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山林中,楚千侯踏着山石急速穿梭之中,步伐輕盈飄逸,身上長袍飄飄搖搖,鬢間長髮隨風輕舞,一跑一躍間飄蕩在身後,月光輝映,好似一匹在山林中奔跑跳躍的精靈。
楚千侯太瞭解召南了,沒有要緊的事情他段不會派人進山傳消息,除非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這纔不得不連夜派人來,楚千侯不敢在拖延時間,這才帶着逆牙火速趕回昭陵縣。
第二日黎明,太陽初升,楚千侯連夜翻越五座山頭,終於趕回了昭陵縣。
站在山頭上瞭望,昭陵縣一片安靜祥和,並無任何不妥。縣臨大山上高掛着一個大鐘,此時鐘響九聲,逐漸傳遍整座昭陵縣,所有的居民這才推開自家小院門,扛着竹籃頭有說有笑地出門,臉上盪漾着滿足自樂,三五成羣簇擁着向山中走去,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這才僅隔十幾日,原本落破落猶如殘埂斷壁的昭陵縣,此時好似變了一個模樣。全縣的彷彿已經翻新了一遍,街道也愈見整潔亮堂,人人穿着雖是破舊卻也洗得乾乾淨淨,臉上原本的一臉青菜綠色此時也逐漸紅暈了起來。
由此可見,自楚千侯離開後,昭陵縣在董小婉的治理下得到顯著的提高。
民風開始向善,那便代表着盛世的來臨。
“主人,二小姐真是一位治理內務的好手啊。”身側的逆牙望着和祥的昭陵縣由心而發笑道。
楚千侯想到了柔柔弱弱的董小婉身披肥大官袍會是個什麼模樣,撲哧一笑,點頭笑道:“不錯,這丫頭確實比我厲害啊,看看,咱這深山中的小縣城被他治理的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嘛。”
“對了逆牙,稱呼虞若小姐可以,小婉就不用稱呼二小姐了吧,很容易讓人引起誤會的。”
說到最後楚千侯臉色都有些微微發燙,顯然,他心中依然是對董小婉“花船女子”這個身份有些芥蒂。
逆牙稱呼不改,卻反問道:“主人不是娶二小姐爲妾了嗎?全縣人都知道了,大人不知道嗎?”
“納尼?我什麼時候娶她爲妾了?你們不會真相信我會娶她一個……那個女人爲妾嗎?”
“不管大人相不相信,反正我們信了。”
“……”
(北邙官語:楚千侯從從沒想過,正是因爲董小婉深愛着他,這才心甘情願將自己全部的心用於他的事業上,爲楚千侯的成功而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而努力,這是楚千侯,一個情商基本等於零的小子現在還捉摸不透的。)縣衙如常,濃黑色厚重大門四敞八開,兩名穿着嶄新衙服的衙役肅立在衙門兩側,踏上臺階正中便是明鏡高懸的大匾和莊嚴的衙門大堂。
“大人,您可回來了,召南小爺可都派人尋您兩日而來。”見到楚千侯回來,兩旁衙役恭聲喜道。
“去,把召南和雲青山找來,我在大堂等他們。”
楚千侯點點頭,腳步不停直接走進衙門內。
“是,大人。”
衙堂內一片安靜,衙役們不知忙於何事並沒手持着水火棍站堂,空落落的衙堂裡只有董小婉正坐在案桌後,捏着一隻毛筆在絹帛上勾勾畫畫,不時歪頭冥思一會兒,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楚千侯已站在她身後。
“小婉,你寫的什麼?”楚千侯低頭靜靜地看着董小婉,摸着下巴連掃了幾眼那小如蠅頭的繁體字,愣是沒明白絹帛上寫的是些什麼內容,出聲問道。
聽到背後傳來楚千侯的聲音,董小婉一聲驚叫,跳起來就反抱住了楚千侯,小臉蛋摩擦着楚千侯的胸口,喜道:“公子回來了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怎麼沒告訴婉兒呢,還悄悄地站在婉兒背後,是不是想給婉兒一個驚喜啊,公子餓不餓,累不累,婉兒這就去非公子做些吃的去。”
軟香懷抱,特別是她胸口兩座高峰摩擦着楚千侯的手臂,如此熱情的歡迎儀式,頓時羞得楚千侯滿臉通紅,站在堂下的逆牙趕緊閉上雙眼把臉扭到一邊,用鼻音小聲哼道:“還說你們之間沒有激情,說出去誰信。”
楚千侯頓時尷尬不已,因受手臂受到摩擦,特別是胯下的某物也開始蠢蠢欲動,但是看到滿臉興奮的董小婉抱着自己一臉高興樣,楚千侯也不好意思掙脫出來,只得翻着白眼任由她吃着自己的豆腐。
楚千侯爲擺脫自己的尷尬,使勁加緊了雙腿,乾咳幾聲問道:“我這幾日不在縣中,縣裡可好?”
董小婉依舊沒有放開楚千侯的意思,挽着他的胳膊笑道:“公子放心,婉兒可是很厲害的哦,縣裡的一切諸事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條,公子只管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楚千侯這才放心。
“不過,召南和師爺好像有急事再找公子,婉兒也不知何事。”董小婉忽然轉口說道。
“恩,我就是爲此事回來的。”楚千侯皺眉說道。
這時,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從後堂走來,楚千侯趕忙掙脫開董小婉的懷抱,擺出一臉冷冷的表情坐在太師椅上。
後堂來者正是召南和雲青山兩人,兩人快步小跑過來,見到楚千侯,兩人同時長喘了一口大氣,心中這幾日緊繃的弦這才鬆懈下來。
“召南,我不是命你去江寧府吏部上奏案情嘛,到底是因爲何事這般着急找我回來?還有你,師爺,不就是讓你去公差去趟府臺衙門,你又有何事着急尋我?”楚千侯望着召南和雲青山首先出聲問道。
沒見到楚千侯召南連派數人進山尋找,找到了楚千侯召南卻不着急,跳起來一屁股坐在案桌上,慢條斯理地說道:“老大,我和師爺加起來有一件壞事和一件小事,您願意先聽哪一個?”
這般着急跑回來,這小子到學會拉長腔了,楚千侯笑罵道:“什麼好事壞事,有屁就快放,這樣吧,先說好事。”
於青山清清喉嚨走出來,道:“大人,好消息是府臺大人願意入夥,他負責打通我們昭陵縣漢白玉銷往江寧府的所有門路,不過卻要其中抽一成的乾股。”
楚千侯點頭道:“一成乾股,雖然不少,但是相比於江寧府的門路來說卻是物有所值,還是個好消息,師爺,你還有何事?一次性說清楚。”
雲青山從袖中掏出一紙信封遞給楚千侯,道:“大人,府臺大人還託我跟您一封信,請您這幾日去府上赴宴。”
楚千侯接過信封,奇道:“赴宴?他家有沒有紅白喜事請我一個小縣令赴哪門子宴?”
解開信封,楚千侯細細掃了一遍,雖然其中有幾個繁體字不認識,通篇讀完也明白了信中所寫的意思。
信中寫明,府臺大人李浦會在乞巧節在明月樓宴請楚千侯,希望楚千侯能帶着大司徒周宗家中丟竊的水晶枕頭前去赴宴。
水晶枕頭,那是魚千玄偷竊周府時,半夜從他二女兒小周後周女英的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竊偷出來的,魚千玄被楚千侯尋到之後,魚千玄將在江寧府中偷竊的所有財物全都送給了楚千侯,其中便有這枚水晶枕頭。
這批財物中,十萬兩官銀被楚千侯用來換了昭陵縣的七品縣令,其他金銀也都用來縣衙日常用度,唯獨這水晶枕頭被楚千侯私藏起來,現在就放在虞若的牀頭上。
如此一想,肯定是李浦向周宗說起過自己破了竊案,追回了失竊的財物,這周宗想拿回水晶枕頭這才讓李浦以宴請爲名,請自己歸還水晶枕頭。
周宗,那可是堂堂的南唐大司馬,位列三公之位,更有大女兒娥皇嫁給了李煜爲後,貴爲國丈,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官。
現在他知道了自己尋回了贓物卻沒有上繳,想必也知道了自己用十萬兩官銀換縣令之事,此次宴請,會不會是座鴻門宴呢?
楚千侯心裡開始犯嘀咕,只因他從沒見過周宗,無法揣摩到他的心思。
朝廷大司徒,那不是楚千侯一個七品縣令所能得罪的,一枚水晶枕頭他不稀罕,但是楚千侯卻害怕自己真帶着水晶枕頭去赴宴,那就相當於自己承認了自己私藏贓物的罪行,若是周宗依此依法行事降罪下來,只怕楚千侯就再也回不了昭陵縣了。
此事需謹慎,需謹慎啊。
距離七月七日乞巧節還有數日,楚千侯乾脆將信封向桌上一丟,腦中先將此事放一邊,對召南問道:“好了,好事我也問過了,現在該說說你的壞事了吧,說,到底是什麼壞事?”
召南小心謹慎起來,跳下案桌,俯在楚千侯的耳前小聲耳語了一陣楚千侯的眉頭立刻凝成了一個疙瘩,輕聲道:“此事當真?”
召南點點頭,道:“千真萬確,吏部官吏不錯,特別叮囑我要多加小心。”
雲青山不明其中緣由,插嘴問道:“大人,到底發生了何事?”
楚千侯趕忙舒展開眉頭,衝雲青山笑道:“沒事,只是家中小事而已,難登大雅之堂,不說也罷,先生,今日有事需要你辦。”
“請大人示下。”雲青山立刻拱手道。
楚千侯道:“這漢白玉銷往江寧府之事你最瞭解,我現在即刻認命你爲昭陵縣財政主管,專管漢白玉之事,即刻上任,速去山中統一調配。”
財權,那可一直是左右政權的決定性力量之一,那也是代表着楚千侯的中心班底之一,特別是雲青山這個對錢財一直是視如生命來看,讓他掌管財政,無疑是給他了第二條生命啊。
於青山趕忙拱手拜謝道:“多謝大人!在下這就去山上調配!”說着生怕楚千侯反悔,轉身喜滋滋地跑了下去。
雲青山一走,大堂上就剩下了逆牙、召南和董小婉三人,真正都是自家人楚千侯再也不掩飾臉上的情緒,一臉焦急的在大堂上轉了幾圈,猛然停步,高聲道:“逆牙,速去套車,你我這就去江寧府一趟。”
“啊,公子剛回來就要走嗎?什麼事這麼着急啊,連飯都不吃就走?”
董小婉一把抱住楚千侯的胳膊,胸口兩團柔軟的高峰又摩擦了上去,一臉的不捨。
楚千侯哪還再整這些兒女情長,道:“不走不行,皇甫炎的堂哥皇甫繼勳已經整兵了,馬上就要來攻打我們昭陵縣,大軍一來,你我連命都沒有還吃什麼飯。”
“啊!”
衆人全都震驚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