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聞遇笙電話時,我剛下班到家,一面把包扔沙發上,一面問,“最近大姑是不是到處拉着你相親啊?”
“你個烏鴉嘴!都被你說中了。你別光顧着看熱鬧啊,幫我勸着點我媽,別弄的好像我好像回海城就是爲了娶老婆一樣的,工作還沒穩定呢,就到處相親。”聞遇笙淡淡的嘆息。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後才說,“那簡單啊。你要真不想相親,我給你出個主意。”
“什麼主意?”
我眼珠子轉了轉,說道,“你和大姑說你有女朋友了啊,在交往。她肯定就不逼你了。”
“這女朋友又不是白菜,出個門,去下菜市場就有了。”
“買不到,你可以借啊。”我出個餿主意說道,“高萍你也知道的。一直單身呢。你生日宴會可以找她和你演戲,敷衍大姑一下。再等等,馬上就要過七夕節了。你再和她約會什麼的,大姑肯定相信。”
聞遇笙哭笑不得,“然後,下一步她就開始逼問求婚,結婚了。”
“哈哈。那也可以啊。假戲真做,和偶像劇一樣,多好。”我插科打諢,替高萍試探他的想法。
結果,他只是淡淡地說,“別瞎說了。人家條件那麼好,哪裡看得上我這個不懂情趣的萬年老光棍啊。倒是你,上次委託我的弄的離婚協議,怎麼樣了?他同意離婚嗎?如果有什麼麻煩,你可以和我說。我現在人就在海城,見面什麼也方便。”
話題一到這裡,我的心情也沉重了幾分,“沒有。我可能不會離婚了。”
說完這句話,那麼沉默了很久很久。
我甚至猜測,是不是因爲我的反覆無常的態度,讓他覺得我是個衝動任性的人,和那些動不動把離婚掛嘴上的人一樣不靠譜。所以,我又主動解釋了下,“之前我要離婚。是因爲我的婚姻裡有着難以逾越的障礙和難以解決的問題。他讓我看不見希望,我也不想自虐,就打算離婚了。可是,我給他離婚協議時,也答應給他2個月的時間去處理,如果那時候我還想要離婚,他會同意千字的。”
“這樣啊……那也不是不離婚啊。只是暫時擱淺了吧。兩個月後,你才知道你還想不想離婚。不是嗎?”
“可是,他現在已經把幾個問題給解決了。我也很感動他爲我做的這些事情。現在,我們之間就只剩下一個愛慕着他的女人還沒有處理好。如果連那個女人的問題都不成問題。我想我是不會離婚的。而我現在,也很相信他的態度。我覺得,只是時間問題。他一定能解決好的。”
那邊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傳來聞遇笙的溫柔的笑聲,如沐春風:“你不是小孩子,你肯定有你的判斷。我作爲你的兄長,肯定尊重也支持你的選擇。不過,你要不要和我說說,你的那些問題和麻煩。就算是已經解決了的。我也想多瞭解一些。”
“也好。我也有些一頭霧水的。你幫我分析分析。”我窩在沙發裡,漸漸地把我媽的死,陸行和陸言的矛盾,夏麗菁的出現和懷孕,陸夫人的態度,都一點一滴地告訴了他。
聞遇笙聽了,只微笑說,“原來還發生了這麼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不過,好在你老公對你真不錯。他既然能這麼照顧你,我也就放心了。我生日宴會上,記得帶他過來見個面。”
我聽了,不由又想起溪城酒吧陸言和他喝酒的事情,主動說道,“其實,你見過他的。”
“啊?”聞遇笙大吃一驚,“我見過他?我都這麼久沒回海城了。難道,他是你以前的初高中同學嗎?不然我怎麼會見過他?”
我笑着說,“沒有。他之前出差溪城的時候,你見了他,還和他喝過酒。”
聞遇笙沉默了一分鐘,纔不太確定地說,“你是說,你現在的老公是雨宸的老總,陸言?”
“是的。”
“難怪他那天對我說的話陰陽怪氣的。我還說,我好像沒怎麼得罪他啊。”聞遇笙笑說,“不過,那天見面太匆忙,又說了一堆公事。沒怎麼和他好好打招呼。等我過生日那天,我一定和他好好聊聊。”
“恩。”我笑了笑,心裡琢磨着要不要把他沒有調回海城的原因告訴他,但是一想到要怎麼解釋陸言針對他下手的原因,我又找不到合理的說辭。我總不能說,因爲我曾經暗戀過他,所以陸言才這麼做的吧?
最後,我還是隱瞞了這個事情,和聞遇笙隨便扯了幾句閒話就掛了電話。後來陸言下班,我把這個事情和他說了,他也表示會抽空和我一起參加聞遇笙的生日趴,還和我一起選了生日禮物。因爲陸言的身份關係,這次選的禮物自然不可能隨意親密的買個錢包就了事了。我們很慎重的去商場,挑了一瓶很貴的名酒,比較正統禮儀一些。
我以爲我和聞遇笙的多年後重遇,會是在他的生日宴會上。卻沒有想到,命運總是在各種時間,各種地方製造意外。因爲陸夫人的一通電話,約我去一家西餐廳吃飯,硬生生把我和聞遇笙的重逢時間提前了兩天。
這個叫“在水一方”的餐廳臨河而築,非常的有特色,隱蔽性也很好,來這裡消費的人大多都不差錢,且講究生活品質。
我如約到達這家餐廳,推門而入時,就看見陸夫人一身正裝,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我。
我微笑打招呼,把包往伸手椅子上一放,靠坐在包上,坐下開門見山地說,“媽,你找我是爲了陸行的事情嗎?”
陸夫人倒了一杯茶,洗了洗杯子,然後打開身側的窗戶,窗外的河水裡一倒,有力的聲音帶着幾許不滿,冷冷說,“你要多少錢?才肯放過阿行。”
我知道,陸夫人會這樣說,是因爲陸行的罪名幾乎跑不掉了。人證物證聚在,又牽扯我爸那樁案子在裡頭,他殺人動機也有。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陸夫人坐不住了。
我搖了搖頭,“媽,我不缺錢。我只缺一個公道。我理解做坐母親的心情。但也請你考慮考慮,我這個做女兒的心情。我的爸爸被冤死在監獄裡,我的媽媽又慘死在江水裡。我做女兒的,除了給他們一個公道,什麼也做不了。”
陸夫人呵呵冷笑,“什麼是公道?陸行坐牢了,你爸爸媽媽就能活過來?你爸爸拿錢辦事是真,他自己想不開,自殺能怪誰?你媽精神有問題。她先發了瘋,要替你爸爸報仇,要殺了我……我兒子。我兒子出於自衛,才錯手殺了她的!那也是防衛過度!”
“什麼叫防衛過度?什麼叫錯手殺了我媽?他那是買兇殺人!你和我說,這不是蓄謀,是失誤?”我皺了皺眉,覺得這話很是不對味,但轉念想了想,或許是陸行在那忽悠欺騙她,那麼編造的謊話,也或許是她想爲自己兒子脫罪,才這麼說的。
陸夫人的面色又是一白,不復剛剛的氣焰,再次問,“你到底要多少錢?”
“我不要錢。你給我多少,我都不會要的。”我淡然地說,“陸夫人,你如何真的那麼有錢,就麻煩你找個厲害一點的律師。勸他自首坦白。或許法官會念在他有悔過的份上,從輕發落。讓他少坐幾年牢也是好的。”
陸夫人突然握住了我手腕說,“聞靜,陸行已經夠可憐的了。他沒有健全的身體,又失去了雨宸的所有股份,除了陸家還能保證他衣食無憂,他什麼都沒有。你現在如果剝奪他最後的一絲幸福,把他送進監獄了,他這輩子就真的徹底毀了。”
“可是,那和我無關。”我猛地抽回手來,告訴自己不能心軟,“陸行如果沒有接受他應有的懲罰,他不會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過去,就是因爲你這樣的庇佑保護,他纔會一再犯錯,釀成今日的大禍!”
陸夫人惡狠狠地指着我,“聞靜,我怎麼教育我兒子,照顧我的兒子,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如果我做母親的失敗,你爲什麼還看上我的兒子陸言?你覺得陸行是壞人?錯!他很善良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只看到了他不好的一面,聽說了他做的錯事,可是你從沒有放下過偏見,去認識他,他也有好的一面。只是你沒有發現!是你!是你用你的偏見,毀了我的兒子!”
這一刻,陸夫人的表情變得異常猙獰。
我懷疑,如果不是在公共場所,她可能會站起來打我一頓。
就在我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我的身後傳來一個熟悉又溫柔的聲音,“陸夫人,如果你覺得你兒子沒有做錯事,是我堂妹對你兒子心存偏見。那麼你在這裡求情不是緣木求魚嗎?你大可以安安心心地睡覺,畢竟法官不是我表妹。她的偏見決定不了你兒子的命運。”
我驚訝的回頭,一張俊朗的面孔帶着春風一樣的笑意出現在我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