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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風笑道:“呂品啊呂品,你還真是懶得用腦子,你要想想,紹興大營的兵馬並不是很多,之所以要調動容統領的兵馬來此,並不是爲了讓他們進入臨安平亂,而是爲了一旦有什麼兵馬想要進入臨安的話,他可以在外圍擋住,讓臨安有充分的反應時間。”
不過,有件事是韓風沒有告訴自己部下的,即然容元豐的兵馬都已經到了臨安的外圍,那看起來辛棄疾的飛虎軍舊部應該已經進了臨安城,這批兵馬是誰都不知道的。
辛棄疾的舊部進入臨安城之後,只會偷偷地和韓侂冑聯繫,手中掌握着這麼一支大家都不知道的力量,也許就是隨時可以改變臨安城局勢的一個重要籌碼。
呂品幽幽地嘆了口氣:“現在的臨安城,還真是亂啊!”
葉東沒好氣地用腳尖踢了踢呂品的腰間,輕聲說道:“我說呂品,你年紀又不大,爲什麼成天唉聲嘆氣像個老頭子似的。李鳳娘發瘋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知不知道,她闖到黃貴妃的寢宮,誣陷黃貴妃和魏王趙抦有染,於是便把黃貴妃打死在當場,這也就罷了,偏偏官家遷怒於魏王趙抦,而且魏王趙抦的玉佩的確是出現在宮中,這件事兒怎麼都不好解釋。於是便派了大內侍衛前去魏王府,把趙抦給拿下了。現在臨安許多大臣正在爲了這件事,吵得亂七八糟。”
一說起這件事,韓風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魏王趙抦被抓進大牢之後,許多官員聯名上書,紛紛擔保魏王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那塊玉佩以及李鳳娘一口咬定,就是黃貴妃和魏王私通,這叫那些大臣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來,只能乾瞪眼,乾着急。
而且韓風的心中更加明白,趙抦就是被李鳳娘脅迫,所以纔不得不和秋月白商議之下,假裝來行刺自己。
這件事兒,趙抦也是一個受害者,但是秋月白知道真相,他不能說。韓風知道真相,現在自己也不能站出來說。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等到臨安大事完畢之後,才能看看這件事到底要怎麼解決。從韓風的角度來看,韓風很想還魏王一個清白,爲他主持公道。
這幾天韓風已經離開了臨安城,但是王淑然在宮中過得並不輕鬆,每天她看到李鳳孃的時候,都有一種想要把李鳳娘殺死的衝動。
不過,她沒有機會,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除非是能夠在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李鳳娘對自己毫不戒備,王淑然纔有機會把這位大宋的皇后殺死。
李鳳娘當然也不知道,就在幾天前,自己的性命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個來回,就是因爲眼前這個小宮女。
在王淑然的眼中看來,今天,李鳳娘表現的更加不對勁兒,不得不說,李鳳娘真的是瘋了。自從李家的人接二連三被韓風殺死之後,李鳳娘就已經進入了一種歇斯底里、癲狂不已的狀態。
她會莫名其妙地發脾氣,會莫明其妙地打人罵人,她更直接拎起那根木棍,砸爛了黃貴妃的腦袋,她更可以信口開河,含血噴人的指責黃貴妃跟魏王有染。
王淑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她並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有預謀並且都在有計劃地進行着,她只知道,自己服侍的這位皇后已經越來越瘋狂,幾乎快要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李鳳娘獨自一人坐在宮殿之中,手中捧着一杯熱茶,想要鎮定心神,可是怎麼都做不到。
因爲今天就是她和那些鐵甲軍的李家心腹約好,要動手的日子了。
也許就在一會兒,鐵甲軍就會攻擊重華宮,她已經算得很清楚,一旦鐵甲軍叛亂,攻打重華宮的話,其他御前營的兵馬必然會前來救駕,到時候整個重華宮會亂成一團,在混亂之中,鐵甲軍應該有想當大的機會,先行殺死太上皇,最好是連皇太后、太皇太后一起殺死,以後在宮中就再也沒有人再壓在李鳳孃的頭上了。
至於後路,李鳳娘也早已安排得清清楚楚,那些叛亂的官兵,只不過是一羣替罪羊而已,只要叛亂一開始,根本沒有人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查得到是哪部分的兵馬叛亂,而且御前營他能夠調動的,也只不過是剛剛過了三分之一的軍隊而已。
混亂之中,李家的心腹還可以帶領他們私底下偷偷養的那些死士,對重華宮進行第二撥攻擊,最好是能夠在這一場天翻地覆的大混亂之中,把那些叛軍都給殺得乾乾淨淨,就算殺不乾淨也不要緊,李鳳娘自然有辦法讓李家跟這些人洗脫所有的關係,之前答應給叛軍的那些好處,只不過是空中樓閣,黃粱一夢而已。
有些人、有些東西就像草紙一樣,上完廁所用過了,它就再也沒有用了。至於自己承諾的那些,李鳳孃的臉龐流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反正自己從來不相信什麼天理循環這種事,騙他們也就騙了吧。
王淑然端着一壺清茶,走到宮殿的門口,正要擡腳進去,忽然間聽見從西邊傳來三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皇宮位於臨安的中央,這麼遠的距離都能把那三聲炮響聽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那炮聲的威力有多大了。
王淑然嚇了一跳,手一鬆,那一盤茶水頓時跌打在地上,粉身碎骨,一塊塊碎裂的瓷片四濺開來。
她下意識地擡頭朝西邊望去,可是,只是那麼擡頭一看,卻看到了沖天的火光而起。王淑然嚇了一跳,急忙指着西方大聲喊道:“皇后娘娘,不好啦!起火了!”
李鳳娘聽到那三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也是心中一震,如今聽到王淑然叫喊,急忙快步走到宮殿口,朝西邊望去,只見西邊的火光熊熊燃燒,在黑暗中看得非常清楚。
李鳳娘頓時一股喜悅涌上心頭,她知道西邊就是鐵甲軍的方向,既然那兒出了亂子,必然是鐵甲軍已經開始攻打皇宮了。
這一天,右相趙汝愚的家中,高朋滿座。趙汝愚只不過用了一個小小的藉口,就把朝中許多文武大臣都請來了自己的家中,擺起了流水宴。
官員們濟濟一堂,有一搭兒沒一搭兒的說着朝中最近那些讓人意亂心煩的事兒。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趙汝愚忽然屏退左右,看着坐中的文武百官們,高聲問道:“諸位,不知道你們覺得嘉王趙擴此人如何?”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的官員立刻都沉默了下來,談論皇室立儲的事情一向是官員的大忌,更何況趙汝愚多少也算是皇族中人,他說這話可能不算僭越,但是大家這麼一說,八成就要有麻煩了。
之前葉琛不是曾經進言要讓嘉王趙擴干預朝政嗎,結果被趙惇破口大罵,在朝堂上手指頭都快要戳到葉琛的鼻子上了,口水噴了葉琛滿臉。
上一次大宋君臣之間如此失態的時候,還是宋仁宗的時候,這位皇帝和包拯兩個人在御書房裡互相爭吵,口水噴得對方滿臉都是。
趙汝愚看着那些默不作聲的官員,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張黃紙來,雙手展開,高聲說道:“這一份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懿旨說得很明白,當今官家自從登基繼位之後,任由李家僭越,疏於朝政,沉迷美色,雖然現如今繼位不到三個月,但是私毫沒有明德之君的模樣,正因爲如此,太皇太后、太上皇已經決定,從明日起,以嘉王趙擴爲當今大宋皇帝,官家需得及時退位。”
趙汝愚朗聲說完,之後,又把太皇太后的懿旨高聲朗誦了一遍,隨即吩咐左右兩邊的隨從,把這份懿旨給傳閱了下去。
文武百官看着這份貨真價實的懿旨,人人都變了臉色,雖然說之前有葉琛提出過,讓嘉王趙擴干預朝政,但是誰也沒有想過,直接就把皇帝給推反了,然後再把他的兒子給扶上位,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可是就算是那些膽子再小的官員,擡起頭來看趙汝愚還是那幅滿不在乎的樣子,頓時心中恍然,這件事的幕後推手是太皇太后和太上皇,臨安城的實力也盡都掌握在太上皇的手中,既然趙汝愚敢這麼說,敢這麼做,也就是說太上皇早已首肯了這件事情。
既然趙惇的皇帝做不成了,自己也沒必要死抱着趙惇的那條大腿,還是早早想着,明日一早嘉王趙擴被扶上皇位的時候,自己要怎麼改換門庭投到趙擴的門下吧。
趙汝愚看着漸漸平靜下來的官員們,高聲說道:“其實今日我叫諸位來這兒吃飯,還有一成意思,因爲我們有可靠的消息,今天有些人可能會對皇宮不利,臨安一旦出現了叛軍,諸位大臣的身家性命都不太安全,所以我看今天夜裡,諸位大臣都留在我的府邸纔是最安全的。”
趙汝愚說罷,拍了拍手掌,從後.庭中又轉出來幾個隨從。趙汝愚輕聲吩咐道:“吩咐廚房多備些酒菜,今天諸位大人要在這兒通宵進歡,不會回去了。”
有些官員心知肚明,這是趙汝愚要把他們變相軟禁在這裡,不讓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出走參與到這次內禪的事情。
還沒來得及出言反駁,忽然間聽見從西邊傳來三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膽子小的官員已經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覺得地動山搖,就連房子也似乎開始隱隱搖晃。
趙汝愚卻是神情自若,大步走到宴會廳的門口,擡頭朝着西邊看去,喃喃的自言自語道:“果然忍不住,果然是今天。”
隨即趙汝愚轉過身來,冷冷地看着那些同僚們,大聲說道:“其實諸位應該慶幸,你們應該是又一次見證了大宋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