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卿就像看着無知小孩似的看着韓風,冷冰冰的說道:“你以爲細作司就這麼好查的?你怎地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細作司並非一般衙門。對外,有敵情處,又稱鷹組。屬員遍佈金國西夏,人數你可想而知。狼組,你知道的,是細作司執行處。成員不多,但是個個都是精銳。這次死了這麼多人,我也很痛心,要知道每個狼組的人,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好手。”
“細作司內部有軍情分理處,又稱鴿組,要把前線軍情源源不斷的送到各地,你知道有多少人?……”
曹宗卿正滔滔不絕的說着,便被韓風打斷了話頭:“就算是把整個衙門翻個底朝天,我也會查出來。”
曹宗卿一甩袖子,臉色難看的轉身走去,走了幾步纔回身說道:“正事不能耽誤,你身爲騎都尉,來細作司,太艱深的地方,你也擔當不起。暫且在豹組待着吧。”
看着曹宗卿遠去的背影,花雪學着韓風的模樣聳了聳肩膀:“這位總領大人,是把你打入冷宮了。”
“爲什麼這麼說?”韓風對於細作司在建康府的構造還是不太瞭解,單聽曹宗卿這麼一說豹組,名字聽起來倒是挺威風的。爲何花雪的臉色這麼怪異呢?
隨手把額前的秀髮攏了攏,花雪輕聲解釋道:“豹組,本來是和狼組在一起,都隸屬於執行處。可是分工不同。狼組是以暗殺爲主要任務。而豹組……其實就是一支小型軍隊。人數大約在五百人左右,清一色的騎兵,當初組建豹組,就是要在敏感時刻,用一支極爲精銳的鐵騎過江,人數不能多,戰鬥力要極強。才能完成突襲敵人重要目標的任務。”
陸游在一旁讚道:“這個老夫知道,當年這個主意就是韓侂冑提出來的。他這個想法是很好的啊。”
花雪無奈的笑了笑:“再好的想法,也架不住大家不齊心合力。陸大人,連大人,你們想想,要組建這樣的一支騎兵,必然要抽調駐屯大軍和御營中最優秀的官兵。這樣的官兵在各自的將官眼中都是寶貝,怎麼捨得送給我們細作司?再說了,這些桀驁不馴的官兵,在各個軍營都是囂張跋扈慣了,上頭有將官關照,下邊的官兵又不是他們對手。一個個哪裡肯服人?”
“而以小規模騎兵作戰爲主要戰鬥方式的豹組,就需要團體配合。他們根本就不願意配合,要怎麼才能把這些驕兵悍將扭在一起?所以,當年組建豹組的時候,來的官兵就良莠不齊。算得上精銳的,不過百人。餘下的都是老弱殘兵。這也就罷了。”花雪嘆了口氣:“就連這些老弱殘兵也是不服這個不服那個,來了細作司就等着養老,出操自然是不去的,練兵跑一圈就叫苦連天。日子久了,執行處也懶得看到這些廢物,就把他們踢出去,細作司把他們單獨編制,就當廢物一樣圈養着唄。”
“叫我來帶他們?”韓風詫異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曹宗卿還真狠啊。”
陸游勸說道:“練兵嘛,只要底子不算很差,還是能練起來一些的。賢侄也不要太過慮了。當年南渡之後,大宋官軍以西北軍爲主體,當年的廂軍都能跟着練起來,戰鬥力也不算差了。”
韓風正朝陸游笑了笑,聽見花雪下邊的話語,笑容立刻就僵硬在臉上了:“那些老弱殘兵,早就已經跑的差不多了,各自回自己的軍營。稍微好點的吧,被細作司用軍令給強留下來,卻也不過五六十人了。你手中的豹組,不過是個空架子而已。”
“什麼意思?”韓風勃然大怒:“還要小爺自己去招兵買馬?”
連江輕聲勸慰道:“好歹也有五六十個人,聊勝於無,這樣好了,你看我建康府的衙役,有順眼的,就開口……”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身後那幾個衙役不約而同的低下腦袋,蹭着腳步朝後退。
韓風哭笑不得的看着連江,連聲說道:“多謝大人的好意,不過我還是心領了就是。”
吩咐部下把陸游和連江送走之後,韓風不懷好意的笑看着花雪。花雪被他那滲人的目光看的渾身直起雞皮疙瘩,還以爲自己用胸部裹胸的事情被韓風知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耳邊卻聽見韓風說道:“喂,怎麼說,也一起去江北出死入生了一圈。把李飛鏢調給我。”
花雪松了口氣,跟着就是眉頭一緊:“幹嘛?我們狼組本來人就不多。還跟我要人?再說了,他是耍飛鏢的,騎兵衝鋒陷陣那些,可不是他的拿手好戲。”
“我要的就是耍飛鏢的。”韓風衝着李飛鏢叫道:“我那邊沒人了,過來充個人數,來不來?”
“去。”李飛鏢笑呵呵的叫道:“花都尉別見怪,現在韓大人可是我的債主。”
花雪憤憤的看了看兩個男人,喝道:“去吧去吧,反正我看到你小子就頭疼。滾了就不要回來。”
無法有些擔憂的問道:“可是隻有幾十個人,這個豹組到底要做成什麼樣呢?”
韓風腦海中掠過完顏璟身邊那一隊極其精銳的騎兵,那些騎兵不動如山,動則氣勢逼人。一隊騎兵分進合擊,轉眼之間就將那夥來歷不明的刺客消滅。自己要是打造出比這一隊更加強大的騎兵……那將來的用處可就太大了。
再說,韓風的想法還不僅如此,僅僅是騎兵,並不能讓韓風心動,他想要的是一支上馬能衝,下馬能戰,類似於後世的特種部隊,完成那些被人看起來匪夷所思的任務。以乾淨利落的手法,將敵人殲滅!
“人不是什麼問題。”韓風拍拍無法的肩膀:“金錢豹那裡,有一些練的不錯的官兵,我叫他調些人來,應該不是問題。淮安他有不少舊部同袍,從淮安前線調來一些精銳,問題也不大。餘下的,便叫樞密院發文,從各個軍營裡調人。湊夠五百人,輕而易舉。不過,這一次,我要的都是精銳。”
花雪冷嘲熱諷的說道:“人家給你老弱殘兵怎麼辦?”
韓風冷冰冰的說道:“我會在豹組擴軍的公文裡寫的很清楚,到了這裡,立刻接受檢查,但凡是上等效用以下的官兵到了這裡,統統發配崖州(今海南島)。然後,叫那個軍營繼續給我補人。”
花雪聽的直撇嘴,這也就是韓風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以前的豹組騎都尉,敢在那些驕兵悍將面前放個屁?話說,騎都尉是從五品的官銜,而有些官兵都是跟着大帥們出來的。那目中無人的驕橫模樣,能把前任騎都尉嚇得不敢說話。如今是韓風來到這裡,有道是,惡人總需惡人磨……
花雪越想越開心,笑眯眯的說道:“豹組駐地就在雨花臺那裡不遠,跟我們狼組倒是很近的。有空的時候,大家可以切磋交流一下。”
“好。”韓風跟她一言爲定,便帶着無法和李飛鏢等人徑直走了回去。
楚天嵐遠遠站在戰艦上看着衆人遠去,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韓家這個小兒子有些意思,這麼多年了,我是看到第一個敢抽曹宗卿嘴巴的人。”
容元豐身體挺的筆直,站在楚天嵐的身側,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不知道是因爲自己帶過去江北的兵馬只怕都已經死去,而悲傷。還是這次策反之後,不知道再怎麼去面對那些同僚,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曹宗卿的嘴巴,早就應該有人抽了。”
“他也不算是逼你。”楚天嵐嘆了口氣:“若是你真的不想答應,他找你的時候,你就應該告訴我了。”
容元豐臉上的肌肉抽動兩下,一股複雜的神色涌上臉龐,沉默了半天才說道:“統制大人,我想去豹組。”
“爲什麼?你是水師將領……”楚天嵐詫異的回頭看着自己的心腹愛將。
“大人,這次爲了配合細作司的行動,我們駐屯大軍假裝火拼,假假也死了一些兄弟。我帶過去的兵馬,有些是真的想要投降,死了也不冤枉。可有些是被脅迫,還有些是我的心腹……如今應該在江北都死光了。我不知道怎麼在大營待下去。韓風的豹組沒人,我想過去幫幫手。駐屯大軍和細作司一句話的事而已,統制大人就答允了吧。”容元豐抱拳道。
楚天嵐思索半天,雙手交叉扣在一起,遲疑了許久說道:“好,若是韓風那裡用不上你,你隨時回來。”
容元豐的臉上難得露出笑容:“楚統制,當年我也是隨着虞允文相公北伐過的騎兵,只是那時候年歲還小。不過騎射的馬上功夫,在軍中還算不錯,你是知道的。”
楚天嵐哈哈大笑:“我怎麼會不知道,軍中演武,那時候,你是兵,我是押隊。卻被你一槍挑了……”
容元豐臉色一整,恭敬的給楚天嵐施禮道:“那,統制大人,我這就去了!”
烈日、驕陽、浮雲、江風……楚天嵐手扶船頭,看着下船遠去的那道背影,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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