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無緣二號出生以後,受到了全方位的照顧。表弟媳親手縫製的衣服既柔軟又暖合,而花不語身體很虛不能哺乳,所以就找了兩個奶孃一人負責一個。
因爲雙胞胎出生時的各方面就比單胞胎的差,出生後的前幾個月是他們的追趕期,所需的營養要比正常兒多,纔會趕上正常兒,一不注意的話就會營養不良的。
時非深看着睡得正香的兩個小寶寶,伸出手掌在他們的腦袋上輕輕撫摸才發現原來他們兩個的個頭十分小,腦袋還沒有他的一個手掌大,可能因爲出生得比預計的要早,所以皮膚還是皺巴巴的。
他們兄妹倆小小的手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睡覺,醒來就肚子餓,吃飽了又繼續睡。
先出生的哥哥取名叫時元顥,後出生的妹妹還只有小名,叫“緣緣”,時非深決定留着讓花不語來取名字,他知道以花不語的性子她一定會搶着給小寶寶起名字的。
元顥遺傳了花不語的眼睛,黑溜溜的,而緣緣卻遺傳了時非深,擁有一雙藍得純粹的大眼睛。他們倆兄妹是異卵雙生,各自遺傳了父母,所以就算現在還是皺巴巴的模樣,時非深也能一眼就看出來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妹妹。
花不語產後恢復得很慢,一邊是因爲她本身就凍傷了身子,另一邊是在分娩的時候耗盡精力,所以要恢復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荊日的訾簡聽聞了,立馬從荊日動身要來寒州幫花不語調養身體。
“不語,你感覺怎麼樣?”時非深守在牀邊,看着花不語失了血色的臉心中隱隱作痛。
花不語牽起笑容來,手在時非深的手背上蓋住:“感覺還不錯,就是沒什麼力氣。兩個小傢伙呢?”
“有奶孃照顧着,叔叔也在,你就安心地先把身子養好。”時非深在花不語的額頭上吻了吻。
“兒子叫元顥,很好聽。那女兒呢?你該不會也把名字取掉了吧?”花不語問道。
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時非深笑了起來:“沒呢,留給你取,想到好名字了麼?”
“唔……這個嘛,讓我想想。”花不語嘟起嘴來左思右想,突然腦海中一個閃光,她答道,“就叫‘時戀花’!”
“時戀花?”時非深皺起了眉,“這是什麼名字?”
“有你的姓又有我的姓,這樣很好啊,一聽就知道是你和我的女兒。”花不語應答得理所當然,“難道你不喜歡?”
時非深抿脣笑道:“我喜歡,只是兒子的名字這麼好聽,女兒將來長大了,會不會怪你起了個這麼奇怪的名字啊?時戀花時戀花,她會說你偏心的。”
“她敢?她要是不喜歡這個名字,那叫她現在就反抗給我看看?現在不反對就說明她也喜歡。”
“就只有你這個當孃的知道這麼欺負自己的女兒。”時非深寵溺性的點了點花不語的鼻尖。
話音剛落,外頭就馬上傳來了小寶寶洪亮的哭聲,真好像是緣緣在對做媽媽的花不語的草率進行強烈抗議呢。
身處污泥未染泥,白莖埋地沒人知。生機紅綠清澄裡,不待風來香滿池。
九月荷花開滿寒州,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粉色白色彩文或鑲邊的荷花在碧綠的圓葉的襯托下越顯高潔,大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花姿。淡淡的荷香縈繞着依舊鋪雪的寒州。“荷清雙色”聞名遐邇,引無數文人雅士泛舟湖上,吟詩作對挽琴譜曲。
訾簡的到來讓花不語的恢復速度加快,兩個雙胞胎寶寶的身子也越來越好。到了九月末十月初的時候,花不語大抵都恢復,加之天氣越來越好,這一天終於讓時非深答應帶着她和元顥緣緣,還有其他人一起去湖邊賞荷。
寒州千醉湖是有名的賞荷好去處。
千醉湖沉雪微融,千頃碧波之間,蓮葉田田有如浮水碧玉,清翠欲滴;新荷豔豔,像紅燈盞盞;其上白雪爭輝,冰肌水靈;荷映游魚,風送花香。百里荷花盛開,無際荷蕩,鋪霞疊錦,流光溢彩。
時非深挑了一處絕好的觀賞點,不僅能夠視野極佳地觀賞到荷花和雪的絕配畫面,而且這裡相對別的地方來說更加安靜,遊人很少,不怕被人打擾。
“這裡的風景真是美不勝收啊!”花不語不禁感嘆着眼前的美景。
“難怪前來這裡遊玩的人會有那麼多。”席全指了指千醉湖一側,那裡人流涌動不停歇。
花不語使勁嗅了嗅迎面吹來的荷香,十分滿足:“這次還是要謝謝訾簡兄,要不是你來,我恐怕還不能這麼早出來看‘荷清雙色’呢。”說着,就對一旁的訾簡很真誠地道了謝。
訾簡不改白衫,仍舊白衣不染纖塵。他頷首接下花不語的道謝,笑道:“客氣了,應該的。”
只是可惜元顥和緣緣兩個小寶寶還太小,街上人多車雜的,帶出來不方便還是留在家裡讓奶孃照顧着。
千醉湖上不僅荷花荷葉多,也有些有錢人包下畫舫在湖上泛棹,以更近的距離欣賞到雪和荷的美姿。此時歌聲琴聲不絕,給美景再添一筆風雅。
花不語拉了拉時非深的袖子:“我也想到畫舫上去。”如果能夠親手摸摸含雪的荷花,那感覺一定妙不可言。坐在岸邊只能摸到荷葉,開的好看的荷花都在湖中央。
時非深搖頭道:“不行,你身子還有些虛,不能近水。”湖上寒氣大,所以只能乖乖地坐在岸邊遠看。
“……”花不語撅了撅嘴,卻也很聽話地沒有再鬧着要去畫舫上。表弟媳說得對,她已經是做孃的人了,不能夠再像以前一樣不管不顧,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才行。
背上的傷疤脫落以後,還留着很明顯的肉疤痕,一般人看到準能嚇一跳。上次表弟媳幫自己擦身子的時候就被嚇到了,因爲時黎的關係,二伯叔叔還有表弟媳其實也很清楚前因後果,一邊誇她這纔是時家的好媳婦,一邊有諄諄教誨要她愛惜自己。
這一次出門,叔叔也跟着來了,順道帶上茶樓裡的上好的花茶和烹茶工具,直接在湖岸熟稔地邊煮起花茶來。
“花引茶香,相得益彰”。
花茶甘涼兼芳香辛散之氣,有利於散發積聚在人體內的冬季寒邪,促進體內陽氣生髮,令人神清氣爽。在寒州的這個時節裡,最適宜喝花茶驅趕身上的寒意。
茶香四溢,似有意要和荷香一爭高低,又彷彿是錦上添花,兩種味道香遠益清,糾纏縈繞,彼此不分你我。
捧一壺好茶,賞一湖美景。花不語十分愜意地沉浸其中,耳邊的什麼聲音也都宛如離自己遠去。她不能喝茶,所以即便只是聞着茶香也着實享受。
“茶,
香葉,嫩芽,
慕詩客,愛僧家。
碾雕白玉,羅織紅紗。
銚煎黃蕊色,婉轉麴塵花。
夜後邀陪明月,晨前命對朝霞。
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
“好一句‘洗盡古今人不倦,將至醉後豈堪誇’。真是好才情!”身後驀然響起的聲音,引得衆人紛紛回首。
只見信步而來的是一位英姿卓然年若三十的男子,男子身邊蓮步相隨這一名相貌出衆的女子,女子盤發,看來是男子的妻子,他們正走向花不語這邊。
閆抒這個時候竟然從地上蹦了起來,神色驚訝地看着男子和女子,然後大聲叫道:“大哥大嫂!?”
被閆抒這麼一叫,所有都明白這對夫妻是誰——上陟鏢局的大當家閆宇和大當家夫人閆氏李冰萱。
閆宇氣度非凡,眉宇間正氣凌然。他沒有急着同閆抒說話,而後對時非深抱拳笑道:“吾弟拙劣,給時公子添了許多麻煩了。”
時非深拂袍而立,眉眼清晰地回道:“閆大當家客氣了。”
閆宇目光轉向花不語,然後也是十分有禮地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尊夫人了,方纔一首茶詩可見一斑,着實令在下佩服。”
花不語微笑着行了女禮:“不語久聞大當家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不過方纔那首詩並非不語所作,不過是借詩抒情罷了。”
那首《一字至七字詩·茶》可是出自大詩人元稹之手,她花不語怎麼作的出這麼好的詩呢?
李冰萱嫋嫋上前,笑道:“然是借詩抒情,也可見夫人才華。”她對時非深花不語和其他人一同着了禮,“小女子閆氏冰萱,見過各位。”
閆抒走到閆宇身邊,一臉迷茫:“大哥和大嫂怎麼會到寒州來?莫非是走鏢路過這?”
閆宇看着自己依舊像孩子般的樣子,不由搖頭:“你啊你,沒想到會和時公子在一起,幸得時公子早些書信一封與我,不然我和冰萱怎麼會到寒州來?”
閆抒看了看時非深這才反應過來:“大哥這次來不會是想帶我回去吧?我不要!我要在寒州這裡和時大哥時大嫂在一起,我不要回南疆。”
閆宇將眉一攏:“這豈由得你胡鬧?打擾了許多時日你倒還這般逍遙自在?”
閆抒鬧起孩子脾氣來,扭着扭着就是不依:“反正我不回去!大哥你不是要我多出門長見識麼?從南疆到北域,一路我都學到了很多東西,我保證不會添亂,就不要把握我帶回去吧?”
時非深笑道:“我寫信告知你大哥,不過是想向你家裡報個平安,若是你願意留下來,時某也定會盡心招待。”說着又對閆宇說,“閆二當家生性率直,大當家且看在時某的薄面上,讓他自己做回主吧。”
閆宇思酌片刻,又向時非深抱了拳表示謝意,隨之在自己兄弟的腦袋上敲了敲,好生囑咐:“要是讓我知道你在此地不安分,我就立馬派人捉你回去。”
閆抒這纔開心地笑起來:“我知道,我保證不會給時大哥一家添麻煩的!大哥儘可放心。”
閆宇暗自腹誹:就是因爲你我纔不會放心咧!面上好歹也鬆了口氣,於是帶着李冰萱和時非深衆人一同品茶賞荷,毫無芥蒂地交談起來。
正聊着,千醉湖上竟有一艘雅緻的畫舫朝花不語所在的這個岸邊靠過來。停穩後,從畫舫上下來一男一女。男子白青衣衫修身,一手持扇翩然而立,面如冠玉目如星辰,一抹溫和的笑容暈在臉上,看向花不語的時候明顯多了幾分俏皮的狡黠。
女子淺粉色的衣裳翩躚婉麗,柔和的目光溫婉的笑容,傾城之姿令百花失色。她跟在男子身後也下了畫舫,對着岸邊的衆人然然行禮。
花不語有些目瞪口呆,直到男子拿着扇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她這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狐狸!?海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