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腦袋,哂笑一番自己的奇葩室友,墨凡輕輕地躺到了自己的小牀上,意識沉入儲物戒,將戒指之中的兔毛毛衣輕輕地放到灰小南送給他的小包旁邊。
望着那個依舊乾淨的小布包,男孩嘆了口氣,躺在枕頭上,偏頭看了眼窗外的秋色,沉寂不語,靜靜地開始了煉化紫火之路。
精神力沉入丹田,一方面進行着純元鬥氣日復一日的枯燥修煉,一方面利用梵衍決的一心二用之能,緩慢地煉化起了紫火。
眼下靈力剛剛突破到了築基後期,經過晚間的穩固之後,已然是處於進階後的休憩溫養狀態,這個時候若再是像那上了發條的鐘一樣,修煉個不停,只怕會適得其反。
而且在靈力再度突破之後,他的身體已經可以承受更多的地心之火了,之前不過是煉化了三四分的紫火,就已經頗有燎原之勢,若是再將其煉化吸收到七八分的程度,只怕出手便是魔焰滔天!
莫說同境界內鮮逢敵手,便是高出一兩個小境界,只怕也是拿這縷天地之靈沒什麼好辦法。
畢竟,先前墨凡所對戰的那些二境強者,面對這種如跗骨之蛆般的地心之火,都只能選擇用深厚的靈力或者鬥氣進行防禦,而沒有什麼別的對策。
……
時間在修煉中悠然流過,隨着天色漸漸變亮,炎惑校區之內也漸漸多了幾分生意,彷彿沉眠一冬的動植物們,都從睡夢中探頭出來,開始欣賞起了這個新世界一般。
早上起來後簡短收拾一番後的墨凡,並沒有跟着元十八和顏介等人直接前往大演武場,相較於早早過去在觀戰臺上面吹冷風,眼下他還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行走在黑壓壓的人羣之中,墨凡和元十八打了聲招呼,在後者‘玩得開心’的猥瑣笑容之下,一溜煙便跑出了符篆院主幹道。
憑着記憶在教學樓區穿梭了十數分鐘後,男孩終於到達了大傳送陣旁,在確定好了目的地之後,他一步躍入光柱之中,不過片刻功夫,便咻然傳送到了器藥學院。
此時,有數不清的的器藥院的孩子們剛剛起牀,拖着惺忪的睡眼,一個個像炸油條一般走向了傳送陣,向着大演武場趕去,墨凡打眼一掃,發現居然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都是昨天白天裡被他痛揍過的一些人。
器藥八十九班的阮倩兒,器藥一班的李長天,武隆……都是在他呼呼帶風的拳頭之下被揍的雞飛狗跳的人。
在四目相交的尷尬時刻,那些朦朧的睡眼起先都是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隨即,在一個迷糊的時間內發現眼前所見的根本不是幻象之後,便登時都換成了咬牙切齒,死死地盯着墨凡,恨不得對後者施行生齧其肉的酷刑,一副同仇敵愾的大義模樣。
這個時候來器藥院,是不是有點不明智啊……墨凡擦了擦冷汗想到,他這種作爲,不啻於在兩軍交戰之時,一個馬前小卒直接奪了一匹汗血寶馬,嗷嗷叫着衝到了敵方的大本營之中,而且還是孤身一人!
壓了壓帽檐,墨凡低着頭向三年級器藥班所在的教學區走了過去。
低調低調,這一大片器藥院的人羣,要是真衝突起來,別說是他,恐怕李存淵來了都得掂量掂量…
學着黃花魚溜邊前行,墨凡讓過了大多數的器藥院人羣,終於在拐入教學區之後,視線變得再度開闊起來。
一到這裡,就和那些前往大演武場的隊伍錯了開來。
站到路邊,整了整被擠得發皺的墨袍,順便用樹葉擦掉上面印着的幾個鞋印,墨凡抖擻精神,再度向着三年級的器藥一班行去。
記得沒錯的話,田陌和田田兩姐妹就是那個班級裡的人。
方纔在大路之上,雖然他已經極力地溜着邊前進,但是畢竟路就那麼寬,還只有他一個人逆着人潮前行,不知不覺間腰上就捱了兩記老拳,不過,這對於墨凡築基後期的強悍體魄來說,還都算不上什麼大事,最可惡的是,有人居然趁着擁堵的人潮,伸出小手在他背上摩挲了半天!若不是被墨凡抓到的是個女子,他當時就要掏出青龍戟身化青龍讓那傢伙嘗一嘗什麼叫做青龍出海了!
在偌大的教學樓區中四處前行,幾乎同一個模樣的教室讓得男孩險些轉暈了頭,好不容易在詢問了十幾次之後才找到了三年級的器藥一班,卻又悲催地發現田陌等人今天上的是在芒碭山之中進行採藥煉藥的特殊課程。
立在空蕩蕩的大教室前撓了撓頭,墨凡只覺得老天好像在和他作對一樣,找一個人煉藥都如此困難,偏生在班級戰期間,許多接收煉藥任務的藥堂白日都不開門,只在中午和傍晚他們這些新生從大演武場回校的時候纔開門營業。
真是一羣萬惡的只講究效率的奸商…
墨凡在心底腹誹一聲,腳下動作卻毫不停留,時間緊迫,他不再管學院內的升空禁制,架起青龍戟,辯準剛纔的學姐所指的方向,便直上雲霄,向着正南行去。
本來他只是打算將戒指中的丹藥方和煉藥之物都交給田家姐妹之後,便再度去參加學院裡的班級戰的,只不過萬萬沒有想到她們整個班級竟然一下子都跑到了芒碭山裡面,連一個託付寶物的人都沒有。
最不妙的是,從時間上來說他現在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即使此時掉頭再去參加班級戰也已然來之不及,這麼一想,所幸墨凡便瀟灑了一回,在開學第二天就飽嘗了逃課的美妙滋味。
前往芒碭山的路途順暢無比,一路上雲嶺重重,撲面的白雲像長安街上三文錢一團的棉花糖一樣柔軟潔白,在青龍戟的高速穿行之下,變作絲絲雲絮,向着墨凡口中撲去。
期間有不少學院老師見到之後,想要升空來詢問緣由,皆被他一句‘吾乃符篆院長軒文華大弟子,如今奉師命行事,前往芒碭’給堵了回去。
就這樣,在數百米高的雲層之中極速穿行了近半個時辰,在男孩體內的靈力都循環了兩個大周天之後,一片遮天蔽日鋪展千里萬里的崇山峻嶺終於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數百米高的雲層,在這座望不到邊沿的巨型山脈身前,就像是繚繞在女子腰間的裙襬一樣,隨着山風上下浮動着,左右飄搖着。
這等在白日裡平視芒碭山的壯觀景象,讓得少年心間頓時生出一種身處於遼闊天地之中的蒼茫感覺,而獨立在雲間的他,正像是那書中微茫渺小的蜉蝣一般,在浩瀚無際的穹宇之下宛若一瞬之螢光,閃過便不見蹤影。
深呼吸兩口山間早晨的清新空氣,墨凡御起青龍戟向着近處的一個小山坡落去,在衝破炎惑校區的禁制之時,一道流光在他的手牌和周身靈力上掃過,確定是學院的學生之後,這才平安地放出。
甫一落地,墨凡便收起了青龍戟,這杆長戟的戟身過於龐大,在山林間行走之時,遇到叢林和峭壁,不但發揮不出什麼戰鬥力,還容易發生出一些掛斷樹枝這類的破壞生態之舉。
墨凡倒不是心疼樹枝,他主要是怕在遇到妖獸即將爆發戰鬥的時候,發生了那種諸如青龍戟被掛在藤蔓之上怎麼取也取不下來的搞笑舉措。
芒碭山之中妖獸迭出,各種奇花異物皆是古怪之極,可以說是一步一危險,雖然有着青龍學院簽訂的互不相擾條約,但是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測之事,那還是手中握着的利劍最爲靠譜。
一柄意氣劍別在腰間,墨凡腦海中回憶着方纔學姐的形容,沿山丘越清溪向南行去。
器藥一班的採藥之處據說是坐落在懸崖邊上的一座小型山谷,由於地理位置十分特殊的緣故,裡面的天地元氣較之芒碭山中還要再充沛三分,各種藥性的奇花異草生存有不下百種之多,算是學院在校外的小型原生態藥谷中培育較好的一處。
墨凡的最終目的地便是在那裡!
……
腳掌踩在厚重的落葉之上,發出一片片柔軟的咯吱聲音,墨凡警戒地在叢林間向着南方的山谷行去。
古代大詩人白居易有一首詩是這樣形容山中的春光的:“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這首詩說的極對,春天的山花總是在最後時節纔開放的,但是不知爲何,秋天的山中樹葉,也是最先凋落的。
似乎在這片世界中,春色總是來得極晚,秋意卻到得最早,留給那春光燦爛的時間,便只剩下了短短一小段。
所幸也並無什麼人有閒情野趣來到芒碭山中尋訪春光。
敢於那樣做的人,只怕不是在妖獸的肚子中吟詩作賦,便是在山鳥的巢穴裡相夫教子了。
作爲東域的埋骨之地,沒有什麼閒人能在芒碭中肆意行走一番之後,安全脫離這座幽沉浩瀚的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