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隊蒙古兵衝着這邊快速跑了過來,布日格德臉上漸漸露出笑意,克烈部怎麼說都是草原上最爲強大的部族。克烈部的一個千夫長,甚至遠遠要比其他部族的族長地位更高。自己想要對付幾個來歷不明的漢人,壓根就不在話下。
王汗遠遠坐在一邊,看到邊緣處忽然喧譁了起來,眉頭緊了緊,低聲對桑昆吩咐道:“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桑昆喝了不少酒,臉上紅撲撲的,帶着幾分醉意,搖搖晃晃的朝布日格德那邊走去,雙手連推帶搡的分開蒙古兵,擠了進去。一開口就高聲罵道:“發什麼瘋呢?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那女子一看到桑昆來了,立刻就換了一臉委屈的模樣,愁眉苦目的說道:“桑昆哥哥,有人欺負我和布日格德。不知道是哪個族長帶來的客人,在這裡大呼小叫,又要打打殺殺的。簡直不把我們克烈部放在眼裡。”
桑昆醉眼惺忪,左右看去,布日格德急忙走到他的身邊,陪着笑臉,扶着桑昆的胳膊,指了指韓風道:“他們就在這裡。”
桑昆一擡眼,看到是韓風在這裡,酒意頓時醒了七八分,嚅囁道:“哦,你們不要吵了,大汗聽見了很不高興……唔,我有些尿急……”正要藉口尿遁離開,肩膀上忽然被一隻小手搭住。那隻小手柔若無骨,可是卻很有力道,抓住了桑昆的肩頭,便叫他邁不開步去。
一個清脆的聲音,用半生不熟的蒙古話說道:“桑昆,別急着去尿啊……”
布日格德勃然大怒,破口大罵道:“你知道你抓住的是誰嗎?那是王汗大汗的兒子,也就是我們克烈部未來的大汗。你是不是活膩了?”
韓風抱着膀子笑嘻嘻的說道:“當然知道,而且是老熟人了!對不對?桑昆?”
桑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酒意早就醒了。他上次在乞顏部被花雪打敗的事,一直嚴令自己的部下守口如瓶,回到克烈部,果然沒有一個人敢提起。所以,克烈部的人,並不知道桑昆曾經有這麼丟臉的事情。
布日格德只道桑昆酒醉,借題發揮道:“不管你們是那個族長帶來的人,這麼對我們桑昆哥哥,就是無禮。馬上跪下認罪,否則,將你們全都殺了!”
那個女子也惡狠狠的瞪了韓風一眼,湊到桑昆身邊說道:“桑昆哥哥,不用給那些族長面子,犯了我們克烈部的規矩,就算是一族之長也要認罰。否則,整個草原怎麼會以我們克烈部爲尊呢?娜仁圖婭這個逃跑的女奴,以爲找到了人撐腰,還敢回到克烈部來。不殺了她,以後我們怎麼管束奴隸?”
桑昆回頭看了花雪一眼,只見這個美貌的江南少女正和韓風嬉笑着眉來眼去。
韓風懶洋洋的說道:“花雪,你自己看着辦吧。”
花雪點了點頭,拍了拍桑昆的肩膀,指着布日格德和他的未婚妻說道:“桑昆,你應該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嗯,那就這樣吧,這個對我家大人出口無狀的女人,你替我打她十個耳光。布日格德,方纔他自己提議要用馬拖着他,拿鐵鞭子抽。你就替我滿足他好了。還有娜仁圖婭,從此以後,她不再是克烈部的奴隸。做完了,咱們的帳,就算一筆勾銷了!”
布日格德和他那個驕橫的未婚妻勃然變色,哪裡見過有人這麼對桑昆說話的?就算是鐵木真和札木合,也不會當面對桑昆說出如此失禮的話來。可是,還沒等他們倆人反應過來,桑昆已經一把抓住那個刁蠻貴族女的領子,舉起大手,噼裡啪啦抽了一陣大嘴巴。
韓風微笑着看戲,也不去數,反正這當兒,桑昆只會多打,絕對不會少打一記耳光的。
布日格德這才曉得眼前這羣漢人的來頭果然不小,他的腦子倒是轉的很快,知道韓風是這羣人的頭兒,雙膝一軟就跪倒在韓風面前,苦苦哀求道:“剛纔是我有眼無珠,不知道幾位大人是桑昆哥哥的朋友,是我該死,還求大人放過我,放過我……”
用鐵鞭子抽人,可不是一般人能頂得住的。韓風也不理會他,轉身朝娜仁圖婭問道:“你說呢?”
娜仁圖婭背過身去,一言不發,雪白的牙齒把嘴脣咬的緊緊的,雙肩不住顫抖,顯然是在哭泣。布日格德跪在地上,朝前跪行了幾步,抓着娜仁圖婭的衣服角,哭哭啼啼的說道:“娜仁圖婭,替我求求幾位大人,念在我們從小就一起騎馬,一起玩耍。我們早就已經定過婚的份上,求求他們吧……鐵鞭子打人,真的會打死人的啊……”
若是布日格德不提這件事還好點,一提起來,娜仁圖婭頓時壓不住火,憤怒的摔開他拉着自己的手,低聲對韓風說道:“打!”
韓風聳了聳肩膀,對着桑昆兩手一攤:“你聽見了?”
桑昆看着那個不爭氣的布日格德,心頭一股委屈的怒火無處發泄,飛起大腳,一腳就把布日格德踢翻在地上,接二連三又踹上幾腳,不顧他在地上翻滾呼痛,大聲喝道:“把我的鐵鞭子拿來,今天我就親手打死他!”
布日格德淚流滿面,抱緊了桑昆的大腿,哭喊道:“桑昆哥哥,我是你未來的妹夫啊,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你死了,我妹妹有的是人等着要娶,滾開!”桑昆厭煩無比,一腳把布日格德踢開,遠遠的幾名蒙古兵騎着戰馬,拿着桑昆的鐵鞭子趕來,幾個人服侍一個,把布日格德捆的就像個麻花,拴在馬後,馬鞭一舉,馬兒得得跑了起來,桑昆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提着鐵鞭子翻身上馬,凶神惡煞的便是一鞭子打去,頓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叫聲……
“好殘忍,我最怕看這種血腥暴力的場面了……”韓風皺了皺鼻子,自顧自坐了下來,舉起布日格德先前丟下的酒袋子,仰起脖子就咕嚕嚕灌下去一大口。
葉東沒好氣的用膝蓋撞了撞韓風的後背:“最血腥暴力的就是你……”
韓風被花雪和簡懷誅攜手拉了起來,無奈的嘆息一聲,擡頭朝遠處看去,桑昆不知道破口大罵些什麼蒙古人的話。估計意思,也就和漢人罵的髒話差不多。不過,漢語博大精深,罵人之間有些委婉曲折之處,就絕非蒙古話可以比擬的了。
那個驕橫女子的兩腮高高腫起,淚流滿面,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這羣漢人。韓風走前兩步,淡淡的說道:“這次其實對你也是一件好事。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你要是跟了這種沒骨頭的男人,將來不定會是什麼樣呢!”
遠處的呼痛聲漸漸平息了下去,桑昆騎着快馬衝了回來,馬還沒有停下,桑昆就已經翻身跳下了馬背,面無表情的對花雪說道:“布日格德已經得到他應有的教訓。娜仁圖婭從今以後不再是我們克烈部的奴隸。你滿意了?”
“很好!”花雪笑盈盈的說道:“桑昆果然是信人……”
桑昆氣呼呼的丟下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和碎衣屑的鐵鞭子,大步朝王汗所在走去。
一羣呆若木雞的蒙古人,不知道桑昆爲什麼對這些漢人如此畏懼。但是他們只知道,如果連桀驁不馴眼高於頂的桑昆都得罪不起的人,自己還是不要招惹的好。桑昆剛剛離開,這裡的蒙古人就立刻作鳥獸散……只留下這一羣漢人孤零零的在這裡。
“大人,我們應該回江南了,細作司還有很多事需要你主持呢。”花雪輕聲說道。
韓風看看遠處的篝火,那些跳躍的火頭隱約照耀着那些蒙古草原上最有權勢人的臉龐。無論是王汗、札木合還是鐵木真……韓風輕聲說道:“我也很想回去,鐵木真和札木合越早打起來,我們就能越早回去。”
看到部下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韓風解釋道:“札木合統帥十三翼,能夠動員的兵馬超過四萬,在草原上是一股極爲強大的力量。而鐵木真的乞顏部,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三萬能戰之士。拖得越久,對鐵木真越不利,因爲,在草原上發展勢力,就像滾雪球一樣。論起才華,札木合肯定不如鐵木真,但是絕不遜色太多。現在札木合強,鐵木真弱,那些弱小的部族,是願意歸附札答闌部還是乞顏部?”
“肯定是札答闌部!”葉東喃喃的說道。
“是啊,王汗也開始加快對呼倫貝爾周圍部族的吞併,草原已經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但是較弱的鐵木真和札木合卻絕不會聯合起來對付王汗……所以,他們總有一人要吞併到對手,纔有資格和王汗對抗。”韓風悠悠的說道:“這次來到克烈部,就讓我幫他們一個忙吧!日後,若是鐵木真知道了我爲他做的事,一定會感激我的。”
遠處的札木合似乎打了個冷戰,情不自禁的擡頭望來,韓風和他的目光一蹴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