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忽然不再說話了。但她臉若冰霜,呆呆的看着我。
而我卻始終看着桌上厚厚的兩沓鈔票。兩萬塊,是我四個月不吃不喝的工資。有錢真好!有錢就可以住豪宅、開豪車;就可以用錢隨意的羞辱別人;有錢陳嵐就不會離開我!
我慢慢的端起了酒杯。
“卓越!”
安然的聲音不大,但卻滿是失望。
我努力的衝安然擠出一絲微笑。端着酒杯,慢慢的放到嘴邊。一仰頭,一口喝光。這酒一點都不辣了,和水好像沒有什麼分別。
安然呆呆的坐在那兒,一言不發。而遲東方則拍手說,“卓先生,好酒量!”
我不理會他的嘲諷。拿起桌上的兩萬塊錢,用我最後的理智,努力的衝孔姨笑說,“孔姨,生日快樂。我該走了……”
孔姨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而我晃晃蕩蕩的站了起來,幾次都險些摔倒在一旁。
這房子太大了,我竟找不到出去的路。不知什麼時候,安然默默的走到了我前面,她帶我走了門。
院子裡的路燈早已經亮了,照的四周一片光明。秋風吹過,一陣清涼讓我不禁打了個冷戰。安然默默的帶我走到大門口。黃暈的燈光照在安然的臉上,讓她又多了一份朦朧的美。
安然看着我,好一會兒,才幽幽的說着,“卓越,我失望了!很失望!”
我笑了!而我呼出的酒氣,讓安然有些不適應。她微微的轉過了頭。
我看着安然,反問她,“安總,我什麼時候讓你有過希望呢?”
安然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下。她盯着我,冷冷的說,“別叫我安總!”
的確,我已經好久沒叫她安總了。
但我卻冷笑,反問她,“那我叫你什麼?安然,還是然然?呵呵,我不配,那不是我應該叫的!安總!我只是你公司的員工,你的下屬而已!”
安然緊緊抿着嘴脣,很顯然,我的話刺激到她了。
“卓越,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我呵呵傻笑着。把手裡的兩沓錢攤開,厚厚的一大把,讓我有些握不住。有幾張掉在了地上。我看着安然,呵呵傻笑着,帶着濃濃的醉意說着,
“安總,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我愛錢!有錢的感覺多好啊?有錢就可以吃得好,住得好,用得好。有錢就可以灌別人喝酒,可以搶別人的女友。我們沒錢怎麼辦?我們沒錢就只能任人羞辱,連喜歡別人都不敢開口。還是有錢好啊,有錢真他媽好啊……”
我和普通的醉鬼沒什麼兩樣。開始喋喋不休,而說到最後,我已經變成嘶喊了。
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喊!我只知道,我壓抑!如果不喊出來,我恐怕會憋瘋。
忽然,我猛的一擡手。厚厚的鈔票,被我高高的拋到了半空中。它們在空中飄浮,散落。和落葉並沒有兩樣。
安然的眼圈紅了,兩滴清澈的淚珠,從她臉頰滑落。她緊緊抿着嘴脣。失望的看着我!
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同事,我們只是同事!
我笑着轉身,慢慢的走着。我知道,我已經走不出直線了,我一直晃晃蕩蕩的,像一個孤魂野鬼,在寬敞的柏油路上游蕩着。
陳嵐和安然的身影輪流在我腦子裡閃過。我呵呵傻笑着,回想着我的學生時代。那時候真好!那時候的我單純的嚮往着成長,嚮往着明天。我天真的以爲,步入社會後,我會收穫愛情的果實,會在事業上大展拳腳。可生活呢?卻讓我傷痕累累。
也不知走了多遠,我累了!我忽然擡着頭,對着天空大喊一聲,“陳嵐!”
我的聲音在空中迴盪着。而我卻蹲在地上,像一個孩子一樣,委屈的哭了!
我討厭男人哭。我覺得男人應該頂天立地,流血流汗不流淚。但我還是哭了。這是我和陳嵐分手後,第一次哭。我不知道是因爲陳嵐,還是安然。或者只是因爲生活給我的委屈。
我不知道我怎麼到的家。我只記得,在我走進小區時,有兩束車光在我的身後。會是誰呢?我不想去知道。
醒來時,我是穿着衣服窩在沙發上的。腦袋昏沉沉的。我摸出一支菸點着,在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歷歷在目,但我沒有絲毫的後悔。這段時間,和安然的頻繁接觸,讓我有時候會偷偷的想,她是不是也對我有些好感,甚至也會喜歡我。可通過昨天她和遲東方的對話。我發現,我是做了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我必須要重新定位我和安然的關係!我們只是上下級,只是同事而已!
簡單收拾了下,又帶了幾件換洗的衣服。我直接去了公司。陳嵐、陸雪幾人都已經先到了。上車出發,我又回頭看了看,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羣中,並沒有安然的影子。
到了別墅。大家開始分頭準備資料。我讓汪濤以現在已經開發的新品爲例,負責策劃案部分。陸雪負責市場比對,把所有同類型商家的產品都進行列表比對。而陳嵐和她的同事趙傑負責青姿所有產品的細化。我要了解青姿這些年的市場佔有率,以及主要客戶羣體。
大家分頭忙着。我剛看了一會兒資料,忽然一杯牛奶遞到我的眼前。擡頭一看,竟是陳嵐。陳嵐對我微微笑下,溫柔的說道,“今天又沒吃早飯吧?”
我苦笑着接過牛奶,是熱的!喝了一口,反問她,“你怎麼知道?”
陳嵐歪頭看着我,笑了下,“一上車就聞到你身上的酒味了。你喝完酒第二天早上最不愛吃飯,快把牛奶喝了吧。不然胃該不舒服了……”
陳嵐的關心,讓我心裡酸酸的。但這關心似乎來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