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這幾日,都是風和日麗,一點也沒有隆冬的感覺。那些即將調謝的花兒,也會趁着這幾日努力地綻放,將今年最後一次美麗完全展露,爭奇鬥豔,好不炫目。
段峭本來只打算將喬凝心宣進宮,沒想到竟引來了好幾人,這反應可夠強烈的,連他的兒子也跟着來了。
有了前幾次的教訓,試問楚雲絕怎會讓喬凝心一人離開,他當然會跟在身邊。而那楚雲裳,也不知抽了什麼瘋,說什麼也想進宮來看看,那副驕傲不遜的模樣,彷彿南楚皇宮就是菜市場,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一般。
對他這副脾氣,喬凝心可是十分佩服,看着他那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她都忍不住暗暗誇他兩句。可她卻沒想到段如風也要跟着來,還說什麼正好有事情要跟他父皇商量一下,順帶安排了兩輛更爲華麗的馬車,一路三搖五晃趕到皇宮。
段峭得知來了四人,不由得輕笑出聲,“這丫頭真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三個如此優秀的男人都圍着她轉,這可真是連朕都要嫉妒了。”
“皇上。”宮裝女子忍不住輕呼出口,“臣妾能陪您一起去見見那位喬姑娘嗎?”雖然不知道那個女子是個怎樣的人,也不知道爲何二皇子如此厚待她幾人,可她能讓皇上露出欣賞的表情,那一定是個很爲特別的女子。
想也不想,段峭輕輕搖頭,“朕與她有些要事要說,這次就算了,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朕就準你去。”他們已經在這裡留了那麼久了,想必也會有些行動了吧,連殘月宮都牽扯出來了,搞不好還會有更大的動靜。不過,他着實要感謝他們,是他們爲他找回了失蹤多年的愛子,這一點對於他,勉強說得上是恩惠。
雖說有些委屈,但一聽還能有機會,她也不再那麼傷心,起碼對於那些女人來說,她已經是很幸運的了。微微點頭,她恭敬的說到,“多謝皇上,臣妾恭送皇上。”
“嗯。”站起身來,他大步朝着御書房走去。
楚雲絕等人被安排在了重華殿,而喬凝心卻被單獨叫進了御書房。
青天白日之下,偌大個皇宮,她也沒什麼好忌憚的,隨着引路的太監走進御書房,看到穩坐在上邊的段峭,她連頭也不曾磕,只微微行禮,揚聲說到,“民婦喬凝心,見過皇上。”
民婦?這詞聽起來怎麼那麼刺耳?
微微皺眉,他像是在故意和她作對一般,沉聲說到.“喬姑娘不必多禮,來人,上坐。”
她都自稱民婦了,這人還叫她喬姑娘,擺明是故意的。不過,她也不想與他多計較,大大方方的坐下,她一點也不拘謹,面帶三分笑容,“不知皇上大老遠傳召我過來.所謂何事?”既然他都不在意這個稱呼,她就更不必介意了。
面對她的無禮,段峭也不計較,冷冷一笑,“喬姑娘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朕叫你過來所謂何事!”
“正因爲是聰明人,所以纔不想拐彎抹角,因爲皇上也是個聰明人?”
丫的,你敢說不是嗎?除非你承認自己是個笨蛋。
瞥見她眼底的得意,段峭不怒反笑,“喬姑娘不但是個聰明人,還是個爽快人啊!”
“皇上也不差。”仰頭,她毫無懼意,迎上他那略微犀利的目光。
“哈哈哈哈!喬姑娘還尋個可愛之人,朕真是喜歡得緊啊!”忍不住大笑,他甚爲愜意,如風的眼光確實不差,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做他的媳婦,做如風的女人。
“皇上別老是喬姑娘喬姑娘的叫,民婦聽着有些刺耳,民婦好歹也是有夫之婦,這姑娘二字民婦實在受不起。”雖然,她也是昨日才從黃花閨女變成了女人,可好歹也是個正兒八經的女人了吧,他老這樣叫,真讓人不爽。
微微皺眉,段峭似是有些不滿,“如此說來,倒是朕的不是了?”放眼整個南楚,還沒人敢說他的不是。
“民婦是這樣認爲的。”點頭,她毫無做作之意,可心底早就樂開了花。有時候,你暫時無法搬到那些個討厭的人,氣氣他也是不錯的,至少心裡會爽一點。
她就是很無賴,篤定了段峭暫且不會拿她怎樣,更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做文章,所以她有恃無恐。
平日裡只有他陰別人,何時被一個小女孩這樣戲耍過?可此時他還只能忍着,什麼也不能做,這可真是夠憋屈的。暗暗一嘆,他稍稍平息一下心中的怒意,緩緩開口說到,“朕覺得,還是叫你巧姑娘親切一些。”
無奈的撇撇嘴,喬凝心努力牽動嘴角一笑,“那就依着皇上吧。”堂堂一國皇帝,都跟她套起近乎來,她還能說什麼!
微微點頭,段峭繼而說到,“喬姑娘不愧是景龍首富之女,行事作風都很獨特,能力也很強,看到你,朕倒是有些失落了。”非但獨特,還很乖張,想必是仗着自己還有兩把刷子,並且還有那麼大的靠山吧。
“皇上過獎了。民婦是個直性子的人,一向直來直去慣了,還請皇上不要介意纔好。”微微一笑,她語氣一變,“不過,民婦不清楚皇上爲何失落?”
呵呵一笑,段峭輕聲說到,“朕的這些子女,沒一個讓朕省心的,如今一見喬姑娘,朕真是十分喜歡,甚至覺得還有幾分親切感。可惜,喬姑娘不是朕的子女,朕自然有些失落了。不過朕還很佩服喬姑娘的爹,能教出你那麼一個女兒,他的能力也可見非一般。”
“皇上過獎了,民婦看二殿下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皇上有二殿下這樣的兒子,理應感到驕傲纔是。”放眼一看,他的這些子女裡,也只有段如風勉強算個人物了,其他的幾乎不值一提。
聽到這句話,他終是舒心一笑,這纔是他的目的。
“如此說來,喬姑娘對如風的映像還不錯了?”
喬凝心何等聰明,立刻覺醒,趕緊說到,“在皇上的這些兒女裡,民婦就覺得他勉強夠看而已,怎樣也不及民婦的夫君半分。”果然,人還是不能太低調,尤其面對眼前這樣的人,你就不能自扁身價擡高他們,不然他不知道有多得瑟。
饒是城府再深的人,也會被她這樣的話激怒。虎目微瞪,那精明的雙眼裡有着掩飾不住的怒氣,看着還有些得意的喬凝心,他一時真不知該如何回答。
微微一笑,喬凝心緩緩開口,“都說虎父無犬子,像皇上這樣英明的人,您的子女又怎會差呢,比起那些普通人,他們自是好了許多倍。不過,我這人挺倔的,不是我的菜,我壓根不放在眼裡,所以自然看不到其餘的人,他們再好,在我眼中也是浮雲,不值一提。”
這真是……
給她這樣一繞,他都不知道是該先生氣,還是先冷靜。
猶豫片刻,他終是開口,“喬姑娘真風趣。”
“呵呵,很多人都這樣說。”抿脣一笑,她裝出一副二百五的樣子,還真像那麼回事。
段峭微微皺眉,不想再與她糾纏下去,再往下說,恐怕他連祖宗都得搭進去。
“今日叫喬姑娘過來,還有一事相商。”
“何事?”拽得一塌糊塗,她穩坐在凳子上,彷彿自己纔是皇上一般。
好在隨身伺候的宮娥太監們都已經出去,不然他還真不知該如何下臺。
劍眉一挑,他沉聲說到,“聽說貴商號的生日都做到南楚來了,看來你們家的實力確實很大啊!”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喬凝心不禁一愣,“生意人嘛,當然是哪裡有錢賺就往哪裡鑽,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商海不分國界。”
微微皺眉,她不似剛纔那般張狂了。苦思着他的目的,她頭疼萬分,既然他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八成也知道爹與段如風那點貓膩,這件事要是傳到景龍,喬家恐怕會招來橫禍。
見她終於服帖了,段峭這才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看來,令尊對做生意真的十分熱愛,喬姑娘也盡得令尊真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皇上過獎了。”
“哪裡。”他略微得意,擺手說到,“朕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一句客氣話也沒有。據說喬家富可敵國,那麼大一筆財富,朕都有些眼紅啊!”
“呵呵,再怎麼也不能與朝廷相比,沒有大國,哪來的小家呢!我們不過在安穩世道下求生存。說到底,商人不過是個低賤的身份而已,怎敢和皇上相比。”在這個時代,小商小販是個卑微的職業,可能做到像他們喬家這樣,那就再也無法與低賤掛鉤了。
“可朕大致一算,你們喬家的財富恐怕不比南楚國庫內的銀子少啊!”
“做生意,哪能穩賺不賠,指不定哪一天我們就會賠得血本無歸。”繞着話,她故意在拖延時間,企圖從段峭的話中探出一些端倪。
“哈哈!放眼天下,誰還能有那麼大的胃口,能一口吞下你們喬家!”
微微一笑,喬凝心僅簡短的說了句,“事在人爲。”
確實,不管是在南楚還是在景龍,只要那坐在龍椅上的人一聲令下,就算他們再厲害也逃不過。
聽着段峭三番五次提銀子的事情,似是在打他們家錢財的主意,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辦多了。對她來說,錢財並不重要,只要能保家人平安,她根本不在乎那些。
“哈哈,好一個事在人爲。喬姑娘聰慧過人,朕真是越發的喜愛。”
“多謝皇上厚愛。”頓了頓,她繼續說到,“皇上今日叫我來,不會是爲了說這些吧?”
挑眉,他玩味的睨着喬凝心,“那你覺得朕有什麼目的呢?”
“恕民婦愚昧,猜不出來。”被人當玩物一般掌控,這種感覺她一點都不喜歡。
輕笑兩聲,段峭直起身子,“朕也不與你兜圈子了,朕今日叫你來,就是爲了你們喬家商號的事情。你們把生意做到了南楚,朕覺得自己也理應分一杯羹。”注視着喬凝心的反應,他繼續說到,“或許你覺得朕的話很沒道理,可朕要告訴你,喬家商號在南楚的一舉一動朕都非常清楚,想必你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吧!”既然要開口,那就索性說得直白一些。
冷眼看着坐下的喬凝心,他再次說到,“你們壓錯了寶,找錯了人,要與人合作,放眼南楚,再也找不到比朕還要合適的人。”
沉思片刻,喬凝心緩緩擡起頭,“所以呢?皇上想讓我們換一個合夥人?”
搞了半天,原來真的只是爲了錢,這下可好了,老子與兒子背地裡鬥了起來,還鬥得不可開交,都爲了一塊肥肉用盡心思。不過,兒子始終沒有老子厲害,枉費他多年的苦心,最後卻爲他人做了嫁人,便宜了這個老東西。
仰頭仔細看了看高處的男人,喬凝心微微眯眼,看來,這老狐狸真的太狡猾了。看他今日的反應,恐怕這件事情他早就知曉,而且佈下了天羅地岡,就等着這一天將段如風多年的心血一同打盡。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暗罵兩句老狐狸,隨即低下了頭,等待着他的回答。
段峭呵呵一笑.“朕覺得,換個合夥人,不如完全放手,朕很有把握替你們打理好這一切。”要他放棄那麼好的機會,當然要從中得到利益,否則他怎麼會那麼容易就繞過喬家。他也是篤定了喬家此時不敢反抗,才假意賣個順水人情,將那十分可觀的銀子收入國庫爲他所用。
早在這之前,他就已經查清了所有喬家地下商號的賬目。這些年,他們養晦韜光,暗度陳倉,已經聚集了一筆巨大的財富,這些錢足夠充盈他的國庫,此時若是還不下手,他將來還如何收場!
更何況,齊宵已經回來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就要爲他掃平一切降礙。而如風,就是他眼前最大的釘子,試問他怎麼會將那麼大個釘子放在眼前,任由他繼續礙眼。
“好,我答應你。”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她那麼快就答應了,段峭再次問到,“不知喬姑娘說話可否算數?”據他所知,喬凝心對喬家的生意從未插過手,她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反叫他有些不放心。
輕輕點頭,喬凝心冷笑,“就算我說了不算,我相信皇上也一定還會有更好的辦法。”
這個男人,太陰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