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算是夏月兒穿越以來,過得最幸福的半年,雖然看到傅幽藍一日日大起來的肚子,她會有種莫名的傷感,但她仍然感激上蒼,人最重要的是惜福。***
天下有人很多,能夠有相守的卻沒幾個,她能陪在傅孟軒身邊,甚至傅孟軒許久不踏足後宮,滿朝文武都竊竊私語了冷亦茹也沒有爲難她,夏月兒覺得如果這個時候,她還要抱怨上天待自己不公,就太不識好歹了……
夏月兒總覺得她的生活不可能這樣一成不變地平靜幸福下去,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危險正在靜靜潛伏,時間越長,這種感覺越明顯,這樣的預感,終於在傅幽藍臨盆那日爆。
古代女子生孩子是有一定風險的,尤其是頭一胎,基本就是和死神隔紗親吻,傅幽藍雙足癱瘓,無法走動,所以自打懷孕以來,胎位就一直不正,雖然傅孟軒在後來幾個月,特意把關明海又重新詔回了宮中,但難產這種事,還是不可避免地生了。
夏月兒坐在傅幽藍牀邊,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傅幽藍已經腹痛了四個時辰,身子的不適加上心裡的緊張,讓她顯得愈憔悴,一羣產婆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月兒,我是不是要死了……”傅幽藍眼眶紅,握住夏月兒的手:“我覺得我這次撐不過去。”
“不許瞎說,你能撐過去。”夏月兒真恨這個年代沒有剖腹產。
“走開!”一股強勁的力道,將夏月兒平平地推到了地上,嚴若水眼睛充血,粗暴地將夏月兒推開,不由分說地握住傅幽藍的手:“不許說泄氣話,你不是恨我嗎,不是想殺我嗎,只要你活着,你要殺我,我絕不還手。”
傅幽藍的嘴脣抽搐了一下,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你,終於肯出來了。”
夏月兒睜大眼睛,原來她早就知道嚴若水一直都在?
傅幽藍的指甲掐進了嚴若水的皮肉,咬着嘴脣說:“我聽不到你的聲音,看不到你的人,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我就是知道。”
嚴若水臉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啊……”傅幽藍慘叫:“我好疼,疼。”
“撐着,用力!”夏月兒從地上爬起來,按照產婆的吩咐,替傅幽藍擺好姿勢,狠狠掐了她一把:“我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
“真的嗎?”傅幽藍眼中閃過一道光亮,她和嚴若水的孩子!
“真的。”夏月兒篤定地扯謊,連自己都開始有幾分相信,她真的見到那個要人親命的小傢伙了,嚴若水更是探過頭去看了一眼。
傅幽藍似乎從夏月兒的話裡找到了莫大勇氣,身上也有了力氣,夏月兒趕緊朝那些吃乾飯的產婆們招了招手,產婆立刻一擁而上,擰毛巾的擰毛巾,扶腿的扶腿,一片忙亂。
可是又過了半個時辰,還是沒見到孩子的影兒。
產婆小心地將夏月兒拉到一邊:“要不試試催產吧,至少先保住孩子。”
她自以爲聲音很小,但是哪裡逃得過嚴若水的耳朵,看到他眼中騰出的那片明顯的殺氣,夏月兒趕緊將產婆拉到一邊,怒道:“胡說什麼,公主福大命大,一定母子平安。”
傅幽藍悽楚地看了嚴若水一眼,小聲說:“你讓她們救孩子,那是你的親骨肉。”
嚴若水不說話,只是堅定地搖頭。
傅幽藍用兩隻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說:“我是個該死的女人,老天爺要把我的命收回去,也是應當的,我辜負了你的心,辜負了你的一片深,其實我早就不恨你了。我對肖明晨,那是一種純粹的迷戀,因爲永遠得不到,所以就顯得愈美好,其實我愛的只是自己想象出來的肖明晨而已,我一點也不瞭解他,也不願意去了解,因爲每多瞭解他一點,我就多失望一點,只有你,纔是活生生出現在我生活裡的人,看得到摸得着,對我百依百順,忍耐包容,我好害怕你真的從此再也不現身,可是我就是拉不下面子去求你……”
夏月兒回過臉,輕輕抹掉淚珠,原來她什麼都知道,爲什麼一定要到現在才肯說出來,面子能當飯吃嗎!
“可不可以再吻我一下。”傅幽藍眨了眨眼睛,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我不配,可是,我真的很想你。”
嚴若水眼中終於落下一顆淚珠,砸在傅幽藍手背上,他低下頭,貼上她冰涼的脣,傅幽藍無力地勾起嘴角,她始終都是個自私的女人,即使到死,也希望他能原諒她,他果然就原諒了。
“救孩子吧……”傅幽藍幸福地舔了舔嘴脣,現在她沒有遺憾。
隨着嬰兒的哭聲,傅孟軒幾乎爆裂的心,終於歸了位,正巧進宮來的火庶饒,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可夏月兒和嚴若水的心,卻隨之沉到谷底。
血,刺目的鮮血……
產婆慌慌張張地跑出來,哭喪着臉對關明海說:“關太醫,公主,公主大出血……”
關明海里一沉,立刻衝進屋去,傅孟軒着急擔心,也跟着進去,火庶饒生怕嚴若水一時急會傷到夏月兒,顧不得男女之防,硬是死皮賴臉地擠着進去。
關明海替傅幽藍把了把脈,面色陰鬱地退開一步,衝傅孟軒搖了搖頭,傅孟軒腦中嗡地一聲,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嚴若水聲音平靜地說:“你們,出去吧。”
夏月兒一把扯住關明海的領子,怒道:“你不是神醫嘛,怎麼能治都不治就搖頭!”
關明海無奈地看着她:“月兒,公主失血過多,大夫只能治病,治不了命。”
“你的意思是,她會失血過多而死?”夏月兒左右環顧,隨手將產婆剛纔打來裝熱水的臉盆搶了過來,把水潑掉一大半,劃傷傅幽藍的手指,讓她的血流進盆裡。
嚴若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幹什麼!”
“放開月兒!”傅孟軒和火庶饒雙雙搶上,纔算把夏月兒給救了出來,夏月兒用力喘了兩口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關明海不是說幽藍失血過多嘛,那我們就給她血,你們都來試試,誰的血型跟她般配,反正現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死馬當作活馬醫也好過坐在這裡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