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風立刻調侃道:“這麼說來,你老婆應該在家裡等你。”
木華黎哈哈大笑起來:“那當然。”
隨手指了指赤老溫,韓風問道:“這一路上,赤老溫也不愛說話,我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這一次,我跟着你們去漠北,大家就是自己人,是兄弟的幹嘛擺那麼大的架子?”
木華黎笑道:“你誤會了,韓兄弟。赤老溫並不是對你擺架子,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赤老溫勇武善戰,當年就曾經營救過大汗,後來和博爾術一起配合克烈部擊敗乃蠻人,做戰極爲勇敢,曾經率領一千人馬,掃蕩整個雪涼各河,他只是不愛說話而已,等日子久了,跟你混熟了,你就會知道赤老溫其實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他對大汗的忠心,只怕連我們都比不上。”
韓風當然知道赤老溫的忠心,他可是成吉思汗手下怯薛軍統帥,而且這個怯薛軍的統帥,可是赤老溫世代繼承的。
怯薛軍就是蒙古大汗的護衛軍,當稱是成吉思汗手下最強的一軍。
現在,只不過有千餘人而已,統統歸屬赤老溫統帥。
看着赤老溫矯健的背影,韓風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豹組,假如將來蒙古和漢人的戰事不可避免,誰能夠抵擋成吉思汗麾下最強大的怯薛軍?
如今怯薛軍不過千餘人而已,如果,讓鐵木真混合了蒙古各部,統一了草原之後,從各部裡精選出來的蒙古勇士又會有多少人?兩千?三千?
韓風想不出這個數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能夠入選怯薛軍的,全部都是勇士中的勇士,自己的豹組是不是真的能夠和這樣一支隊伍相抗呢?
想到這兒韓風心中一動,開口說道:“那不知道,赤老溫手下的怯薛軍和金國皇帝的黑甲軍想比,誰勝誰劣呢?”
鐵木真看兩人說得有趣,便縱馬走了過來。
木華黎將韓風的問題轉述給鐵木真,鐵木真頓時笑了起來,並馬和韓風走在一起,輕聲說道:“韓兄弟,可能你並不瞭解,當年有句老話,叫做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完顏阿骨打在手中的兵力達到萬人之後,曾經大破遼國天祚帝二十萬大軍。當時的女真人戰力極強,從白山黑水之間走出來的女真人,對勝利充滿了渴望,驍勇善戰,根本不是陳腐已久的遼國軍隊能夠抵擋的。後來,完顏阿骨打建國之後,便從女真各部當中精選精兵良將,組成黑甲軍。黑甲軍的地位極高,哪怕是軍中的普通一兵,也是校尉軍官。阿骨打定下的死命令,黑甲軍無論再擴建的時候,人數也不得超過五千。正是因爲控制了人數,所以說在其他的金國軍隊逐漸腐化的時候,黑甲軍依然能夠保持極強大的戰鬥力。”
木華黎一邊翻譯着鐵木真說的話,一邊對韓風解釋道:“黑甲軍保護的並不僅僅是金國的皇帝,重要的王親貴族,包括太子,也都會得到黑甲軍的保護,譬如在完顏璟沒有登基爲帝的時候,他手下所擁有的黑甲軍,大約是兩百人,有這兩百人保護他,完顏璟就可以安全無虞。”
韓風沉重地點了點頭,想起當初在江北大營的時候,曾經看過完顏璟手下的黑甲軍,來如風,去如電,對那些刺客展開雷霆一擊,自己卻沒有一個人傷亡。
這麼驕人的戰績,現在的豹組或許能夠做到,但是黑甲軍現在已經組建數十年,配合之默契,戰鬥之強悍,一時之間還需要豹組奮發圖強,努力追趕。
鐵木真驕傲地說道:“我手下的勇士,怯薛軍雖然人數只有千餘人,可是,論起兵源的素質,論起勇氣,比起黑甲軍有過之而無不及。”
韓風的鼻子皺了皺,很顯然對鐵木真這句話有所保留,怯薛軍無論多麼強大,但是鐵木真手中的兵源有限,加起來也就是一兩萬人馬,從其中精選出一千勇士,怎麼能夠和從整個金國,精挑細選出來的黑甲軍相提並論呢?
如果說將來的怯薛軍超越黑甲軍,韓風是深信不疑的,不過眼下,在鐵木真只不過是乞顏部大汗的時候,就號稱自己的怯薛軍可以和黑甲軍一掰手腕,韓風當然覺得他是在吹牛。
鐵木真只是淡淡看了韓風一眼,他是一個極爲睿智的統帥,當然看得出韓風的心思,只不過他也不說破,有些事情口說無憑,只好在戰場上來證明。
秋月白拍馬跟上,在後方說道:“細作司也有一批精兵強將,人數在千餘許,只怕比起金國的那些黑甲軍,不遑多讓。若是將來有機會,倒是可以讓豹組的官兵和怯薛軍切磋一番,大家點到爲止,和氣生財,只是論個高低卻不要傷及無辜。”
木華黎並沒有把這些話翻譯給鐵木真,只是對着秋月白淡淡地說道:“怯薛軍要麼不出手,出手必然殺敵。”
秋月白的臉色有些尷尬,搞了半天,這些蒙古人還從來不切磋啊!
韓風卻笑眯眯地拍了拍木華黎的肩膀,笑道:“我的豹組也是一樣。”
這段路程不知道走了多久,韓風等人終於來到了草原。
草原並非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而偌大的草原如此碧綠,那兒的天,似乎都比別處的天更加清澈,天空明朗,讓人總有一種放聲高歌的衝動,天底下一碧千里,到處有山丘起伏,遠遠地可以看到雪白的羊羣,一會兒爬上小丘,一會兒又爬下來。綠色的大地就像一張綠色的長毯,那些白色的綿羊,就像白色的雪花。
這麼美麗的場面,就算是韓風在江南見慣了美景,看到了一望無邊的大草原,也依然心潮澎湃。
或許是因爲快要回到了漠北,鐵木真的心情也好了很多,這段日子來,他能夠用一些半生不熟的漢語和韓風交流,韓風也學會了幾句簡單的蒙古話,兩個人若是要說些什麼,打着手勢的話,木華黎不在身邊也可以交流一二。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草原上的空氣,鐵木真仰天長笑,韓風瀟灑無比的縱馬走在他的身邊。
僞裝起來的商隊,既然到了草原上,自然不用這樣的身份繼續假裝下去,一個個都換上了戰士的裝束,佩帶着彎刀,也正是因爲這兒看起來像是一支部族的軍隊,才讓那些心懷叵測的馬賊,不敢伺機亂來。
鐵木真搖指着前方,對韓風說道:“韓兄弟,再翻過兩個山頭,大約走上一天,我們就可以回到乞顏部的地盤了。既然你來到我們草原做客,就是我鐵木真的朋友,我的部族一定會待你像自己人一樣。”
韓風笑了笑,現在的蒙古人和漢人,並沒有什麼衝突,跟蒙古有深仇大恨的是女真人,但是打敗了女真人之後,貪婪的蒙古人和漢人必然還有一場血淋淋的戰爭要打。
按着馬頭,韓風心裡突然生起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一次和鐵木真並肩走在草原上,下一次兩人再在一起,卻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秋月白在韓風的身後輕輕咳嗽了兩聲,韓風知道,這是秋月白有話要對自己說,便停下馬頭,等着秋月白走上來。
兩人走到一邊,遠離了那些蒙古人,秋月白輕聲問道:“這一次,金人圍堵鐵木真不成,還放他回到了蒙古草原,想必金國人應該有所動作吧!”
韓風笑着搖了搖頭:“秋月白,你還是不知道女真人的心思,現在女真是大,鐵木真再強不過是草原上的一個部族,金人要冊封於他,他不會拒絕,金人要他幫忙打仗,他也不能拒絕。相信我吧,這一次在汴京發生的事情,金人一定會說這是一場誤會。既然鐵木真已經回到漠北,金人還得依靠鐵木真在草原上的影響力,對乃蠻人實行打擊。在乃蠻人沒有消滅之前,金人不會貿然地對鐵木真開戰,而且,就算他們想開戰,也要有精力才行。現在金國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西夏和江南上面。如果,他把過多的精力投入到漠北戰場,也就是說他會給西夏,以及給我們大宋可乘之機。完顏璟不是一個笨蛋,他一定會讓蒙古人狗咬狗,而自己坐山觀虎鬥。”
秋月白聽着韓風說得有趣,便放下了心來。
一行馬隊繼續緩緩地朝前走去,偶爾也能看到一兩個潔白的蒙古包。
從來都沒有見識過草原風光的韓風,不管走到哪兒,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總覺得這片草原也是美不勝收。
馬隊走到下午時分,太陽還十分炎熱,走了半天的戰士們,臉上都掛着汗水。鐵木真正要吩咐部下休息一番,忽然間,聽見前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最初只能聽到隱約而來的蹄聲,大地完全沒有動靜,而到後來,整個地面似乎都震動了起來,馬蹄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震響。
韓風擡眼朝鐵木真看去,只見這位蒙古大汗拔出腰刀,厲聲呵道:“上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