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臺底下衆人的竊竊私語,我也終於明白了,大多數人都不是爲了自己而活的,更多的人是活給別人看的。要風光,要體面,最後背後的眼淚只能自己吞。
我有些怯場,手心不由沁出了冷汗。我下意識地扯了扯陸言緊握着我的手,陸言的大手微微用力,溫暖的掌心包裹着我的手。無形中,一股力量就包圍着我。
我便不再示弱於人,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舞臺上。
臺下的人羣議論紛紛,其中一道讓人極不舒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我身上,我順着目光的方向看去,看我的人果然是陸夫人。
她端坐在底下,臉上的笑意僵硬着。不過只是一瞬,很快在她邊上坐着的一個貴夫人朝她這邊看了看,說了一句什麼話,她立刻變臉一樣,笑着攀談。那貴夫人時不時地看我,又說了些什麼話,似乎在議論我。陸夫人面帶笑容,時不時地點頭,看她表情,似乎在誇我。
這裝模作樣的功夫,我也是服氣的。
在場的所有人裡,大概也就陸老爺子對我和陸言的共同登臺是真心滿意與歡喜的。因爲他最重視大局,他個人對我的喜惡和陸言在陸家這個大家族的地位穩固相比,是在微不足道。
“首先,感謝大家來參加我孫子陸言的……”
陸老爺子再次出聲,把衆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去。我跟陸言站在他的身後,聽他致辭。
後面陸老爺子還說了什麼,陸言又接過話筒說了什麼,我都沒有聽得太清楚。因爲大廳外突然出現的一抹白色的身影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如果我沒有看錯,來人應該是夏麗菁。
她終究還是過來了。
她自己偷偷地,瞞着陸家的所有人來了。
她站在廊柱的後頭,粗大的主子遮掩了她大半個身體。對比室內的燈火通明,她所站的地方可以說昏暗不明。
如果不是她冰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也未必能發現她的出現。她看我的眼神裡透着憤怒與不甘,帶着強烈的不滿。
她大概是真的被殘酷的現實給打擊到了。她原本還幻想着,只要進了陸家,近水樓臺先得月,遲早能挽回陸言。就算不能挽回陸言,也能守在陸家,留在陸言的身邊。所以,她一心一意地要趕走我。
可現在,她終於發現,現實與夢想的差距。即使我被她成功地挑撥走,馬上要和陸言離婚了。可今晚上這樣的場合,也只可能是我站在臺上。她今年來不了,以後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吧。
我拿眼瞄了瞄陸言,他似乎沒發現夏麗菁的到來,依舊面色淡然地站在臺上。我在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他夏麗菁的到來。但是想了想,又覺得自己說了有點像是小人告狀。
夏麗菁也不過是來看看,又沒有鬧.事,甚至都沒有走進來。她都這樣卑微了,我還怎麼好意思落井下石?
陸老爺子致辭完後,陸言也正式接任了陸家下一代的掌權人的位置。陸家的家宴也到了自由活動的時間。
陸老爺子緩步下臺時,朝我和陸言兩個人靠了靠近,以只有我們三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今晚上多留個神,不要鬧出笑話。過了今晚上,你們要打要鬧要離婚,都隨便你們。”
陸老爺子說話的時候,眼神特別凌厲地瞥了我一眼,似在警戒我。我下意識的想將手從陸言的手裡抽回來,他卻抓緊了,目光堅定地看着陸老爺子,薄脣微微一勾,“我們的事情,我們自己心裡有數,不會影響任何人的。”
陸老爺子點了點頭,應該是相信陸言做事的分寸,沒有繼續和我們多說什麼了。
“陸老爺子啊,你可真的是羨慕死我了。有兩個這麼能幹的孫子。人家家裡有一個,都是祖上燒高香了。你們家還兩個。兩個好啊,兩個的話,萬一一個出了事,還有另外一個頂上。不會青黃不接。”一名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微笑着,走過來和陸老爺子打招呼。
話雖然說得客氣恭維,卻是不怎麼好聽。什麼叫一個兒子出了事,另外一個兒子就頂上?
這不是諷刺陸家剛死了個大孫子,小孫子就接替上位嗎?如果是我,我多半是要頂回去的。
但陸老爺子是誰?
他宰相肚裡能撐船,什麼事情不能違心笑着應承下來?
他眼睛微微一眯,嘴巴呵呵笑,“哪裡啊。還是你的福氣好啊。你的女兒給你找的女婿各個都是人中俊傑。別人家有一個東牀快婿,都笑得合不攏嘴。你家有三個,也是你女兒的本事啊。”
話音落下,我能看見對方的笑容出現了皸裂的跡象。但他依舊維持着笑容,和陸老爺子繼續寒暄起別的話題來。
兩個人在那聊天,我和陸言總不能杵着,就打了個招呼先走了。後來,我和陸言就兩個人的時候,問陸言,“爲什麼說那個人有三個女婿都很出色,那個人好像不高興。”
陸言淡笑,“他女兒是離了兩次婚,前前後後嫁了三次。這種事情,說出來能是好聽的?”
說完,他看見我的面色沉了沉,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立即補救性地說,“我不是說你……”
“我知道。”我微笑,“我可不比人家厲害。人家離婚三次,好歹每個丈夫都是人中俊傑。我怎麼可能和她一樣?”
雖然陸言符合這一點,但我第一個丈夫孫文華,完全是登不了檯面的小丑。而且,我也不可能再次三嫁了吧?
離婚後,我只想帶着陸心晴,過好每一天的小日子。
陸言深邃的眸子勾着我,問,“怎麼就不一樣?人家是人中俊傑,那我在你眼裡是什麼?”
“這個沒有可比性。”我抿了抿脣說,“陸言,明天你真會簽字離婚吧?”
本來他面色還好好的,結果因爲我這麼一句話,他就忽然臉色陰沉,從齒縫裡吐出來一句話,“你要不放心,今晚上我就給你把字簽了。”
他一句話堵的我啞口無言,之後他是走哪都牽着我的手,像護犢子的母雞一樣護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