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忽然,一陣輕鬆的踏步聲緩慢響起,本該喧鬧的酒宴霎一聲歸爲了寂靜。
衆人舉杯停滯與空中,臉龐隨着那輕緩的踏步聲而轉動,數百人的目光慢慢聚焦向了酒宴入口那個方向,喝的醉醺醺的雙眼,這一刻好似看到了灼熱的太陽而閃出一片光亮。
“咦,好香啊。”楚千侯聳聳鼻子,忽然納悶道。
杜昌遠輕輕地碰了碰楚千侯,眼神略顯呆滯地癡癡說道:“看,她來了。”
“誰?誰來了。”
楚千侯愣了一下,緊接着楚千侯清晰地感覺到,周圍所有男性的體溫在這一瞬間忽然升溫,典型的體內荷爾蒙激素增長。
根據常識,導致這種情形的唯一原因便是,此時必是有一個傾國傾城的美女登場了。
“難道是小周後?”楚千侯心中有些期盼地循着衆人的目光望去。
一陣微風拂面,還未看清人影,一抹讓人心曠神怡的馨香已是傳遍了整座宴席。在翠綠如玉的荷花池旁,一身荷花淡紅的長裙,裹着一個嬌美可人,宛如翩翩蝴蝶俏麗走來。
白嫩俏臉略施粉黛,眉如柳葉彎彎,眸如星辰閃亮,雙眸微轉,淡掃一眼,便已讓人心生物外,沉浸入那天仙般的容顏而不可自拔。
此時的小周後,沒有了白甲戎裝裹身,一襲長裙修飾,更是顯得如翩翩仙女下了凡塵一般,當真是“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嬌媚人兒。
“若是能娶上這一尤物與閨房,少活十載又何妨。”杜昌遠眼神癡癡地遠望着小周後,嘴中喃喃自語道。
話雖不堪,卻同時道出了此時壽宴上大多數精壯人士的心聲。
“諸位,這便是老夫的小女兒,女英,今日大壽,爲我賀喜啊!”首座上的周宗一臉得意.
一生養出兩女,大女娥皇嫁入皇室位列皇后,二女女英又出落的如此動人,有女如此父復何求矣。
小周後穿過宴席走至周宗身前,先向首席而坐的潘右、李平、林仁擎、黃智等四位朝堂巨才道一萬福,恭敬道:“女英見過各位叔伯。”
“客氣,客氣。”幾位巨才微微一笑虛手招起。
潘右撫着長鬚笑道:“怪不得我家犬子潘賢自從得見女英一面就一直念念不忘,你家女兒果然生得猶如仙女一般啊,周公你我朝堂圍觀數十載,可否願意再做個親家之好?子元,還不先行見過周大司徒。”
隨着潘右聲音,賓客羣中站起一身穿青色華服的儒生青年,手攥着一把白骨折扇遠遠地向周大司徒鞠躬一禮,喊道:“潘賢,字子元,見過大司徒。”
周宗上下看着潘賢,點頭笑道:“少年英才,相貌堂堂,不錯不錯。”
潘右笑道:“那這親事……”
周宗還未表態,坐在旁邊的大將軍黃智現已舉杯喊道:“大學士之話可就錯了,朝堂共事乃是爲君分憂,豈能與兒女親事共談之,再說本將之子黃漢也對二小姐喜歡已久,這親家嘛,還不能定爲你家!”
黃智喊聲剛落,賓客羣衆站起一個身穿勁裝的青年,向着周宗拱手一禮,喊道:“小侄黃漢,字生凡,見過大司徒。”
周宗也是上下掃視一圈黃漢,捋須笑道:“威武不凡,一身正氣,很好很好。”
潘右氣的鬍鬚直抖,直接站起來罵道:“黃鼠狼,你非要跟我爭是不,你那兒子武夫一個怎麼能配得上週二小姐。”
黃智也不甘示弱,跳起來回罵道:“潘狐狸,誰要跟你爭,你看看你那一臉書生氣的兒子,身子弱的跟條蟲似的,怎麼能跟我家生凡能比。”
“黃鼠狼,你說誰弱的像條蟲,你家兒子跟頭笨牛似的,還好意思說我家兒子!”
“潘狐狸,我就說的你家兒子,怎麼着,牛還能耕田,蟲能幹什麼!”
“你這武夫,老夫跟你拼了!”
“誰怕誰,來就來!”
接着就看到兩個半大老頭好似日本相撲選手似的舞舞爪爪。
夾在中間的林仁擎和李平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搖頭苦笑。其他賓客也是見怪不怪笑道:看看,這倆人又鬥上了。
楚千侯大爲不解,小聲向杜昌遠問道:“難道這兩人經常這樣?”
杜昌遠笑道:“豈能算是經常啊,這潘大學士和黃將軍兩人碰到一起沒有一次不打起來的,連當今國主都對他們毫無辦法,反正也不是真打,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
“奧,原來如此,一個黃鼠狼,一個潘狐狸,貌似還是一對一個品種的動物嘛,有趣,有趣。”楚千侯呵呵笑着也跟着看着津津有味。
最後反倒是小周後看不下去了,衝周宗哂道:“爹,你看兩位叔伯又打起來,您也不勸勸。”
周宗笑道:“連當今國主都勸不開你讓爹怎麼勸啊,就讓他兩人鬧唄,打累了就不打了。女英啊,兩位叔伯這話也說得不錯,你也該到了嫁人的年齡了,爹看這兩位賢侄都不錯,你看看你相中哪個了?”
他話剛說完,正打鬧的潘右和黃智同時停住了手,兩雙眼睛示威興的對視兩眼,接着一臉期盼地望向小周後。
小周後臉色刷一下變得通紅,嬌羞道:“爹爹這是說的什麼啊,大庭廣衆之下不是讓女兒出醜嘛,再說,女兒心中已有意中人了,爹爹和叔伯就莫要操心了。”
“噗!”
這話一出,壽宴中數十人同時向外噴酒,整座喜宴也在瞬間霎時冷場。
潘右和黃智同時一愣,還陷在幻想中的潘賢和黃漢兩人直接傻眼了。
所有賓客瞅了瞅小周後,接着又瞅了瞅潘家父子和黃家父子,人家週二小姐心中都有意中人了,你們兩家還搶爭啥?
衆目睽睽之下被人當成笑話看,潘右和黃智這兩位朝廷巨才的老臉真就覺得掛不住了。
發生這種烏龍事能怪誰?還不是怪自己沒搞清事實就向外推銷自己的兒子,結果兒子沒推銷出去,還把老臉給丟盡了。
周宗看氣氛不對,乾咳一聲,岔開話題道:“女英啊,今日爲父做壽,大喜之日,爲父年老氣衰飲不得多少酒,你作爲晚輩,你去席下替爲父向諸位賓客敬一杯。”
小周後俏臉微紅,點頭道:“爹爹大壽,女兒理應如此,這就替父去敬諸位賓客一杯。”
“好!”
歸於沉寂的宴席衆賓客隨之掀起了一片喝彩聲,美人邀酒,已讓這些畜生陷入瘋狂。
“一羣白癡!”
楚千侯實在是想不通,同樣是酒,豈能因爲一個女人而變得醇香?無非是自己喝酒時YY的原因嘛。
杜昌遠一臉yin.笑的小聲道:“千侯兄,你說週二小姐心中的意中人會不會是我?”
楚千侯回笑問道:“有何憑證?”
杜昌遠指指臉上未痊癒的傷痕,幸福說道:“這些就是愛的痕跡足以證明了吧。”
“你被打傻了吧!”
“……”
壽宴正中的周宗悄悄地衝潘右和黃智拱了拱手,小聲道:“對不住了兩位,是我冒昧了,我也實在不知家女有了意中人了,請兩位多多擔待。”
潘右小聲問道:“周公可知二小姐相中的是哪家公子?”黃智也是以詢問的眼神看向周宗。
周宗苦笑着搖搖頭,道:“不瞞兩位,這個,我也不知,等壽宴過後我一定問問。”
“嗯,得問問,我們倒要看看是誰敢撬我們的牆角。”
潘右和黃智點點頭,暫時在這個觀點上達成了共識,顯然大有此事不算完的勢頭。
“家裡有這兩個老頑童在,只怕清淨不了嘍。”周宗無法,只得報以搖頭苦笑一聲。
“小姐,酒已備好。”
丫鬟特意爲小周後端來了一壺清酒和一枚玉杯,托盤一遞,伺候小周向衆賓客敬酒。
小周後美目向着宴席衆人輕輕掃過,似乎在考慮先從哪一桌開始敬起。
宴席上除了周宗這個大壽星外,大學士潘右、李平和大將軍林仁擎、黃智無論權勢和輩分,理應是最先敬酒的,衆賓客沒人相爭。
不過小周後卻似乎沒有向他們先敬酒的意思,眉眼之間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楚千侯的方向,嘴角展露出一絲傾斜的弧度。
楚千侯心頭突然一個冷戰,這丫頭不會想在這個時候整我吧。
小周後終於停止了掃視,似是選中了目標,手端着玉杯,蓮步輕移。
在場的衆賓客的雙眼也隨着小周後的移動而轉動,看她徑直穿過了四位朝廷巨才的條桌後,心中禁不住皆都納悶:大學士和大將軍皆在,除了當今國主之外誰又能先他們而得到週二小姐的敬酒呢?
毫無疑問,若是這小周後第一次敬酒的人,其實力和輩分若是遠低與大學士和大將軍,那無疑是衆矢之的,會受到整座宴席上所有賓客的敵視。
楚千侯望着小周後一步步走進,額頭上的冷汗也都下來了。
楚千侯已經對抗上了都指揮使皇甫繼勳和漕幫舵主王衝,若是小周後這一杯酒真敬過來,那無疑是幫楚千侯把在坐的所有賓客全都給得罪了。
楚千侯現在的身份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這一杯酒過來,也就代表着楚千侯的南唐政治生涯就此止步在了七品縣令上,甚至連昭陵縣的地盤都會保不住了。
“小周後,你可莫要害了我啊。”這一刻,楚千侯只能是默默地祈禱了。
小周後緩慢走過了楚千侯身側,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楚千侯剛吐出胸口的一口大氣。
忽然一個玉杯遞到了自己面前,再向上看,兩隻玉手輕輕捻起玉杯,小周後一臉奸笑着望着楚千侯,朱脣輕起,道:“楚縣令,女英這一杯酒先(重音)敬您,還請笑納。”
也在剎那,楚千侯清楚地感覺到來自宴席四面八方的,充滿着敵意有如鍼芒的目光。
“週二小姐,你這事做的也太絕了吧。”楚千侯此時臉上笑得已是比哭還難看。
“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的,你不會忘記吧。”小周後手捧着酒杯,臉上的笑意愈發奸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