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涵青自從跟蒙古大軍作戰以來,便一直身着男裝。由於從小便習慣了女扮男裝,所以她的言談舉止間毫無破綻,除了少數幾個知情人外,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女兒身的,跟正德皇帝走在一起,別人還以爲是結伴出遊的貴公子呢。
這日,他們一到揚州,便發現很多人家都貼着大紅的喜字,喜樂聲到處可聞,街上迎親的花轎也是絡繹不絕,真可謂是一大奇觀啊。
正德皇帝好奇地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怎麼這麼多人成親啊?”
薛涵青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
“難道這是揚州的風俗?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我從小在揚州長大,也沒聽說什麼時候有這種風俗的啊。”
“對哦,青兒是揚州人,既然你不知道,那就不是什麼風俗了,可能今天真的是什麼好日子吧。”
江彬看正德皇帝興致勃勃的樣子,便投其所好地道:“乾爹,要不孩兒上前給您去問一下?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去湊湊熱鬧呢。”
正德皇帝本就是愛玩之人,聽說有熱鬧可看,興奮地道:“好啊,好啊,你快去吧。”
江彬去打探消息還沒有回來,突然一個老頭兒走到正德皇帝和薛涵青面前,將兩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
正德皇帝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正要發火,薛涵青拉了拉他的衣袖,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這位老伯,請問你找我們有何指教啊?”
老頭兒緊張兮兮地問道:“不知二位公子家中可有妻室啊?”
薛涵青搖了搖頭,正德皇帝警惕地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老頭兒遲疑地道:“二位公子,小老兒有一事相求,不知當講不當講。”
薛涵青道:“老伯您有什麼話儘管請講,只要我們力所能及的,一定會盡力幫忙的。”
“那小老兒就先謝過二位了。不過,在街上說話不方便,可否請二位移駕寒舍,聽小老兒慢慢道來呢?”
薛涵青爲難地道:“這個,我們還有個同伴剛剛有事離開了,我們要在這裡等他,恐怕是不方便去您府上了,您老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這個……唉!那好吧。這街上的情形,想必二位公子也都看到了吧?”
“嗯,好像今天娶親的人特別多。老伯,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
老頭兒義憤填膺地道:“什麼好日子啊?這還不都是那個荒唐皇帝造成的。”
薛涵青不由得一怔,看了正德皇帝一眼,暗道:你又做什麼好事了?正德皇帝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
薛涵青看他那個樣子,心中暗笑不已,強忍着笑意問道:“老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唉!此事說來可就話長了……”
正德皇帝好奇萬分,一心想盡快知曉事情的原委,便打斷他的話道:“那你就長話短說。”
“事情是這樣的。前一陣子,我們聽說皇上南巡,還特地點明要到揚州來,這可把我們這裡的人給嚇壞了。有女兒待字閨中的人家,都爭搶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女兒給嫁出去,就是人醜點兒也沒關係,更不用說在乎什麼門戶和出身了,有些甚至就直接在街上拉個單身男人就回去與女兒成親了。”
薛涵青好奇地問道:“爲什麼?皇上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大家爲什麼要如此懼怕他呢?”
“你們難道沒聽說他在宣府所做的事嗎?聽說他一到了晚上便帶人四處亂晃,還經常半夜敲開住戶的門,強行入內強搶婦女,鬧得是人心惶惶的。這次聽說他要來揚州,我們能不擔心嗎?有哪個爲人父母的願意讓自己的女兒被那個色魔糟蹋呢?”
薛涵青瞪了正德皇帝一眼,意思是說:你看看你鬧得這些事吧,現在大家聽到你的名字都可謂是談虎色變啊,我看你要怎麼辦。
正德皇帝氣惱地瞪了老頭一眼,可憐兮兮的望着薛涵青,就好像是含冤莫白的小媳婦一般,引得薛涵青暗暗發笑,但卻故意板起臉來,不去搭理他。
這下正德皇帝可急了,他拉了拉薛涵青的衣袖,在她耳邊輕聲道:“青兒,我是冤枉的,我可什麼都沒做啊,你一定要相信我啊。自從有了你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找過其他的女人了。”
“是嗎?”
“當然了,我對你的心可是天地可鑑的,你千萬不能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啊。對了,一定是下面的人假傳聖旨,所以才鬧成這樣的,如果讓我查出到底是誰做的話,絕不會輕饒了他的。”
薛涵青白了他一眼道:“那還不是你自己自作自受,他們所說的事可都不假啊,下面的官員也只不過是爲了迎合你的喜好而已。”
正德皇帝苦哈哈地道:“我以前的生活確實是荒唐了些,但那也只是在遇到你之前啊。自從第一次見到你之後,我的心裡、眼裡便只有你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後來之所以會做出那些荒唐的事,是因爲你狠心地拋棄了我,我在傷心欲絕之際,只能那樣自暴自棄,以醇酒美人來麻醉自己而已。”
“這麼說,一切都是我的錯了?”
正德皇帝趕緊賠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對你的心意而已。青兒,你不會相信他們的話的,對不對?你不會不理我的,對不對?”
老頭兒莫名其妙地看着兩人在那邊竊竊私語,實在是不明白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在一旁着急地等了半天,見兩人仍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得遲疑地開口打斷他們道:“那個……二位公子討論完了嗎?”
薛涵青這纔想到身旁還有人,臉上一紅,尷尬地道:“老伯,你剛纔說有事要我們幫忙,到底是什麼事啊?”
“是這樣的。小老兒膝下有一女兒,今年年方十六,雖然並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但長得也還過得去。雖然現在情況危急,但小老兒還是不願意太過草率地把她給嫁出去,以免委屈了她。我看得出二位公子都是好人,而且又尚未娶妻,所以我想將小女許配給你們其中的一位,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
薛涵青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事,一時怔在當地,不知該如何是好。正德皇帝連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道:“這事你別找我啊,我家裡的老婆一大堆,我又沒時間去管她們,你女兒要是嫁給我肯定會受欺負的。”
老頭兒眼巴巴地望着薛涵青道:“那這位公子呢?你尚未娶妻,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薛涵青不知該如何解釋,爲難地道:“我……”
“公子也不願意嗎?要不你先見見我女兒,然後再做決定,怎麼樣?”
正德皇帝佔有性地將薛涵青攬入懷中,瞪着老頭兒道:“你想都別想,青兒她是我的,誰也別想從我身邊把她搶走。”
老頭兒瞪大了眼睛,震驚地望着兩人道:“你……你們……”
薛涵青心知他是誤會了,急忙道:“老伯,我們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的,其實……其實我是個女的。”
“什麼?你……你是個女孩子?”
正德皇帝理所當然地道:“當然了,你見過這麼漂亮的男人嗎?”
老頭兒失望地道:“原來如此,是小老兒唐突了,請二位見諒。”
薛涵青不忍見他失落的樣子,急忙道:“老伯,你不必擔心,這件事只是個誤會而已,你女兒不會有事的,揚州所有的女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老頭兒憂心忡忡地道:“真的?可是,萬一皇上他……”
“你放心吧,這件事就包在我們身上了。”
“你們有辦法說服皇上?可是皇上也不是什麼人想見就可以見的啊,你們要怎麼說服他呢?”
“這個您就不必擔心了,我們自有辦法。好了,老伯你快回家去吧,告訴你女兒和其他人都不必害怕,沒有人會被抓走的。”
老頭兒仍不放心地道:“你們真的有辦法?”
“是的,您就放心吧。”
老頭兒前腳剛離開,江彬便回來了,氣喘吁吁地對正德皇帝道:“乾爹,孩兒已經打聽清楚了,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正德皇帝陰沉着臉,打斷他的話道:“你不必再說了,我已經都知道了。江彬,前面帶路,我們去揚州府衙。”
“是。”
揚州知府得知正德皇帝駕到,連官服都顧不得換,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府衙門口迎接聖駕。但正德皇帝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冷哼一聲,直接走了進去。
揚州知府嚇了一跳,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惹怒了皇帝,只得拉着跟在後面的江彬,悄悄地問道:“江大人,皇上這是怎麼了?他在爲何事生氣啊?如果是下官做錯了什麼,還請江大人提點一二,下官感激不盡。”
江彬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從剛纔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了,也許是因爲看到各家都急着嫁女兒,心裡不舒服吧。”
揚州知府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心知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一邊戰戰兢兢地跟江彬一起走進府衙,一邊在心中思量着對策。
正德皇帝走進府衙,在正位上坐好,看了一眼隨後跟來的揚州知府,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啪”的一拍桌子,怒道:“蔣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揚州知府裝糊塗地道:“微臣不知皇上所問何事,還請聖上明示。”
“你……你少在這裡跟朕裝糊塗。朕問你,爲什麼揚州府的人家聽說朕要來都急着要嫁女兒?是誰允許你以朕的名義來徵召各地女子的?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啊?”
揚州知府見正德皇帝發怒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道:“皇上息怒,微臣也是擔心皇上在揚州寂寞,所以才……請皇上恕罪。”
“你……你將朕當成是什麼人了?難道朕就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嗎?就是因爲有你們這些人,朕的名聲纔會越來越壞,纔會有那麼多人畏君如虎的。今天朕要是不加以懲處的話,何以對揚州、對天下所有的百姓交代?江彬,摘下他的烏紗帽,先打入大牢,容後發落。”
“是。”
揚州知府急忙求饒道:“皇上息怒,皇上開恩哪,微臣再也不敢了,皇上開恩哪……”
正德皇帝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轉身討好地對薛涵青道:“青兒,這樣處理你還滿意嗎?”
“嗯,湊合着吧。不過,這件事不只是揚州官員的錯,這罪魁禍首還是你,所以也不得不罰。”
正德皇帝聞言傻了,苦着臉道:“青兒,我怎麼會是罪魁禍首呢?我事先根本就不知情,我也算是個受害者啊,爲什麼還要受罰呢?”
“還不是因爲你以前的生活太過荒唐,所以纔會有今天的鬧劇?怎麼?你不願意接受懲罰?”
正德皇帝看薛涵青面色不善,急忙賠笑道:“怎麼會呢?只要是青兒要我做的事,我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惜,區區懲罰又算得了什麼呢?”
薛涵青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道:“這可是你說的。讓我想想,該罰你什麼好呢?這樣吧,就罰你到怡紅院去做一個月的龜奴,怎麼樣?每天被醇酒美人環繞,很適合你哦,我可是很爲你着想的。”
正德皇帝可憐巴巴地道:“青兒,可不可以換一種方式啊?那種地方……”
“那種地方怎麼了?你以前不是也經常光顧的嗎?我想這份工作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很難吧?”
“我……”
薛涵青忽略掉正德皇帝哀求的眼神,一拍巴掌道:“好了,就這麼決定了,從明天起,你就開始工作,我有時間的話會去給你捧場的。”薛涵青強忍着笑意,暗道:哈哈,實在是太好玩了!看他那吃癟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