去拼嗎?人家隨便叫個跟班出來就打倒一大片,又怎麼是這些公差能夠對付的?
韓風探手入懷,公差們立刻尖聲驚叫了起來:“小心賊人放暗器,保護大人……”
韓風笑了笑,從懷裡取出一塊金子,掂量了一下分量,丟在官轎之前,朗聲說道:“這裡的金子差不多可以換一百貫。大人五十貫就能買下一條人命,今天在下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就算大人的身份跟草民不同,貴一倍好了。本人慾用一錠金子買大人一條命。不知道大人覺得合理麼?”
轎簾掀開,馬躍大步走了出來,他年歲約莫在四十許,身體微微發福,穿着一身官服顯得頗有威嚴。一步踏出轎子,公差們立刻圍了上來,擋在馬躍身前。
“原來是爲了這件事!”馬躍冷笑道:“我道什麼人這麼大膽子。本官已經根據律法判的清清楚楚,若是你不服,可以上告到刑部去,也可以告到安撫司。但是,你攔截官轎,阻礙公務,就是違法。來人!”
馬躍一身怒喝,數十名衙役立刻昂首挺胸,傲然看着韓風,只待大人一聲令下,便要上前去把韓風捉拿歸案。
“把這個瘋子給本官拿下,押入大牢,等本官迎接韓大人回來之後再審理!”馬躍冷冷的看着韓風。這一次,韓風南下福建路,沿路官員都在打探消息,準備迎接。誰都知道韓風是現在太上皇和官家眼中的大紅人,手中的權柄又重,能夠拉攏這棵大樹,對於將來的仕途,可是好處多多。偏偏韓風不太喜歡跟沿路官員打交道,最多就是沒有食物或者清水的時候,不得已去州府補充一番,當然難免少不了要和官員們打打交道的。
馬躍成天派人在城外候着,昨天得到消息,說是韓風距離婺州只有六七十里,應該今天午後就能到婺州,馬躍立刻準備出城,好生迎接韓風,讓這位大員在自己的府邸裡小住幾日,聯絡一下感情。沒想到卻被幾個發神經病的漢子擋住去路,要是耽誤了迎接韓風的時辰,馬躍恨不得把眼前幾個人都判斬立決。
官差們緊張的揮舞着腰刀,朝着韓風等人逼近,刀光閃爍,鋒銳逼人。路上的行人大多都聽說過萬三生那個可憐的妻子是怎麼死的。雖然對這幾位好漢的行徑心中捧場,可也不敢得罪官府,只得暗暗爲那幾條好漢祈禱,巴不得他們趕緊撒腿就跑,打了幾個衙役出出氣就算了,難道真的被抓進官衙受罪嗎?
官差們已經圍攏了韓風等人,爲首一人厲聲喝道:“束手就擒,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韓風冷笑一聲,李飛鏢會意,從懷裡取出一支響箭,甩手飛上半空。箭聲清越,聞聲極遠。還沒等那些官差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忽然間遠處大街上的行人潮水般分開,驚叫聲、詫異聲、此起彼伏!
兩隊全副武裝的騎兵,就像一道黑色洪流霍然出現在人羣的裂縫中,在慌亂的人叢中展現着自己高超的騎術,戰馬總是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開那些驚慌失措的路人。呂品一馬當前,朝着韓風所在衝來,忽然間,一個幾歲的孩子跌倒在路上,看着氣勢洶洶衝來的戰馬,嚇得立刻號啕大哭起來。路邊或許是他的哥哥,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失聲驚呼,恨不得撲上去抱住弟弟。
呂品雙腿夾|緊馬背,側身彎腰,一把攬住那孩子的腰肢,抱上馬來,隨即翻向另一側,準確無誤的將那小孩遞到少年的手中。路邊頓時一片采聲!
騎兵們兵分兩路,將數十名公差圍在中央,長槍指處,皆是要害。
那些公差傻了眼,對方居然是全副武裝的騎兵,自己身上連塊護身的鐵皮都找不到,打什麼啊?人家長槍一挺,自己來不及耍一招單刀破槍,就已經見了閻王爺……
呂品跳下馬背,分開衆人,朝韓風走去,馬躍驚惶的吼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可能進城?”
呂品壓根就不理會他,雙手抱拳,朝韓風施禮道:“大人,豹組第二隊長呂品來遲,甲冑在身,不便施禮,請大人見諒!”
韓風微微點頭,呂品立刻轉身站在韓風身側,百餘名騎兵嚴陣以待,蓄勢待發,耐不住寂寞的戰馬興奮的刨着蹄子,用那嗜血的眼神看着那些呆若木雞的公差們,或許馬兒也在詫異,這些人爲什麼嚇成這樣?
馬躍硬生生的嚥了一口口水,豹組?喊那個年輕人叫大人……自己果真是瞎了氪金狗眼,派頭這麼大的年輕人,身邊有個美貌女子,還有本事大的不得了的部下,居然想不到是韓風,這不是自己找死麼?
“韓大人?!!”馬躍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無法抱着膀子笑嘻嘻的叫道:“你們最好不要亂動,保持現在的姿勢,要不然的話,豹組這些被大人一手訓練出來的怪物,會當你們想要反抗,一不小心捅死一個兩個,豈不是害的大人每人要賠五十貫,破財了嘛!”
方纔還擺着各自造型的公差,沒有一個敢動彈的,可憐兮兮的看着那些渾身上下都被盔甲包裹,只露出一雙冰冷雙眼的騎兵,想要擠出一絲笑容,卻是力有未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