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撿回家的流浪狗
我裝作不懂的樣子,站着沒動,他便起身,將我往身邊一拉,牀很軟,穿着不合身大浴袍的我,整個兒都陷了下去。
他瞅着我笨拙又小心翼翼的動作,表情很嚴肅地將我身體擺正,就像我不是一個人,而是什麼物件兒。
以爲這是他獨特癖好呢,只聽他說:“嘴張開!”
我定定的望着他,不爲所動。
他無奈,只得張開自己的嘴給我示範,我依舊沒張嘴,看着他漂亮的臉發呆。
我小時候的事已記不太清了,在我記憶裡最深刻的,是當初我和妹妹被拐賣,人販子動不動就打我們,常常飢不裹腹,後來乾爹買下我,卻沒給我一個溫暖的家;我的童年,只是無盡的訓練、訓練、訓練……
受傷了沒人管,死不了就行,難過了無人問,始終一個人,可以說,從沒人像段天盡此刻對我這樣,即使是演戲,也不曾有。
“樑胭?”段天盡喊我。
我忙回過神來,把嘴張開,他細細看過以後,沒什麼大礙的說:“消個毒吧!”
他將早準備好的雙氧水遞給我,我含在嘴裡,看他拿出一個黑皮的筆記本,在上面寫出幾個漂亮的漢子:喜歡這裡嗎?
我隨即在下面寫上:喜歡。
這也許是我對他說過唯一的實話,因爲這兒,比我住的那個小破樓好太多了!
看過我的回答,他很滿意,接着又寫下五個字:那就留下來!
我清楚他留下有原因,只是,眼前的他好溫暖,有一時竟讓我忘記了他的動機。
這夜他離開後,我坐在牀上用筆胡亂勾畫,腦子裡想着應泓交代我的事,不知不覺,紙上勾勒出的人像,竟有幾分像段天盡,我趕緊放下筆,將頭埋進被子裡。
樓下有保鏢來回走動的聲音,憑藉我多年在黑道潛行的經驗看,能這麼大陣仗的,不是被人監視,就真時刻有生命危險,段天盡屬於哪一種呢?
房間的掛鐘聲有序的響着,每一下,我都聽得真切,突然響了一聲有點不同,那不是鐘聲,而是門……凌晨兩點,漆黑的客房門,被誰打開了!
我沒動,假裝沉睡,手卻下意識的伸向枕頭下,那壓着一把鋼叉,這是我在這房子裡,唯一能找到來防身的‘武器’了!
有人走了進來,直接到了我的牀邊,我從被角下往那方向搜索,藉着夜光,見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綢衣,身材偏胖,該是個中年人。
我正納悶這房子裡何時多了箇中年人,就聽他說:“我十四歲就在街頭混,什麼亡命徒沒見過?閻王殿裡多少冤命鬼都是我送去的,你倒好——”
我越發覺得不對,他手指上好像還夾了個什麼東西,仔細看,嚇了我一大跳,那是根雪茄!
一個名字突然在腦中出現,馬六!
我猛地從牀上坐起來,有陽光從窗簾後面照進來,天已大亮,這一覺,我竟不知不覺睡了這麼久。
剛纔那只是個夢,與我每晚做的夢差不多,只是人不同。
我快速下牀,跑進洗手間裡接了幾捧冷水讓自己冷靜下來。
外面鬧哄哄的,好像有不少人,我聽到女人輕盈的笑聲。
我昨晚的衣服不在了,只能穿着睡袍開門出去,走過掛滿名貴油畫的走廊,我站在二樓棕色圍欄後觀察樓下的情況,便見幾個年輕男女在樓下打鬧,男的都是城裡有名的小開,女的則是三線嫩模小明星,暫時沒看見段天盡。
我實在是餓了,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什麼都沒吃,所以我下樓,有意繞過這些人,去後面廚房裡找吃的。
人到了廚房門外,就看到廚房裡一對半luo的男女相擁ji吻,我本要退出去,又覺那男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就不自覺地停下來多看了兩眼。
那女人呢,大卷發,大眼白皮膚,身段也不錯,她臉是朝着我這邊兒的,很快就發現我在打量她,有些不悅的問道:“阿盡,那是誰呀?”
阿盡——可真夠親切的,也對,都這樣了,能不親切嗎。
段天盡從那女人的脖子裡抽出頭來,回身瞄了我一眼,不耐煩的回答:“不是誰,新來的保姆!”
那女人一聽是保姆,臉上露出不屑和輕視來,“什麼保姆,這麼不長眼,還穿着浴袍在主人家亂跑——”
段天盡輕輕將她的臉移開,在她身前曖昧的說:“你理她幹嘛?”
我知趣地從門邊退開,剛纔還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突然就飽了。
估摸着,段天盡大概是同情心氾濫,像撿了一條流浪狗一樣,把我給撿回家了!
“咦——這位美女剛纔怎麼沒見着,行啊,純天然的,還素顏……”迎面走過來一高個兒帥哥,一雙色眯眯的眼睛,在我xiong口打轉。
我低下頭,怯生生地想從他身邊繞開,他故意靠過來,握住我的手腕,在我耳邊低語說:“乖乖,走哪兒去啊,我們來玩玩——”
我本能地推開他,這傢伙以爲我欲擒故縱,摟着我的手越發放肆起來。
可是,我本有將他摔個狗吃屎的能力,卻偏得在這棟房子裡扮演懦弱的樑胭,渾身屈辱,眼看着他就要解開我浴袍,我心內一緊張,一口就往他手臂上咬去。
“啊——”
這男人的嚎叫幾乎刺穿了整個房頂,很快就引來了其他人,自然也包括廚房裡那兩個。
“臭女表子,給老子裝什麼純?”那男人一耳巴子扇過來,我臉上瞬間火辣辣的疼。
換了往常,在外面誰敢這樣扇我,手絕對廢了,但此刻,衣衫不整的我,只能將還擊,變成樑胭慣有的怯弱,頂着通紅的臉,梨花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