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服了雞頭山,又徹底收服了五百多號小兵,這一晚,在五百人一起相聚的大酒宴上,楚千侯喝得大醉,酒宴未結束,就已醉的不省人事,被逆牙攙扶着回到了一座小竹樓中休息。
小竹門一關,躺在牀上假寐的楚千侯睜開了雙眼,拿過桌上的茶杯飲下一口濃茶,略微醒了一些酒意,輕聲問道:“逆牙,剛剛我看到家中衙役尋你,是不是家中出了變故?”
逆牙又爲楚千侯斟上一杯茶,道:“召南來信說,家中出事希望主人早些回去。”
“出事?小小昭陵縣能出何事?”
“這個不知,召南沒說。”
“師爺回來了沒?”
“回來了,好像也有要事要稟告。”
楚千侯揉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嘆道:“唉,事情接踵而來,我這徵兵的事情還沒辦完,後院又失火,讓我如何抽身走的開啊,分身無術,真是分身無術啊。”
“主人打算不回去嗎?”
楚千侯沉吟片刻,道:“不行,昭陵縣乃是我們的棲身之地,不能丟,也不能亂。召南去了趟江寧府上奏皇甫炎之事,算算時間這纔剛趕回昭陵縣,這禍事絕對不是出自縣裡,如我猜測的不錯,應該和皇甫炎之死有關吧。”
逆牙雙眼一寒,叫道:“莫非是皇甫炎的堂哥皇甫繼勳?”
楚千侯眉頭輕皺,輕點點頭,道:“一個神衛統軍指揮使,確實不是我們現在小小的昭陵縣所能抵抗的,本來還想多待在山中幾天好好籠絡一下啊人心,看來,需要提早改變日程了,逆牙,去把三位當家的喊來,說我有要事找他們。”
“是!”
逆牙看楚千侯一臉凝重,趕忙快步跑出去。
李勇、蕭已然和大嘴三人早已喝的七葷八素,被人攙扶着走回臥室正在休息。
逆牙挨個叫醒他們,一聽楚千侯有要事找他們,三人心說一聲,重頭戲來了,趕忙爬起來,換上乾淨衣服,用涼水刺激的精神神的,這才快步跟着逆牙來到楚千侯的竹樓。
“主人,他們來了。”逆牙說了一聲,然後站在楚千侯的身側。
“拜見大人,請問大人有何事吩咐?”
李勇、蕭已然和大嘴三人衝楚千侯拱手行禮,躬身站在一旁,靜等問話。
楚千侯半靠在竹椅上,一口一口輕抿着茶水,好像老態龍鍾的九千歲,眼睛輕輕掃過三人一圈,隨意說道:“我楚千侯雖不敢稱爲英雄,卻是識得英雄,你們三人皆是人中龍鳳,我的欲行之事,想必你們三人心中應該有數了吧。”
三人對視一眼,重頭戲果然來了。
楚千侯如此大張旗鼓地招收兵馬,這完全不合大唐法令,根本不用多加解釋,衆人心中有數。
蕭已然率先開口小聲道:“我等雖不知大人究竟所行何事,卻也瞧出點端倪。”
楚千侯早已猜到自己瞞不過他們,乾脆笑道:“不錯,不錯,能瞧出來就好,我楚千侯此次徵兵,乃是上報朝廷下安黎民之用,你等三人定要牢記纔是,我可不希望我剛出了雞頭山就被蓋上一個叛逆的罪名,我一七品縣令,可是擔待不起的,誅九族的大罪,我想你們也應該擔待不起吧。”
說話間“咔嚓”一聲,楚千侯手中的茶杯被捏成了碎塊。
三塊碎片正巧地落在了蕭已然三人的腳面上,三人只覺一股力道透過鞋面刺的腳面生疼生疼,臉上愈發恭敬,三人心中皆知,楚千侯這一手漂亮的瓷片分飛,與其說是巧合,不如說是在威懾!瓷片今日能巧合的刺穿鞋面,或許下一次還能巧合的直接就刺穿了衆人的腦袋!
叛逆之罪,走漏一點風聲,誰也承受不起誅九族的大罪,這個怪不得楚千侯的謹慎。
大嘴最先折服與楚千侯,心中早有一杆秤,率先開口道:“大人放心,我等必會守口如瓶,不會泄露半句的。”
李勇和蕭已然也同時說道:“我們雞頭山也永遠是一座強盜營寨,斷不會給大人惹出叛逆的罪名,大人只管放心便是。”
楚千侯這才點點頭,丟開手裡的瓷片和茶葉末,站起身來拍着三人的肩膀笑道:“你們能瞭解就最好,明日我就離開雞頭山,這雞頭山的發展可就全仰仗三位了。”
大嘴驚道:“大人要離開雞頭山?這麼快?”
楚千侯苦笑道:“家中有急事需要我,所以不得不走。”
蕭已然向前一步拱手道:“大人深夜找我們,不是隻告訴我們您要離開吧,有什麼吩咐只管說便是,我等會盡力完成!””
“不錯,我確實事情需要你們做。”
楚千侯從袖中掏出一紙本地山頭草圖,道:“你們三人乃是本地強盜頭目,熟悉本地周圍的山頭強盜營寨,我希望我走後你們能在最短時間內將這些山頭的遊散強盜們招收!”
楚千侯語氣稍頓,看三人面不改色,伏在三人耳邊低聲說道:“然後,我希望你們給我訓練出一支可以上戰場打仗的士兵,你們能否做到?”
李勇、蕭已然、大嘴三人臉色集體一變,楚千侯這句話可是代表着私自養兵練兵,赤.裸裸的叛逆大罪!
楚千侯不想多做解釋,將草圖向桌上一扔,道:“具體措施你們三人商量着辦,辛鬼和狼牙賊團我就留在這兒助你們,還有你們所需要的糧食兵械等日常均需用品,我會派人給你們送進山來,其他的我概不插手,我只希望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有人出山足矣。”
楚千侯從袖中掏出一塊小玉佩,咔嚓一聲一分爲二,將其中一半遞給蕭已然,道:“從今日開始我不方便再進山來,見玉如見我,依令行事。”
三人仔細記住玉牌的模樣,同時點點頭,道:“大人只管放心,我等絕不會對大人有二心。”
楚千侯雙眼如勾掠過三人的雙眸,確定三人眼中堅定執着並無閃爍,這才點頭道:“好,很好,雞頭山交給你們了。逆牙,我們走。”
“啊,大人今日就走?此時可是黑夜正濃,山黑路滑,何不等到了明日天氣好時再回去。”大嘴喊道。
“再不走後院就失火了,我可不想引火燒身。”
楚千侯縱身一跳躍出了竹樓,靈敏的身體幾個閃爍,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楚千侯一走,竹樓內接着陷入了寂靜中,無人說話。
透過窗臺屋裡一點微弱的燭火搖搖曳曳,在窗紙上輝映出三個身影坐在竹椅上,閉目沉思各想心事。
叛逆大事,真的可以答應的如此輕鬆嗎?
只怕在場的每個人心中都在默默地問着自己吧。
“主人,您這樣做會不會太冒險了?”寂靜漆黑的樹林深處忽然閃過逆牙的棗紅臉,緊跟在前面飛竄的楚千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楚千侯驟然停步,微微皺眉,道:“是太過冒險,只是家中之事猶如火燒眉毛,不容我再在此地多待了,只能留下辛鬼和狼牙賊團,希望能起到監督作用,也希望三人能真心跟隨我。”
“要不要我回去將他們全部殺了?”逆牙抽出腰間匕首冷聲道,刀鋒散發的寒氣連周圍空氣好似凝視了一般。
楚千侯深意地看了一眼逆牙已經略顯發紅的雙眸,摁下他的匕首,道:“你小子殺氣越來越重了,不用動不動就抽刀子殺人吧,他們三人現在也算是我們的人,防可以,殺不得。”
“可是練兵終究是叛國之罪,他們敢嗎?”
楚千侯望着天空皎潔的月色,忽的一嘆,道:“爲何不敢,殺人有種,叛國無膽嗎?”
逆牙心中一蕩,主人的這一句殺人有種叛國無膽,殺氣,真的好重!
安靜的竹樓內,大嘴,李勇,蕭已然三人分坐在三個竹椅上,手裡捧着一杯茶,默不作聲各想着心事。
大嘴忽然站起身,厲聲道:“你們什麼意思?大人走了你們難道就想反悔不成?”
“老二,幹不幹?”李勇擡起頭望向蕭已然,他所有的主意全聽蕭已然所說,今日更是如此。
蕭已然忘了一言地上的碎瓷片,猛然握緊拳頭,道:“砍砍殺殺一輩子終究是個強盜,若是大人不出現,或許永遠是強盜,既然大人給我們機會,我們爲何還要齷齷齪齪當一輩子強盜。”
“老二,你的意思是,我們幹?”
“幹!爲何不幹!國對我有何恩?我們以前爲了填飽肚子而殺人,如今爲了功名這國叛了又怎樣!”
蕭已然斷然一聲直接將叛國二字喊出了口,也撕碎了掩蓋在衆人眼前的帷幕,前方的道路霎時明亮了起來。
這一夜開始,三人的命運從此以後和楚千侯緊緊連在一起,也就從這一刻起,雞頭山正式成爲楚千侯崛起的第一個養兵練兵的根據地,直到若干年後,潛龍昇天,默默無聞的李勇和蕭已然在歷史上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