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裡武男的慘叫依然在耳邊,韓風揉了揉鼻子,不屑的撇了一眼正在奮力做着活塞運動的毛驢,移步走回到大堂之內。
林承彥尷尬的不知進退,忽然看到韓風轉身對他招了招手,急忙快步追了上去。
“林寨主,巖裡武男這條命保不住了!”韓風悠悠的說道:“他代表的是源賴朝。你告訴他的隨從,馬上回去見源賴朝,要他再派幾個素質高點的使者來,我親自跟他的使者談。所爲的只有一件事。臺灣的米和糖、甚至江南的米和糖,我都可以給他。但是我要源賴朝保證爲大宋的軍隊製作武器。”
林承彥心中恍然,日本人的鍛造技術在這個時代十分高明。日本刀從做工和實戰效果都十分突出。宋軍現在最主要的對手就是金國人。金人普遍使用狼牙棒、巨斧這樣的重武器,在面對宋軍的重裝騎兵或者步兵的時候,就算兵刃不能直接擊打到要害,狼牙棒一下子砸在厚重的盔甲上,單是震盪,就足可以把一名健壯的士兵震死。金人使用重武器,是因爲他們身高力大,藉助馬匹的衝鋒,可以發揮巨大的威力。
而現在的宋軍,早已不是趙匡胤當年一手打造的禁軍,那時候的禁軍雖然只有二十萬,卻是清一色的健壯男兒,身材高大,腰圓膀粗。宋軍南渡以來,當年以西北軍爲骨幹的軍隊,漸漸老去,而補充進軍隊的大多是南方人,在體格上就頗爲吃虧。現在,韓風就是要把體格上的弱勢通過武器彌補回來。
“源賴朝剛剛擊敗平氏,日本還沒有完全臣服於他,我不敢保證他是不是答應……”林承彥小心翼翼的說道。
韓風自信的說道:“林寨主不必多慮,源賴朝一定會答應。如果他不同意,樞密院會奏請朝廷,請求用官軍水師封鎖扶桑島海路,嚴令高麗、琉球、南洋諸國不得於日本貿易。日本是個小國,國內多發地震火山,能夠耕種的土地並不是很多。如果我們掐斷了他們的米糖等生活必需品的商路。這個國家就會再度陷入內亂,並且,會讓整個國度的財政全盤崩潰。林寨主和日本人做了這麼多年生意,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林承彥苦笑一聲,日本人的確很倒黴,日本四島動不動就顫抖一番,而且,現在的日本是個窮國,國內雖然有不少金山銀礦,可這些玩意不能吃不能喝,很多東西要指望海外貿易,琉球的米糖一直源源不斷的供給日本,換來他們的金銀和武器。很多日本海商遠下南洋,去占城、交趾買米,返回國內謀取暴利。要是韓風真的有這麼大的能量,掐死了日本人的海路,對這個國家的確是致命的打擊,不過,韓風能做到嗎?
看到林承彥和林智的遲疑之色,韓風笑道:“我又不是要動員大軍封鎖日本四島,只需要水師巡航海路,遇到日本船就擊沉幾隻,遇到別國運送物資去日本販賣,就全給扣下來,轉賣給別人。日本人雖然想謀利,可是也很愛惜生命。既然外出貿易的危險性這麼大,自然會躲在家裡不出來,日子久了,源賴朝想答應都得看我的心情。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現在不賣個人情給我呢?”
韓風的心中有個龐大的計劃,就是要以琉球爲中心,建立一個超大規模,覆蓋整個東亞和東南亞的海上網絡。在這個計劃之中,日本是武器加工和廉價手工業再加工的基地、呂宋交趾是重要的糧食補給基地……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韓風可以不擇手段。
巖裡武男的慘叫聲依然洪亮,韓風皺了皺眉頭:“第幾頭驢了?”
一名林傢俬兵恭恭敬敬的抱拳回答道:“已經是第六頭了,大人。驢畢竟不是人,幾下也就不行了,所以……”
韓風點了點頭:“很好,繼續!”
林承彥有些無奈,今天居然遇到了韓風,這個年輕官員展現了他一貫不講理,做事只求結果不問過程的手段。雖然不能說韓風喜怒無常,但是也暗合心府難測的爲官之道。換了一個沒有背景的人,如此在林承彥面前囂張跋扈,早就被林承彥扔到海里餵了鯊魚,可惜,面前這個年輕人,實在是來頭太大,實力太雄厚。
天色漸漸有暗淡下來的趨勢,大堂上已經點燃了燈火,林家家丁絡繹不絕的在大堂擺開宴席,琉球本地釀製的美酒端上酒桌。林承彥盛意拳拳的邀請細作司諸位共餐,韓風答應了,卻覺得巖裡武男在外邊驢喊馬嘶的實在讓人難受,吩咐林家人出去堵上巖裡武男的嘴,讓他慢慢享受去……
不知道是不是琉球的美酒格外醇厚,酒量還算不錯的韓風,喝了兩杯,臉色就微微有些紅潤了,中國人永遠都喜歡在酒桌上談事情,幾杯酒下肚,就算原本生疏的人,也能嘻嘻哈哈的拉近關係,談笑風生了。林承彥自然也希望在酒桌上和韓風套套近乎,殷勤的不斷勸酒,林家雖然不敢和細作司作對,可到了酒桌上,這個面子就必須得拿回來。一個個林家的“酒桶”“酒缸”級選手紛紛上陣,舉杯對飲。細作司衆人接二連三的敗下陣來,只剩下沒人敢灌酒的韓風、琉球本地人宇文良、紅着眼還在大呼小叫的無法、出身軍中堪稱“御前營酒缸”的呂品還在堅持戰鬥,李飛鏢?簡懷誅?早就癱在桌子下邊了……
酒過三巡,大家自然親近了不少,林承彥藉着酒興問道:“大人,之前您不是說有生意和我們林家談嗎?”
韓風笑呵呵的吃了口菜,喝口酒潤潤喉,這才說道:“的確是一筆大買賣。”
“林家是琉球本地人,許多年來擁有一方勢力,但是說句得罪的話。這些勢力上不得檯面。”韓風一開口,熱鬧的酒桌漸漸安靜下來,尤其的林家人,紛紛看着韓風,等待着他說出朝廷將要給林家帶來的命運改變。
韓風淡淡的說道:“琉球是個大島,算起面積來,幾乎頂得上江南一路之地。物產豐富,人口也不算少。這樣的地方,朝廷就算一時間沒工夫搭理,日子久了,怎麼可能放棄?讓這片土地成爲一個幾乎獨立於大宋之外的海外王國?
聽到韓風的話,許多林家人默默點頭,這是琉球的命運,什麼時候到來,只是時間問題。韓風來之前,琉球已經幾乎自治了無數年,早就夠本了……
“再則,以琉球爲中心,可以控制大片海域,發展海外貿易……”韓風掃視了衆人一眼,提高了聲調:“琉球有自己獨特的地位。林家熟悉琉球,如果願意爲朝廷效力,像宇文良一樣,加入朝廷。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我方纔已經說過了,琉球幾乎頂的上一路之地,暫時只有九品巡檢司而已,將來呢?難道就不能有安撫司,不能有轉運司?一個孤懸海外的巨大海島,難不成還真的讓福建路一直管理下去嗎?”
林家衆人心中一動,朝廷講究的就是資歷。現在朝廷剛剛開始瞄準琉球,要是這個時候加入朝廷,接受韓風變相的“招安”,事實上,林家依然可以在琉球擁有超然的地位。將來隨着琉球在整個海路上越發重要的位置,林家的地位自然會水漲船高。
林智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們林家對於加入朝廷,爲大宋官家效力,自然是夢寐以求的。不過,大人,天下沒有白吃的大米飯,林家要做什麼呢?”
韓風對林智一直印象不錯,這個年輕人,敢於跟自己談利益,而不是在官威之下就置林家的利益與不顧,在這樣的人心中,門閥的利益要遠遠高於國家。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當國家的利益和門閥保持一致的時候,他們會是最堅定的擁護者。
“如果張家也不反對的話,你們要一起幫我打掉宇文恪。當然,如果宇文恪投降,就省了大家很多功夫了……”韓風悠悠的說道:“這也算是一份投名狀吧!”
都是海盜出身的人,怎麼會不明白投名狀的意思。林智和林承彥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堅定了對方的決心。如果張家真的同意,二打一,宇文恪絕對不是對手。更何況,大家還有官軍正統的名分,還有個宇文良不斷的扯後腿搗亂。林家和張家大不了就是損失一些實力,可在琉球本地,紮根很久的兩家,不用太多時間就能補充起來……這門生意,可以做!
林承彥正要開口答應,卻聽見韓風接着說道:“打下了宇文恪之後,你們要交出手中的私兵,統一整編爲細作司下屬的獨立艦隊……”
這句話立刻捅了馬蜂窩,對於這些海盜出身的人來說,只有自己手中的勢力纔是最可靠的,交出兵權,整編爲細作司的艦隊……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