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的顛簸差點把花不語胃裡的那一丁點兒東西全倒了出來,都說騎馬不好過她還偏不信,現在知道了什麼叫深有體會!澹臺東流只是笑笑,努力的加快馬速想要追上前頭的時非深,沒有他帶路,一般人如何進得了他的天策營?亂入軍營重地,死罪!
時非深尖敏的耳力聽得後頭的馬蹄聲急促,便慢慢的讓行冽緩下步子等他追上來。澹臺東流追上來似在責怪:“將軍跑得這般快,莫不是在下去不得天策營?”
已經七葷八素的花不語見馬速慢下來,緩過心神,朝澹臺東流說話的方向看去,入眼間,冷將軍的橫眉已經掃了過來,“不,時某並無此意,只是此人……”冷將軍看花不語的眼神又厭惡的兩分。
“在下和這位姑娘一見如故,想來將軍不會拒人千里之外吧?”話說的是詢問,語氣裡卻是肯定。澹臺東流依舊笑容滿面。
時非深也不好當場發作,只能怒哼一聲,便不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澹臺東流得逞後笑得越發燦爛,垂下眸來看着身前的花不語,微笑:“這下你可信了?將軍可是個好人。”
花不語只得順勢點頭,嘴裡忙不迭的說:“是是是是……好人!大好人!”看看這個穿白袍的男子又看看冷將軍,花不語深吸一口氣,她貌似在街上劫了兩個不得了的人了,冷將軍就不用說了,從老秦的表現就看得出,但這個後來冒出來的白袍男是怎麼回事啊?對她這個現代人一見如故?她可要好好懷疑一下他的感覺神經了。陰謀!她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時非深對花不語這狗腿的表現十分厭惡,話到嘴裡都不再是冷冰冰的,反而怒火十足:“吃完了馬上消失!”
有飽飯吃她就知足了,好嘛,在這種情況下爲了吃頓飽飯她狗腿一次又無傷大雅,反正沒人認識她。想到這,花不語直對着時非深樂呵呵地笑道:“敬遵將軍命!”
澹臺東流滿意的笑了,也不多說就隨着時非深回到了荊日都城西側的天策營。
在入營之前時非深交代:“儘量扮作男子,若是有人發現你是女兒身,依軍令,斬!就算是本將也保不了你!”
花不語知道這不是在嚇唬她,拼命點頭髮誓在軍營裡她就是大男人,絕不暴露!時非深與澹臺東流對視一眼,硬是將一名女子帶進了軍營,這是不是叫官兵頭子的魅力啊?花不語忖度着。
營裡的老秦早他們一步到,見自家將軍回來了,便迎了上去,時非深介紹道:“這是六王爺的門客,是本將的好友,澹臺公子。”
“老秦早就聽說過澹臺公子的大名,想不到是將軍的好友,自己人啊!”老秦雖說是個五大三粗的軍人,但時常聽將軍說到這個“無痕公子”如何如何厲害,說是此生能與之交便是無憾,愛屋及烏,他對這個公子充滿了敬佩。眼下他替將軍高興啊,終於得償所願。
澹臺東流謙了謙身:“秦將軍過獎了,在下鄉野粗人一個談不上大名,還是秦將軍聲名遠揚令鹿麒國聞風喪膽。”
老秦之前不在時非深帳下,鹿麒國乃是封陌國北方的鄰國,時常騷擾封陌國邊境,當時老秦是北方駐營裡的一員小將,兩軍交戰時己方受伏損失慘重,多虧老秦帶着一小隊人馬奮力殺出重圍,幾欲身死,拖着傷痕累累的身子到時非深的營裡求援,兩日滴水未進僅憑着頑強的毅力隨時非深殺了回去,將鹿麒國打的丟兵棄甲狼狽而逃。之後昏迷了數日,轉醒後時非深就挖了牆角,從此擔當天策營裡的大任,隨着時非深東征西討數年立下戰功赫赫,被當今聖上賜神勇將軍名號,封應威侯。鹿麒國當下只要聽見他老秦的名號,無不膽戰心驚,儘管他認爲自家將軍纔是那個真正讓人膽寒的人。
如今聽澹臺公子誇起自己,倒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皮糙肉厚的臉竟也可見薄薄的紅。撓撓後腦勺才發覺原來還有一人跟在最後,後知後覺的大叫起來:“你不是那個女……唔……”
時非深一個箭步上前捂住老秦的大嘴,眼神示意他不要聲張。老秦眨巴兩下眼皮表示明白,時非深這才悻悻放手。老秦這張大嘴巴早晚要給自己捅婁子的,時非深暗想。
“好久不見啊,老秦~”花不語一臉笑容叫得親熱,有冷將軍在她不擔心會被老秦殺人滅口,於是大膽的放肆起來,衝着老秦揮了揮手。
老秦頓時鐵青了臉,女人他不是沒見過,醜女人也有過一兩個見識,但是到了天策營還敢當着將軍的面跟他套近乎的醜女人他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老秦倒退兩步,湊近時非深,耳語:“將、將軍,這人怎麼會在這啊?”天策營的守備難道瞬間變弱了?這麼容易讓個外人進來,還是個醜女人!突見將軍怒容,反應過來了,細聲:“將軍,這、這可是那個什麼……呃……監守自盜啊……”不知道他的那點皮毛文采有沒有用對地方,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時非深聽老秦一說,臉色更冷了,花不語能感覺到冷將軍的嘴角在抽筋,急忙解釋:“我來蹭點兒飯,吃飽就走……當我隱形的吧。”
“閉嘴!!”怒氣沖天,時非深真是想手刃了這個礙眼的傢伙!轉眼見澹臺東流看熱鬧似的嘴臉,時下去了五分怒火,“也罷也罷,吃了就快滾!”語氣裡有深深的無奈啊。
“那就麻煩秦將軍帶我這故人去填飽肚子吧。”澹臺東流見好戲已過,便接過話來對老秦說。
老秦不敢再多言怕觸怒了將軍,於是順眉順眼的領着花不語去帳裡吃飯。將軍要做什麼自有他的道理,他老秦要做的就是不顧一切爲將軍效命,鞍前馬後。
“讓澹臺公子見笑了。”時非深對澹臺東流說道。
澹臺東流搖頭笑道:“將軍多慮了,只是……”他的眼睛向天策營深處望了望。
時非深喚來一小兵隨行,領頭走去:“隨我來。”澹臺東流淺眉,這個“冷閻王”很符他的口味,能結交到如此人物,他東流也不枉此番封陌之行了。
“我說啊,老秦……”花不語自打進帳就覺得老秦看他的眼神很詭異,看久了她都食不下咽了,無奈之下開口對老秦說,“你能不能別用這麼猥瑣的眼神看我啊,瘮得慌。”
“你能不能吃快點,我還有事要忙啊!”將軍審刺客的好戲都要開鑼了,這個死女人還在這磨蹭什麼!少了老秦這個忠實觀衆算怎麼回事兒嘛。
花不語扒下一口飯菜,頓了頓:“有你這麼盯人吃飯的麼?我倒是想快,關鍵是快不起來啊!”花不語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爲力。
老秦恨的牙癢癢,又無奈這是將軍的意思,心裡那個矛盾,只能祈禱將軍別這麼快開始,等等他啊!
良久,花不語終於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擱下筷子摸摸滾圓的肚皮,心滿意足:“老秦,我飽了,送我出營吧。”大有“小秦子,隨哀家擺駕回宮”之勢。
老秦老淚縱橫,自打孃胎出來就沒掉過淚,爲何此刻他有這種無力的憋屈感?他真的想哭了。“走吧走吧,別再讓我看見你,我怕管不住我的刀……”
花不語無視老秦的表情,開開心心的出了帳子,老秦剛前腳跟出來,後腳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一聲“啊——”,淒厲淒厲的。
“開始了?都怪你磨蹭害我錯過了開張!”老秦憤憤然的責怪在抱雙臂的花不語,“快走快走!”老秦幾乎是拖着花不語離開的。
花不語很不滿老秦粗魯的動作,搶回自己的領子一臉好奇:“什麼什麼?什麼開張?好玩麼?”
“好玩!可是跟你沒關係!”老秦繼續粗魯動作要快點趕花不語出營。
“可是……澹臺公子還在裡面呢,我總要等等他吧,我們是老熟人了,不等面子上掛不住啊。”花不語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她就是好奇心重了點,老天爺會原諒她善意的謊言的。
老秦撓撓頭,也對哈,這醜女人是將軍和澹臺公子帶來的,雖說將軍有令吃飽就滾,但是澹臺公子的面上會不會掛不住啊,這兩個人都得罪不起,可害苦了他老秦嘍。
看見老秦猶豫,花不語繼續煽風點火:“我偷偷看一眼就出去,保證不被人發現,保證不對任何人說,尤其是你家將軍!”花不語一臉鄭重其事,還伸出三個手指作發誓樣。
老秦這個老實人被表面現象所騙,二話不說拽過花不語就原路返回,往天策營深處急急走去。花不語捂嘴偷笑,這個老秦也許打戰動武是一把好手,可是識別人心世故他還是差着點兒呢!不知道冷將軍和白袍男在做些什麼,老秦的反應把她的胃口吊得高高的,不去看看她會打死也睡不着的,“完璧歸趙”計劃暫且擱一擱,滿足好奇心纔是頭等大事啊!
自我安慰之後,花不語便再無顧忌的加快腳步跟在老秦身後去一睹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