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換下滿是血跡的褲子,想問陸行我身體是怎麼了。但又怕被他坑,琢磨自己抽空去體檢一下也就知道了,便什麼也沒問。
在車上,陸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右手屈指,有一拍沒一拍地輕叩在膝蓋上。
我看着他有些空曠的褲子,突然有一絲懷疑。雖然他的體型確實和陸言很像。但他的腿瘸了那麼多年,肌肉幾乎萎縮了。可那天,那具貼合在我身上的肉/體很炙熱,壓在我腿上的大腿肌肉也是健碩緊繃……
可能他意識到我在看他的腿,陸行突然睜開眼,轉過頭來看我。
目光逼仄,讓我體內不知名的畏懼涌動起伏。
“你的腿……真治不好了?”我小聲問。
陸行突然衝我笑了笑,有些冷,然後把頭別到一邊,看向窗外。
但我心中的疑慮反而越來越深。我甚至想到了一個可能!
一個很天真夢幻,卻又極具可能性的可能!
那晚上的人是陸言!
一個不良於行的瘸子或許能行人事,但絕對不會有健壯的腿。那天我聽見的倒地聲,不是他摔倒在地。而是他被陸言打昏了過去。不然怎麼解釋他此刻頭上的傷口,和籃球場那灘鮮血?
與上車時的被迫不同,此刻的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陸言。找他求證,問他怎麼就那麼幼稚,竟然爲了折磨我,報復我而故意誤導我!
車子在陸家的大院門口停下的那瞬間,我的心就被一下子吊了起來。
“下車。”
陸行冷聲下令,打斷了我的思緒。
司機隨即給我開門。
我下了車,站在車前,看着後視鏡裡自己的身影,再奢侈好看的衣服,配着我這張有點紅腫未消的臉都黯然失色。
陸行自己下車,坐回輪椅,由司機一路推了進去。
我有注意到,他其實是能靠着柺杖走路的,就是有點吃力不穩,所以才靠輪椅。
“與其好奇我的身體狀況,不如好好想想一會兒見到陸言說什麼。”陸行的聲音十分寡淡,卻很清晰的傳入我的耳朵裡。
我停下腳步,終究抵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在他身後走進陸家。
一樓的沙發上,我的目光越過陸家人,直接定在了某處。
我看見了陸言,許久不見的陸言。他穿着淡藍色的襯衫,豎條紋的,塞進黑色的西褲裡,手裡端着咖啡杯,看見我和陸行一起出現時,微微慌亂,咖啡都溢出來幾許。
和想象的不一樣,並沒有擦槍走火的場面,但又似乎應該是這樣的反應。
我跟着陸行走到沙發那坐下,位置離陸言不到一米。
“爸,你怎麼跟……二嬸一起回來了?”陸心雨看了我一眼,吞吞吐吐地總算喊了聲二嬸。
“她昨夜遇襲,差點小產了。”入座後的陸行冷不丁冒出這句話。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嘩啦啦地從我頭上澆灌而下,把我敢燃起的一絲希望,一點溫度都給澆滅了!
我懷孕了。
陸言結紮過,而我卻……懷孕了?
難道,那一夜真的是陸行,是我想錯了?
還是陸行找了別的男人?
我不敢去看陸言是什麼表情,只聽見陸夫人又驚又喜地問,“懷孕了?多大了?”
“一個月多。”陸行淡然道。
“老天保佑!還好沒出大事!”陸夫人說完,又皺眉道,“不行,不行。你們小兩口必須給我搬回來住。你們剛結婚不久,就鬧性子冷戰也就算了。我這當媽的不能說什麼。現在聞靜懷着孕。再讓你們兩個人這樣胡鬧,遲早把我的小孫子給折騰沒了。”
原來,我和陸言分居一個月的事情,陸夫人也是有所耳聞的啊。
“媽,你放心。靜靜懷着我們陸家的骨肉。我一定會照顧好她。不讓她重蹈阿菁的覆轍。”陸行平平穩穩的一句話,把陸夫人的喜悅一下子給澆沒了。
我知道,陸家人也忘不掉,陸家大少奶奶夏麗菁就是懷孕期間和陸行感情破裂,出國流產後離的婚。
而此時此刻,我與陸言鬧矛盾,我懷孕的事情,他都不知道。還是陸行這個大伯說出來的。這叫陸家人怎麼想?
他還不點名陸言的孩子,而是陸家的骨肉!
這樣曖昧的說辭,幾乎誅心到了極點。
什麼叫陸家的骨肉?
若是發生在一般人家還沒怎麼。但在陸家,有過兄弟奪妻的歷史,此刻的我無疑是被駕到了道德恥辱柱上,等待衆人的唾棄。
陸夫人面色都微微尷尬,眼神裡透着懷疑。
陸心雨不懂,一雙眼睛直盯着我的肚子看。
陸行得意地一笑,甚至深怕別人聽不出他畫外音,還親自倒了一杯茶水遞給我。
我正想接過茶水,往他臉上一潑時,坐在我一側的陸言不動聲色地替我推開了陸行遞過來的茶杯。
“我老婆懷孕,不適合喝茶。”陸言淡淡說,然後看向我,目光柔的幾乎能掐出水來,“牛奶還是白開水?”
我頓時心裡澀的不行,卻努力扮演一個妻子應有的反應,好像真和丈夫鬧彆扭的妻子那樣,撒嬌說,“切。誰稀罕你。之前連倒杯水給我都懶。現在知道我懷孕了,就做小伏低了?”
相比於我的刻意,陸言顯得逼真的很多。
他右腿疊在左腿上,一把摟住我的肩膀,垂眸說,“老婆大人,我錯了,還不行嗎?在爸媽,我哥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陸夫人見我們這樣親密,總算鬆了一口氣,怨念地瞪了一眼陸行。好像陸行就是惡作劇,給他們開了玩笑一樣。
哈哈哈。
在大家稀稀落落的尷尬笑聲裡,我懷孕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可我手心卻一直在滲冷汗,溼噠噠的。
“先吃飯吧。”陸太太看到點了,就招呼道。
衆人紛紛起身走向餐桌。
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陸言鬆開我肩頭,站了起來。
他挺拔的身影從我眼前掠過,毫不遲疑,沒有留戀。
他應該很生氣吧?
面對一個出軌的妻子不算,還要爲了臉面認下不是自己的孩子。
命運總愛和我開玩笑。
我是孫文華妻子時,我懷了陸言的孩子。
我是陸言妻子時,我卻壞了不知名的人孩子。
我垂下眼瞼,多希望這個孩子在昨夜直接流掉,不用面對此刻的難堪。
我起身,孤孤單單,又卑卑微微地跟着他走在後頭。
飯桌上,陸心雨突然開口說道,“爸,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爲什麼是你去接二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