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楚千侯真的怒了。
“你前者對我動了殺念,我看在周宗和黃智老將的面子上放你一馬,這一次你卻聽信皇甫繼勳和王朗父子的讒言真正對我下了殺手,媽的,你真以爲老子不會殺人嗎!”
楚千侯動了,在黃漢弓如滿月時,楚千侯雙腳猛然一個踏步,潔白如玉光滑如境的白石地面清楚地映出的一團殺氣如小蘑菇雲般膨脹,楚千侯猶如腳踏雲端,身體化作一個殘影直奔黃漢而去。
“唰!”
在小周後的驚呼聲中,兩道殘影在半空中相撞!
在衆人眼下,黃漢射出的箭矢以固定軌道從楚千侯的腦門橫穿而過,楚千侯的速度卻依舊不減,空氣中沒有血流滿地的慘景,更沒有屍體墜落的聲音,似乎那一瞬間,楚千侯的身體化爲了虛無。
“不,怎麼可能!”黃凡好似見到鬼一般雙眼陡然睜大。
別人未看清,自小練習射術有百步穿楊之能的黃漢豈能看不清楚,箭矢之速非人力之所及,楚千侯卻在那千分之一秒中裡腦袋一擺輕鬆躲避了過去,在衆人眼前瞬間形成了箭矢破頭而過的虛影,可見他的速度有多快!
“如此速度,這楚千侯還是人嗎?”黃漢大驚,心中再無戰意。
奈何楚千侯已是殺機赫赫衝殺過去,人未至,一股至寒的殺意已經將黃漢緊緊鎖定,迫人的殺氣下黃漢連逃跑的念頭都沒有,眼睜睜看着楚千侯指尖夾着一根銀白色大頭針衝過來。
“對,就這樣,殺了他!”人羣中皇甫繼勳緊緊地鑽進拳頭,嘴角蕩起一絲陰謀得逞的冷笑。
“嘭!”
情景似乎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楚千侯的死亡手指並沒攻向黃漢,而是在觸碰到黃漢的剎那收起指尖銀針,變掌爲拳,猛烈揮擊了過去。就看到黃漢臉頰一個奇異的扭曲,整個人直接如鏈球一般倒飛出去,“噗通”一聲落入了荷花池中。
皇甫繼勳豁然站起,眼神一凝:“怎麼會這樣,緊要關頭他爲何沒有下殺手!”
楚千侯一個凌空倒轉輕盈地落在地面,向皇甫繼勳的方向冷掃一眼,回眸間嘴角悄然蕩起一絲玩味的冷笑:“皇甫繼勳,想給老子下套,你還太嫩了!接下來看你如何收場!”
“楚千侯,你把他怎麼樣了?”小周後拖着長裙快步跑過來,一把抓住楚千侯的手臂急聲問道。
楚千侯聳聳肩膀,道:“放心,他沒事。”
“真的?”小周後有些不相信。
楚千侯揚起下巴點了點了荷花池,沒好氣說道:“不相信就自己下水去看,反正我是不會在救你了。”
小周後想到中午之事,俏臉禁不住一紅,瞪了一眼楚千侯小心地扶着欄杆向荷花池張望。
荷花池中的黃漢被清涼的池水一刺激,已經從發熱的腦袋中清醒了過來,捂着發青腫脹的臉頰,不敢再瞧楚千侯。
在場所有的賓客這才集體長喘一口粗氣,楚千侯和黃漢兩人無人受傷,算得上是皆大歡喜。
黃智擠開人羣氣呼呼地跑過來,指着黃漢大罵道:“孽子,還不滾上來向楚公子賠禮道歉,莫不是他手下留情,你早就死了!”接着黃智向楚千侯拱手一拜,道:“犬子糊塗衝撞了楚公子,老朽先代他道歉了,老朽這就將他鎖入府中再也不許他踏出府門半步!”
楚千侯趕忙伸手撐住黃智的手臂,道:“黃老將軍可莫要向我道歉,千侯乃是晚輩擔待不起啊,老將軍有一事說錯了,並不是黃公子糊塗,而是有人故意挑唆,預想我們兩家不和而坐收漁翁之利,老將軍要多加註意啊。”
黃智身爲朝廷巨才豈能看不透徹,滿眼憤怒地向皇甫繼勳和王朗父子掃了一眼,沉聲道:“多謝楚公子提醒,老朽心中有數了。”
“那就好,那就好。”楚千侯真誠的開心一笑,話無需多說,禍水東引的目的已經達到,這就足夠了。
趁着衆賓客都在搭救黃凡功夫,楚千侯悄悄地走到一臉鐵青色的皇甫繼勳面前,悄聲笑道:“皇甫繼勳,貌似你的借刀殺人之計,對我沒有起到作用哦。”
皇甫繼勳狠狠地瞪了一眼楚千侯,低聲道:“楚千侯,你少給我囂張,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在江寧府活多久,還有,你在昭陵縣做的一切我已經調查清楚,你就等着滅門九族吧!”
楚千侯內心一跳,讓我滅門九族?
南唐法律中只有通敵叛國和私自養兵纔是誅九族的大罪,莫非,我在雞頭山養兵之事被他知曉了不成?
楚千侯心中翻騰臉色卻沒有顯出一絲變化,皇甫繼勳仔細瞧着楚千侯的神色,冷笑道:“怎麼,你以爲我在恐嚇你不成?昭陵縣有我探子,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瞭如指掌,你,還有你那些山裡的小兵們,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楚千侯惶然變色,皇甫繼勳既然能說出“山裡的小兵”這幾字證明他果然都已知曉,若是讓他上奏給了國主,當真是連帶着整座昭陵縣都滅九族的大罪。
不行,爲了昭陵縣的百姓和自己的私兵兄弟,絕對不能讓皇甫繼勳有機會將此事上奏給國主!
“唰!”
一聲刃鳴,楚千侯緩慢抽出了腰間的三棱匕首,目光內已是射出兩道絲毫不掩飾的濃濃殺意。
殺,必須殺了他,哪怕在國主即將到來之際鋌而走險也在所不惜。
皇甫繼勳感受着楚千侯的殺意和逼近的腳步絲毫沒有慌亂,嘴角微微一笑,道:“楚千侯,若我是你,我不會出手,而是去保護我的女人。”
不好,虞若!楚千侯陡然一驚,趕忙回頭。
杜昌遠身旁的虞若老老實實地坐在條桌後大啃特啃着一隻豬蹄,哪有一點受到威脅的樣子。
不對,上當了!
楚千侯再次轉頭去尋皇甫繼勳時,亂匆匆的賓客羣中哪裡還有他的人影。
媽的,又讓他跑了,真是屬狐狸的!楚千侯恨恨罵道。
“啪!啪!啪!”
一陣整齊腳步忽然自遠而近響過來,振動着桌上杯中的酒水都蕩起一圈圈漣漪,衆人相互對視一眼,全都慢慢地起身向着周府門口集合走去。
楚千侯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前日亂葬崗城的情景又浮上眼前,難道,又是皇甫繼勳帶了城防守軍包圍過來了不成?
謹慎起見,楚千侯快速跑到虞若旁邊,一把拉起虞若,道:“虞若,別吃了,你我先離開。”又向旁邊一掃,杜家三兄弟中只有杜昌遠坐在那兒,抱着銀槍裹着內衣好似剛剛被搶劫的落魄子弟一般,楚千侯急道:“昌遠兄,今日多謝你相助,本想與你多喝幾杯,但恐現在有變,我要先撤了。”
杜昌遠反手一把拉住楚千侯,臉色有些不愉道:“你先別走,你已忙完該給我解釋解釋你何時跟週二小姐勾搭上的吧,連兄弟看上的女人你都好意思明搶,你,你,我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你。”
楚千侯照頭給他一巴掌,道:“我何時來的江寧府你難道不知道?我那是爲了挽回面子故意胡謅的,周大司徒是被我捧得下不來臺這才配合我的,你丫的腦子能不能轉的快一點。”
杜昌遠微微一想,笑道:“對啊,我被她暴打了數十次都不能得到她的放心,你和週二小姐才第二次見面怎麼就可能好上呢,呵呵,失誤當局者迷陷進去了。”
楚千侯道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知道就好,好了,不說了,我估計着好像是皇甫繼勳帶領着城防軍過來了,我毒傷未好不能久戰,先撤了。”
杜昌遠又是一把拉住楚千侯,哈哈笑道:“千侯兄,你先別撤啊,來的是城防守軍,卻不是皇甫繼勳帶來的,你沒看到我大哥二哥還有周大司徒、林仁擎、黃智將軍,潘右、李平大學士都去迎接了嗎,你應該猜出是誰來了吧。”
楚千侯一驚,道:“這些朝廷巨才親自去迎接,莫非是國主親自駕到了?”
杜昌遠點頭道:“對,就是國主來給周大司徒祝壽來了。”
楚千侯叫道:“壞了,晚了晚了,皇甫繼勳一定已將我昭陵縣之事上湊給了國主,我更得先行一步,不然我昭陵縣的兄弟們一個也別想活,走,虞若,咱們馬上回昭陵縣。”
“奧。”虞若意尤未盡地放下手中的豬蹄。
杜昌遠也已察覺出楚千侯似乎遇到了重大的事情,也不再囉嗦再問,向着西南方一指,道:“千侯兄,不要着急,國主和皇后以及衆位大臣一定去內院飲酒,不會來這個宴席的,你從此方向走便是周府的後門,你速些回去吧。”
楚千侯點點頭:“好,你多保證!”
“怎麼,楚千侯你要逃跑不成?”
忽然一個身影猛然卡在了楚千侯面前,大手一張,將楚千侯攔了下來。
“皇甫繼勳,原來你沒逃?”楚千侯雙眼一冷,快速摸上了腰上的三棱匕首。
來者正是皇甫繼勳,皇甫繼勳對楚千侯的小動作視若無睹,嘴角一咧冷笑道:“楚千侯,國主駕到,你不前去接駕卻又往何處?”
楚千侯道:“百官前去接駕,我僅是一個七品縣令有何資格去迎接國主。”
皇甫繼勳搖頭嘖嘖笑道:“我看你是想逃跑吧,奏章我已經上奏給了國主,自楚國餘孽越鬧越大以來,國主向來對叛國之事都是寧殺錯不放過,我想誅殺你還有昭陵縣的九族的聖旨應該馬上就要到了吧。”
這畜生居然這會兒工夫已經上奏給了朝廷,楚千侯勃然大怒,吼道:“皇甫繼勳,你好狠的心,你若想報復只管衝我來,昭陵縣百姓上有老下有小又何曾招惹過你!”
皇甫繼勳面龐一冷,森森冷笑低聲道:“楚千侯,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與我爲敵,下輩子記得老老實實做人!”
“媽的,老子現在就殺了你!”
“噌”一聲,楚千侯腰間匕首化作兩道寒光出鞘,兩個旋轉握與掌中,迎頭攻向皇甫繼勳。
“哼,想殺我看你有沒有本事!”
皇甫繼勳肥胖的身體此時靈活如猿猴,見楚千侯亮了傢伙,轉身向着周府門口靜候國主到來的賓客人羣跑去。
“昌遠兄,幫我照顧好虞若,我去去就來。”
楚千侯將虞若向杜昌遠一推,手握兩把匕首,快速追擊而上。
原本安靜的賓客人羣霎時被楚千侯的殺氣驚擾而混亂,楚千侯好似一頭兇殘的野狼,踏着皇甫繼勳的移動軌跡快速追擊,今日,必殺皇甫繼勳!
忽然,一聲尖利的嗓音自遠而近傳入進來。
“聖旨到~”
喧鬧的宴席霎時歸爲了寂靜,楚千侯瞬間驚愕當場,難道,真是如皇甫繼勳所說要屠昭陵縣九族的聖旨?
皇權之威,楚千侯並不怕,楚千侯怕的是自己給安樂的昭陵縣帶去九族盡屠的悲劇,這個數萬人的血債包袱,楚千侯真是不敢承受啊。
“昭陵縣七品縣令楚千侯接旨!”
一個面貌白皙嘴無鬍鬚身穿一襲青色宮袍的公公,手中高舉着金色聖旨快步從府門外跑了進來,一聲陰柔的聲音自內院之中緩緩傳過來。
“唰!”
整座周府所有賓客同時高呼萬歲屈膝跪地。
小周後看楚千侯還傻站着,悄悄地走過來拉了拉楚千侯地長袍,小聲道:“木頭,你還傻站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接旨。”
楚千侯趕忙回過神來,不管結局如何先接旨再說吧,趕忙學着電視上接旨情景跪在聖旨下高聲回道:“下官楚千侯在此!”
公公掃了一眼楚千侯,慢慢攤開手中聖旨,尖聲宣道:“承天啓運,國主詔曰,朕觀楚千侯雖是七品縣令,文治武功具是上佳,朕愛才惜才,特封楚千侯爲武城知州,即刻上任,欽此。”
楚千侯一愣,怎麼回事,不是屠九族的聖旨嗎,我怎麼就升官了呢?
“什麼?武城知州!不可能!”皇甫繼勳驚叫一聲直接跳了起來。
公公淡掃一眼皇甫繼勳,輕聲問道:“怎麼,這是國主親自冊封的,難道皇甫大人有異議不成?”
皇甫繼勳乾澀地咽口唾沫,緩聲道:“難道國主不知楚千侯在昭陵縣的所作所爲嗎,他私自養兵,叛國的大罪啊!”
公公笑道:“皇甫大人不知,周大司徒和黃智將軍兩人聯名擔保楚大人,國主又聽聞皇甫大人上奏說楚大人在幾日之內就連掃數座官府都攻打不下來的強盜山寨,國主這纔打算委以重任,特將楚大人升爲武城知州,話說回來,楚大人能官升三級還全依仗皇甫大人的奏摺呢,今後你二人可要好好親近親近哦,呵呵。”
“啊,怎麼會這樣。”皇甫繼勳雙腿一彎,一臉失敗表情頹廢蹲坐在地。
楚千侯顫顫悠悠地接過聖旨,輕掃一遍,上面確實是寫“楚千侯”三字,封自己爲武城知州,下面蓋着傳國玉璽,這聖旨不是假的。
確定完聖旨的真假後,楚千侯的嘴巴立刻咧到了耳朵根上,天上和地獄的距離莫過於如此之近,自己前一秒還在爲自己給昭陵縣百姓帶來九族大禍而懊惱,可是轉眼一來,自己非但沒有降罪反而官升三級成爲知州了。
知州這個官位楚千侯在史書上了解過,在南唐時期別看僅是一個正四品的官銜,卻是統籌管理一座大城的軍務和糧饟,到清朝時更是上升成爲了最高級的封疆大吏之一,豈是用一句牛B所能形容的。
公公又笑道:“楚知州,國主特別吩咐說,武城乃是楚國舊址,多楚國餘孽和強盜流寇,江寧府內兵力又緊缺無法抽調,容你就地招兵以用來除匪平寇,所需軍費之資具由內務府撥出,匪患消除,則可以再升三級。”
聽完這句話,楚千侯又笑了,莫不是腦袋兩側有兩個耳朵擋着,楚千侯的嘴巴能一直咧到後腦勺去。
國主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明明白白鼓勵咱去招兵買馬嘛。
匪患流寇對於其他知州來說是個禍亂,但對於楚千侯來說,那簡直就是一塊噴香美味的大蛋糕啊。
掃平盜匪後居然還能連升三級,這,這聽上去豈是一個爽字了得。
當下楚千侯掃了一眼早已傻眼的皇甫繼勳,故意高聲大喊道:“臣謝主隆恩!也多謝皇甫大人成人之美!”
“噗!”
皇甫繼勳心中大氣,一口鮮血隨之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