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東流的方向感特別好,他們在虢洱國走了沒幾天就漸漸的可以看到些人跡,雖然都是被時非深留下駐守的將士,但這證明了他們並沒有走錯路。以投軍的藉口狐狸打探到時非深所在的具體位置,於是帶着花不語朝西前進。聽說時非深已經一連攻下虢洱東部的三座城池了,虢洱派來的援軍被打得節節敗退毫無轉還之力,如今時非深正在邩城休整,短期內沒有繼續西進的動向。
這正好給了花不語機會,只要在這幾天內趕到邩城,他們就不會與時非深失之交臂。又走了那麼幾天,就在花不語快要感覺她的腳已經不是長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邩城。
邩城,虢洱國東部的一座大城,這裡經濟較爲繁榮,文化低蘊豐厚,很早以來就是衆多才子聚集之處,雖然地勢較高易守難攻,但邩城中一貫秉持尚文貶武的風俗,就因如此,當時非深大軍大舉進攻時,三下五除二的就佔領了高地,沒有拖沓半天。
“狐狸,我餓了,走不動了……”花不語拉拉澹臺東流的袖子,揉揉自己咕咕叫的小肚子,可憐巴巴的看向澹臺東流。
擡眼望着完好無損高聳的青色城牆,澹臺東流輕聲說:“既然到了邩城,我們就先進城填飽肚子再去找時將軍。”
花不語表示十分贊同,拽着他就往城口衝過去,卻被守城的小兵攔了下來。
“你們是何人?來此何事?”小兵甲厲聲詢問,凶神惡煞。
花不語笑嘻嘻壓低了聲音:“呵呵,這位官大哥,小的是封陌人,聽聞時將軍收復失地所向披靡,如今便隨着兄長前來投軍。”
小兵乙將花不語上下打量一番,癟癟嘴嘲笑道:“嘁,半大點兒的身板還投軍,你當這是過家家?”
花不語啞語,好吧,她的身材是比較玲瓏嬌小嘛,可是也不用這麼打擊她吧,什麼叫半大點兒?她好歹也是朦朧中前凸後翹的!
狐狸見花不語牙齒咬得“吱吱”響,以防她聲如雷震,他一把將她拉回身後,自己擋在前頭,笑得雲淡風輕:“我們兄弟倆不辭千里來到邩城,只是爲了能夠報效國家,爲時將軍效犬馬之勞,還請兩位大哥能高擡貴手。”
小兵甲乙不以爲然,他們是受過正規訓練的,與一般官兵不同,服從將軍命令是本能。
“將軍有令,不準閒雜人等出入邩城,違令者馬裂!”異口同聲。
花不語很無奈,冷將軍訓練出這樣聽話的士兵她是應該感到高興的,可是,眼下她都快餓死了,哪管得了他們是不是聽話,是不是嚴格遵守上頭命令。她一個箭步上前,指着小兵甲乙的鼻子破口:“馬裂你的頭!混蛋王八蛋臭雞蛋!沒聽到我兄長說的我們是投軍的不是閒雜人等!速速放我們過去,不然要你們好看!”
小兵甲乙立即青了臉,狐狸搖頭,衝動是魔鬼啊,花不語就是個魔王。
“兄弟們,捉他們去馬裂!”小兵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隨之就有小兵丙丁戊己庚辛扎窩似得涌向花不語與狐狸,三兩下將他倆五花大綁跟肉糉子一樣,送去馬裂總部,終於,花不語進了城,而且是衆星捧月似的。
“狐狸你怎麼這麼沒用,上啊!使出你的看家本領把這些個壞蛋修理得落花流水啊!”花不語的嘴巴喋喋不休,狐狸被綁時完全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他不是很能打的麼,怎麼做起烏龜了?
一旁的狐狸雖然麻繩纏身卻絲毫不影響他仙人般的神情,鎮定自若,他淺笑的看向花不語:“莫急,狐狸自有辦法。”呵呵,這個樣子的她看起來還是蠻可愛的,像個大肉球圓圓滾滾。
自有辦法?被綁成這樣了還有辦法?狐狸你不要忽悠我啊,馬裂是很少兒不宜的啊!花不語心中哀嚎,她是爲了什麼纔來的啊,難道是爲了“馬裂”?……“不——不要馬裂!我要回家!”
“鬼嚎個球!”小兵乙一個爆慄下去,花不語七葷八素。
狐狸看好戲看得眉眼生笑,花不語很難過,爲什麼只打她一個人!?就因爲狐狸生得比她好看麼?一羣以貌取人的混蛋啊!
邩城裡有很多人,有本地居民也有天策營的部下,戰火沒有怎麼燒到城裡,所以這裡的人還是和往常一樣的生活,好像根本沒有被別人攻打下來的樣子,因此城裡很熱鬧。花不語等人招搖過市轉眼間就來到了馬裂總部——天策營駐營。
小兵們輕車熟路進了營來到馬廄場小兵甲指着上千匹的馬,淡定道:“你們正好是第一百個的幸運兒,給你們個特殊待遇,選四匹馬送自己上路吧。”
……她不要這樣的特殊待遇啊!她還很年輕,還沒見到夫君的面,她怎麼能輕易的去了呢!?“狐狸狐狸!你快醒醒吧!我們不是來參觀的,是要去和如來叔叔喝茶的呀!”花不語扯了嗓子想要喚醒還在發笑的狐狸。
狐狸但笑不語,只是看着花不語飆高音。花不語傻了,這傢伙該不會是得了失心瘋了吧?她很想亮出“大將軍夫人”的身份,可是冷將軍說過,營內禁止女子進入,不然就斬,她可不想罪加一等。
“走,哥幾個帶你們遛一圈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馬。”小兵乙十分大發慈悲,帶着幾個兄弟牽着花不語和狐狸開始圍繞馬廄做圓周運動。
他們走着走着,花不語萬念俱灰,狐狸兩眼亂轉,忽然狐狸發現目標,朝着馬廄那頭喊了不大不小的一聲:“秦將軍。”
一語驚醒夢中人,花不語猛然擡頭尋找,終於將目光鎖定在前方三十米處馬廄旁在刷馬的彪形大漢,花不語死灰復燃,激動的朝他發揮嗓門優勢:“老秦啊!老秦啊——地獄中的活菩薩——”
刷馬的老秦停下動作,歪了歪腦袋,好像有人在叫他?聲音有點熟悉的像某人,可某人此時應該還在荊日啊,幻聽!應該是幻聽。思罷,繼續提起馬刷順着馬毛一下接一下刷着。
“秦將軍的大名也是你等俗人可以叫的!?”小兵乙在花不語的腦袋上連賞幾個爆慄,口中孜孜教誨。
“老秦啊老秦啊,不要裝作不認識我啊——怎麼滴你都好歹回個頭看看老鄉的臉吧——老秦——”花不語頑強抵抗,不懼惡勢力繼續將獅吼發揚光大。
她這一叫終於換來了老秦的回眸一顧,花不語頓時淚奔,看這邊啊老秦!往這邊看!
老秦看到了小兵乙身後的人,立馬神色大變驚恐萬分,甩下馬刷如離弦箭一般衝到小兵乙身後,速度之快手腳麻利的解繩掃灰賠罪一氣呵成:“澹臺公子,手下人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將公子綁了起來,真是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澹臺東流擺手淺笑:“無妨無妨,天策營是出了名的軍紀嚴整,在下理解。”
“你們這幫兔崽子!真是不要命了!連公子都敢綁,還不滾去賠禮道歉!”老秦一巴掌招呼小兵乙的腦袋,訓斥道。
小兵乙一干人連忙道歉的道歉賠罪的賠罪,澹臺東流微笑表示原諒,老秦這才笑道:“來來來,將軍正在帳中,要是知道公子你來了,定會驚喜萬分的,來,這邊請。”完全忽略了這裡還有一人需要鬆綁啊。
“老秦,我啊!看到我沒有!? ”怎麼光給狐狸高待遇,她這個小女子很是傷心!
老秦聞聲纔將視線投向狐狸身旁的人,注視了一秒、兩秒、三秒……
“夫……唔……”狐狸眼急手快捂住老秦的大嘴巴,搖了搖頭,老秦頓時明白過來,狐狸放手,老秦又吩咐小兵乙快快鬆綁,自己很不可思議的說道,“怎麼會……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可是虢洱國啊,你不是在荊日麼?
“我來找將軍的,”花不語坦白,灰常直接,她拉過狐狸繼續說,“狐狸是我的保鏢。”
老秦五雷轟頂,敢情還是澹臺公子帶她來的!?要是被將軍知道了,會怎麼樣?到底會怎麼樣他不敢想象。
“老秦,你泛白了耶,好神奇!”花不語驚奇地發現。
“她既然來了,還是勞煩秦將軍帶我們去見見將軍,怎麼說她的身份特殊,一切後果在下來承擔。”澹臺東流喚回老秦的魂魄。
老秦嘆了口氣,都到天策營裡來了他難不成轟他們出去麼?一個是將軍知己,一個是將軍夫人,兩個他都招惹不起啊。於是又怒罵了一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兵們,老老實實地帶着花不語和澹臺東流去了大將軍主帳。
時非深當時正在全神貫注地研究虢洱國地圖,卻不想聽到老秦的通報他一舉眸便看見一身白袍如玉靜靜而立的人,他立馬走到澹臺東流身前,剛硬的眉眼軟了下來:“真是意外,澹臺公子怎會在邩城?”
澹臺東流回笑作禮:“在下先要恭喜將軍旗開得勝收復失地。”
時非深也笑了起來:“來,請坐,從荊日一路到邩城,辛苦了。”
澹臺東流倒也不客氣,尋了木椅坐了下來;“其實此次前來,是帶了一人來見將軍的。”
“哦?是何人?”時非深很好奇,澹臺東流親自帶來見他的人想來不是一般人。
“不語,還不過來見將軍?”澹臺東流看向站在帳口的人兒,喚了聲。
花不語被點到名,便在時非深的目光下走到了他面前,擡起眉眼怯怯地直視時非深:“將軍……”綿羊般的聲音。
這個成親當夜棄她而去的人好像瘦了點,原來小麥色的皮膚黑了些,但是個頭還是那麼挺拔,深藍的眼睛深深沉沉的盯着自己,嘴巴抿成一條線,他沒有穿鎧甲只是着了便裝,卻仍舊英姿颯爽,和在荊日時一樣。她跟着狐狸翻山越嶺,路上從沒喊過累,現在終於見到他了,花不語的眼睛有點泛紅,鼻子酸了起來。冷將軍打戰很辛苦,她來找他也是很辛苦的。
時非深注視着眼前人,清清秀秀的臉,不大不小的眼睛紅紅的泛着淚光,說話的時候兩隻手還絞在一起,完全就是個女子模樣,而且好像還很怕他。這個人他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他有想要幫她拭淚的衝動,她的目光讓他的心有一瞬間疼了起來,讓他連女子不得進入天策營的鐵令都忘了。
“你是……”時非深問道。
“我是花不語啊。”花不語回答。
“……本將是不是,曾經見過你?”時非深偏偏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
“……”冷將軍不記得她了,她辛辛苦苦大老遠跑來,他竟然不記得她!花不語很委屈,“哇哇”的哭了起來。
時非深不知所措,迷茫的向知己看去。狐狸搖搖頭,這個大將軍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時將軍,花不語是在下的義妹你新娶進門的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