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們爲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着我……”韓風一臉無辜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和林家的衆人。
林智輕咳一聲,這次離開林家的大本營,他就代表着林家跟隨韓風前往大墩。巡檢司要設立在大墩,不僅僅代表了宇文良一定要拿回他在宇文家的地位,更代表了大宋要通過巡檢司控制整個琉球的決心。可是,現在人還沒有走到大墩,就已經聽說細作司派人刺殺宇文恪未遂……
看着林智半信半疑的模樣,韓風傲然說道:“好,我只說一次。如果我要殺死宇文恪,他絕對活不成。”
沒有人會懷疑韓風這句話,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年輕的細作司總領可以隨時一句話調動大批精銳刺客來到琉球,在細作司無孔不入的暗殺之下,海盜出身的宇文恪想要活下去,簡直是癡人說夢。只不過,韓風不會貿然調動大批人手來到琉球,更加不會在宇文良想要理直氣壯奪回家產的時候,採用暗殺這種令人不服的手法。
“依我看來……”李妙筆靠着路邊的大樹坐着,懶洋洋的說道:“宇文恪是個聰明人,他自己找人刺殺自己,激起大墩居民對他的同情心,這樣的招數,並不算很新鮮!”
林智輕聲說道:“你這麼一說,也很有可能。宇文家一直以來對大墩的居民十分愛護,因爲他們並非琉球土生土長的人。琉球人一貫有些排外,宇文家若是在大墩囂張跋扈的話,根本不可能跟我們林家對抗數百年。如果他真的是找刺客暗殺自己,就是算準了,那些天真的大墩居民會信以爲真,從而團結在宇文家的身邊,對抗巡檢司。我們的實力都在海上,陸上的勢力對於我們而言,一點用處都沒有……”
韓風默默的點了點頭,對於三大家族來說,他們的財路都在海上,在琉球本土橫徵暴斂只會讓他們失去陸地根基。比如林家,他們對於雞籠的居民也很不錯。以比較合理的價格向農民購買米和糖,然後轉手賣給日本人。雞籠人說起林家,並不比大墩人說起宇文家差多少。
在琉球人的心中,他們是琉球的人,三大家族是一羣不在陸地惹事的海盜,是可以照顧他們,給他們開闢財路的人。就算是脣齒相依了數百年,大家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感情,如果大墩居民真的同仇敵愾抵制巡檢司,對於韓風在琉球的計劃勢必會造成極爲惡劣的影響。而且,巡檢司是官方機構,是真正意義上管理琉球的“官”,官民一旦對抗起來,傳到臨安就是一件巨大的醜聞……
“宇文良……”韓風緩緩說道:“你是宇文家的人,在大墩,你要把你在宇文家發生的一切,編成段子,吩咐人用各種方式傳遞出去……”
對於這個方式,韓風有十足的信心,無論是古代還是一千年以後,人們對八卦都有天然的愛好,尤其是什麼豪門醜聞,諸子爭產,後宮爭寵這樣的故事津津樂道。三人成虎的典故,並非無因,當說得人說了,宇文良的形象就會從一個“逆子”變成受盡磨難而又百折不撓返回琉球來的“好漢……”
“但是,要怎麼說,纔會讓人覺得,我是真的受盡委屈了呢?”宇文良皺緊了眉頭,語言可以很強大也可以很無力,用一段話讓人感悟到自己的心情,實在不容易。
李妙筆張口說道:“子曰……”
韓風沒好氣的打斷了李妙筆的話頭:“曰個屁,這種話能對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大墩人說嗎?”正爲難之間,韓風忽然眉頭一挑,想起一句鏗鏘有力的話來,於是,轉首冷冷的看着宇文良,一字一句的說道:“告訴那些大墩人——我有我自己的原則!我不想一輩子讓人踩在腳下!你們以爲我是個敗家子?我等了三年!就是想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有什麼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我等了三年!就是想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有什麼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宇文良緊緊咬着牙關,胸膛不住起伏,下午的陽光透過稀落的樹杈之間落在他的臉上,將那張年輕英俊卻充滿仇恨的臉龐籠罩了一層肅然的光芒。這番話,徹底擊碎了他心中的保護殼,每個字都是他心底最深處的想法。
林智略帶詫異的看着韓風,眼前這位細作司的總領,的確有很多很多讓人猜不透的地方,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話,林智自詡足智多謀,也難以成文……
“大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宇文良雙手抱拳,彎腰朝韓風一揖:“屬下先走一步!”
看着宇文良帶人離去的背影,韓風悠然說道:“咱們可以放慢腳步,多走幾天再到大墩,就當遊山玩水好了!”
“那……大人,宇文恪污衊細作司刺殺他的事,您準備怎麼辦?”簡懷誅小心翼翼的問道。
韓風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既然他說我要殺他,那我就殺他好了。不過,咱們要殺,也是光明正大的殺……”
在家中養傷的宇文恪心事重重,宇文良真的到了大墩,而且市井之間流傳着許多當年宇文家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一句“我等了三年!就是想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有什麼了不起!我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幾乎家喻戶曉,所有人都知道了,宇文良這次回到大墩,沒有別的目的,就是要拿回宇文家的一切,忠心於宇文良的人,到處散播着謠言,這些說着滿口流利的琉球話的漢子們,就像說書先生一般,孜孜不倦的走遍大街小巷,告訴每一個大墩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漸漸地,大墩人也開始疑惑,開始分化,很多人懷念起當初那個天真無邪,滿大街跑着玩的小少爺,是的,雖然宇文良沒有爲大墩做過什麼善事,可他絕沒給大墩帶來過災難。宇文家的孰是孰非,在這些百姓的眼中,漸漸迷離了起來……
“大爺,出事兒了……”歸牧拖着重傷的身體,撞開了宇文恪的房門,傷口再度裂開,一股殷紅出現在雪白的紗布上。
宇文恪很少看到歸牧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歸牧可是他手下第一號人物,十七歲就帶領海盜獨自攔截南洋商船,在和張家的戰鬥中,歸牧曾經以少勝多,以只有對方一半的戰船,擊敗了想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張家艦隊,成功將宇文家掠奪的財富安全帶回了琉球!這一次刺殺行動,便是歸牧一手策劃,可以說得上是成功,將整個大墩的居民全都團結在自己的周圍,當然,如果不是宇文良到處散佈那些令人心動的謠言的話……
“什麼事兒?”宇文恪沉聲問道。
歸牧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走到宇文恪的牀前,冷靜的說道:“大爺,到門口看看就知道了!”
一羣宇文家的護衛,攙扶着受傷的宇文恪和歸牧,帶着宇文家的老二老三和其他家人,走到了宇文家的大門口。
和林家一樣,宇文家也是在大墩港口附近設了一個營寨,營寨就挨着大墩城。小小的城市和營寨脣齒相依。宇文家的戰船都停在港口,而海盜們,平日裡就住在營寨,也有不少人在大墩安了家。營寨沒有設在山上,只有一溜長長的圍牆,正門是個巨大的轅門,高挑着宇文家的旗幟。
往日裡,會有八名海盜在門口守衛,還會有一隊人沿着圍牆來回巡邏。
不過,今天守在門口的海盜,一個都沒能站起來,每個人都被人打暈在地,對方採用的是重手法,力度掌握的很有火候,沒有傷及人命,卻也讓他們一時半會都醒不了。而那一隊巡邏的海盜更慘,直接被人綁了起來,嘴巴都被自己的臭襪子或者爛腰帶堵住,整整齊齊的倒吊在圍牆外的大樹上。
每棵大樹掛着一個拼命掙扎的海盜,那情形,別提多滑稽了!
宇文恪冷冷的看着那些被打暈的海盜,沉聲吩咐道:“把他們擡回去,救醒了問清楚是什麼人打傷了他們,有多少人?”
一名隨從答應了一聲,指揮護衛將那些海盜擡走。
看着那些在大樹上掙扎的海盜,宇文恪的眼睛眯縫了起來,肩頭上的傷口隱約做疼,那絲絲的痛楚好像紮在他的心口一般,宇文恪靜靜的說道:“派人去把他們接下來,掛在那裡,丟我們宇文家的人!”
歸牧連連搖頭:“大爺,先別輕舉妄動,你看看這個!”
他的手指指着營門外的地面,一條殷紅的長線畫在門外,離門並不算遠,看那顏色,很像是血跡。
宇文恪走進了幾步,瞪大了眼睛,看到在那條紅線之外,還有一行大字。待他辨認清楚了字跡,頓時臉色大變!
“友情提示:出門十步者,死!細作司韓風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