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池神色大變,不僅滿臉的驚恐,還想拼命地往帳外挪動。
那顆藥丸,不是別的,就是那個會毀容會衰老卻不會令人死亡的“歲月丹”,他已經是個廢人了,還要他變老變醜變得長生不老!?那他寧願現在就去死!
吃了歲月丹的人,除了被歲月丹的主人親自殺死以外,不論你挖心還是挖腦都不會死,因爲你的皮肉會變得刀槍不破,任何利器都刺不進去。
能夠長生不老卻要付出應有的代價,世間果然沒有便宜事。
訾簡一扣桓池的下顎很快地就令他吃下了歲月丹,沒一會,歲月丹的功效就顯現出來,桓池失去了他黑色的頭髮乾淨俊朗的外貌,高大的身軀,變得又老又醜還佝僂,簡直就像個即將進棺的老人。
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桓池幾乎呈現出一種呆滯的狀態,然後被訾簡扶着,和量子又拿出一粒藥來給桓池吃下,那粒藥能夠消除一個人的記憶,讓他變得如同三兩歲的孩童一般。
聰明又個性張狂、桀驁不羈的桓池,那個被世人稱爲“醫絕”的桓池,從此時此刻起,已經不存在於人世了。
“老夫還有個不情之請。”和量子對時非深說道。
時非深回道:“先生請有話直說,時某能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脫。”
“請將軍允許老夫帶着小池離開,他無父無母又已是個廢人,如今變得這般模樣,老夫自知教徒無妨,所以想帶着他回藥谷,令他永不再出谷。”
和量子的藥谷在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也只有他的五個徒弟知道在哪,絕對十分隱秘。
“先生請自便,時某絕不會說一個不字。”時非深倒是很大方。
“老夫欠了將軍三個人情,日後將軍若有需要老夫幫忙之時儘管開口,老子自當盡力而爲。”和量子向來一諾千金,絕不出爾反爾。
讓和量子親自處置桓池,一次;放過桓池一命,兩次;讓和量子帶走桓池,三次。一共三次,和量子自然不會讓時非深吃虧,畢竟他知道,時非深因爲自己的徒兒而失去了摯愛,而如今卻能如此寬容大量,他也於心不忍啊。
就在這時,大帳外響起了時兼急切的聲音:“將軍不好了!有人要對夫人動手!”
時兼的聲音夠大夠響,所以還沒等時兼進帳,時非深就已經結束了同和量子的對話,衝出了帳子。“你說什麼?”
“前不久有人闖進東廂房,還打傷了錦言柳萱,時管家見勢便令時兼前來通知將軍。”
時非深眼神一冷,立馬牽過帳前的行冽,飛身上馬:“坤和震不是守在那裡麼?”
時兼回憶道:“他們沒攔住。”
沒攔住?難道是相熟的人?時非深心中揣摩着雙腿一夾馬腹飛奔除了天策營,乾一路輕功相隨也跟了出去。
時非深和乾走後,連斐岸和席全也準備上馬去將軍府,卻被和量子攔住了。
“敢問,將軍夫人是因何而死?可是小池下的毒?”
這事莫過於方尹知道的最清楚,聽和量子這麼問,他只當是一個師父在爲闖禍的弟子做些收拾殘局的事,他便說道:“夫人是因爲吃了雙華醉相思之一的明華而逝,先生想來聽過雙華醉相思吧,本在這之前夫人已經被迫吃過了暗華,但女子食暗華本就合理,夫人吃了男子吃的明華,才因此喪了命。”
“老夫自然知道雙華醉相思。”和量子朝訾簡扶着的桓池那裡看了看,“小孽畜竟然偷了老夫的雙華醉相思!”
衆人聽罷,都愣了。還是方尹最快反應過來:“先生方纔說什麼?雙華醉相思是桓池從您那偷的?”
和量子點頭:“老夫一個不查,竟讓他竊了去!這雙華醉相思老夫也就只有幾對,沒想到全讓這孽畜偷了!”
“雙華醉相思是您造出來的!?”衆人驚訝。
“正是老夫。”和量子自覺驕傲地頷首,之後他便疑惑道,“你們說,將軍夫人在吃過了暗華之後還吃過明華?”
“先生沒有聽錯,不過之間前後相隔數月,致命的還是後來吃的明華。”方尹回道。
和量子略微一思,隨之問道:“夫人已逝幾日?”
“自吃下明華那日起,已有八日了。”方尹據實回答,後又覺得奇怪,“先生爲何這般發問?”
和量子一聽方尹的回答,頓時眼睛一亮,他對衆人招了招手,神情有些急切:“快,快帶老夫去將軍府!”
“先生這是……”連斐岸奇怪道。
“夫人還有救!快帶老夫去,夫人還有救啊!”和量子道出原因,他拉過離他最近的方尹的手,急忙說道,“夫人此時可是脈息全無,面色灰白帶薄紫,且如死人一般?”
和量子的話一出,幾人紛紛驚訝外帶激動,都問“先生說的可是真的!?”唯獨席全冷靜下來先回答了和量子的話:“如先生所說,夫人確實是這副模樣。”他緩了緩又問,“先生說夫人還有救?”
“有救有救!快帶老夫去,晚了可就真的回天乏術了!”和量子催促着衆人,然後又對訾簡交代,“小簡你先帶小池回百方藥堂,然後立馬帶着性寒的補血藥材和寒冰針到將軍府去。”
訾簡應聲後即刻帶着因爲歲月丹而暫時昏迷的桓池離開天策營往百方藥堂方向趕去。
和量子交代完回頭看見幾人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他便提高了聲音:“愣着做什麼?還不趕快找馬來?”
這下連斐岸和席全方尹才急忙去馬廄牽馬,一行四人隨着時非深前腳出營的方向,後腳也趕了過去。心中血液翻涌不可壓抑的激動,如果真能救活花不語,就算要他們把腦袋剁下來送給和量子他們都不會吭一聲!
時非深一路快馬,未到半路就碰見了抱着花不語想趕去天策營的時黎。
“將軍!”時黎將花不語往時非深的馬上一遞,叫道。
時非深輕柔地接過花不語的身子,從頭倒下細看了一番,然後抱在懷裡,他問向時黎:“何人?”
問話的聲音冷意十足,足見時非深的怒氣。時黎如實回答:“‘潛’裡的小兌姑娘,打傷錦言柳萱衝進了東廂房裡屋,砸了冰,還將夫人丟下了牀。”
時非深眉頭一緊,難怪坤和震都攔不住,這個兌被衆人寵出了嬌蠻的性子,他平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現下竟敢妄想對他的小女人出手,擾她的清靜,他一定要給她給刻骨銘心的教訓!
“回府!”寒氣三尺,時非深極冷地吐出兩字,時黎心知他是真動怒了。
乾在心裡一頓驚訝,沒想到會是小妹。難道坤沒有告訴小妹花不語在將軍心中的分量麼?這下將軍動怒,小妹可要慘了!
將軍府內,錦言和柳萱分別受了傷中了毒,虧有牡丹和震幫她們排毒療傷,這會子正想送她二人回房休息,卻不料她二人心性堅強,硬是要帶傷守在東廂房,在裡頭打掃收拾。
兌怒氣未消地坐在廊下,指着東廂房一頓胡言亂語撒氣,錦言柳萱也不理她,自顧做着自己的本分,他們只等大將軍回來,到時候看這個撒潑的女人還有什麼好得意的!
“那樣子的女人,肯定是憑着妖媚的手段迷惑了將軍,不然將軍怎麼會看得上她?真是不要臉!”兌口中振振有詞,聲音大得倒也不怕任何人聽見。
“她死了最好,死不足惜!”“她不配睡東廂房,也不配住在將軍府裡,更不配擁有大將軍夫人這個名號!”……
牡丹上前一把捂住兌的嘴:“少說些吧,小妹,你真的闖大禍了!”
掙脫開牡丹的手,兌猛站起來來,秀眉倒豎:“我就不信將軍捨得把我怎麼着!不過就是個死人,哼,我還不把她放在眼裡!”
“你也不把本將放在眼裡麼?”
時非深冷冽刺骨的聲音忽然從中響起,兌轉過臉來對上時非深的目光,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了抖。
深藍的眼睛猶如鷹隼一般尖銳鋒利地刺進兌的眼裡,不含任何感情,只是冰涼無比。
牡丹一看便知不好,她急忙上前要勸就被趕來的乾拉住了。乾對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小妹犯了將軍心中的大忌,此時去勸無異於雪上加霜。”
看着時非深將花不語的身子如同寶貝一般抱在懷裡,兌立馬紅了眼,她鼓起氣來指着花不語對時非深大聲說:“這個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將軍!”
時非深眼眸一沉,他的目光越過兌往東廂房看了看,只見錦言柳萱跑了出來,幾乎是忘了行禮就圍着花不語哭泣起來,“夫人、夫人”地一通呼喊。
她二人臉色泛白明顯是傷後纔有的表現,時非深看在眼裡,話卻到了嘴邊說了出來:“她不配?你就配了麼?”
一句話問得兌臉色紅白相間,再一急眼淚就嘩嘩地下來了。含着哭腔的兌反駁:“就算小兌不配也比她好!她就是個不要臉的!死了還霸着將軍,不要臉!”
“本將告訴你,全天下誰都不配,唯獨她配!”時非深肅聲說道,眼神冷硬堅毅,“她是本將的女人,是本將此生此世唯一的妻!要說不配,唯獨你最不配。”
兌的臉色刷白,眼淚就像是瀑布一般不停地從眼中溢出:“她到底有哪裡好?她不會武功什麼用的都沒有!”
“縱使她什麼也不會什麼用都沒有,本將也只認定她做大將軍的唯一夫人。”時非深流利地回答兌的問話,而後眼睛一瞬,繼而說道,“兌,你既身爲‘潛’的成員,就應該知道規矩。搗毀本將的東廂房,打傷不語的隨侍婢女,還在此出言不遜藐視本將的妻子,想來你已經知道後果了。”
乾、牡丹和震心中一驚,紛紛上前求情。
“將軍,小妹年紀小不懂事,還望將軍網開一面!”
“年紀小不懂事?本將看她懂事得很,能說出這麼多道理哪裡還小?難道你們沒告知她,沒本將親令不得踏入東廂房麼!?”時非深抱着花不語站在東廂房門口,怒道,“莫非這些都是本將看花了眼!?”
“倒是本將縱容你多年,你卻不懂如何收斂性子,如此囂張跋扈‘潛’裡豈能容得下你?”時非深看向時黎,寒聲道,“去請門規!”
一聽“門規”二字,兌的腿都軟了,立馬坐在地上泣不成聲,乾牡丹和震都爭相求情。
“將軍,請饒過小妹一命吧!”
“小妹一時犯了糊塗才做下這種無禮之事,還請將軍收回門規!”
“屬下們沒有看好小妹,請將軍責罰屬下,放過小妹!”
時非深的眼睛在花不語安詳的臉上停留着,帶着濃濃的眷戀,根本聽不進他們的話。錦言柳萱一同看着鬥敗公雞般的兌,心中十分解氣。
“若是不語能死而復生,本將就收回門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