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看着自己眼前這個面惡心善的老曹,心裡不由得有些詫異,他還真的沒有想到,後世憑藉一己之力,打贏和美帝、加大兩國反傾銷案的曹德汪,此時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後世在二零零一年的年底,華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後不久,加大國際貿易法院向包括福耀玻璃在內的華夏汽車玻璃行業發起反傾銷調查。
爲此,老曹成立專門的反傾銷應訴辦公室,並派出工作小組,參加了加大國際貿易法院的公開聆聽。
經過八個月的艱苦應訴,在二零零二年加大國際貿易法院裁定,來自華夏的汽車玻璃在加大的銷售不構成侵害,福耀玻璃大獲全勝,贏得我國入世後的第一起反傾銷案。
隨後在零一年到零五年間,福耀對美帝的反傾銷官司中,老曹又帶領福耀團隊艱苦奮戰,歷時數年,花費一億多元,打贏了這場舉世聞名、曠日持久的官司。
福耀玻璃也成爲華夏第一家狀告美帝商務部並贏得勝利的華夏企業,零六年美帝商務部部長訪問華夏時,點名約見了老曹。
就是這樣一個不屈不撓,面對任何對手都敢於亮劍一戰的老曹,現在卻無助而又迷茫的,需求別人的一點點認可。
“大佬沒長成之前還是嫩了些啊……話說三萬字前的‘蕭炎’,也沒‘恐怖如斯’,嘖嘖!”胡亂在心裡吐槽一陣,李瑜就像看望“紅小鬼”的老首長,舉手拍了拍老曹的肩膀。
因爲兩人已經快達到“最萌”身高差,所以李瑜拍打老曹肩膀的動作非常自然,原本滿眼期待的老曹,卻被李瑜的行爲弄的發懵。
他現在確實心靈脆弱,有點不知所措,完全看不到以後的出路,可是畢竟年齡在那裡擺着呢。
現在被一個年紀和自己兒子差不多的小夥子,像是撫慰後輩一樣拍打肩膀,老曹臉上逐漸鋪滿了黑線,不過心裡倒是沒有什麼惱怒的情緒。
“福耀玻璃行不行,不是我說,也不是別人的認可,而是你說的算,你應該問問這裡……”說着李瑜用手點了點曹德汪的胸口,一臉正容的說道:“它告訴你,玻璃有沒有得搞?!”
“玻璃有沒有得搞……?”曹德汪莫名其妙的就陷入了李瑜的語境,他不由得喃喃自語,真的在對自己的“心”發問。
偷偷鬆了一口大氣的李瑜,見曹德汪“如此配合”不由得暗自慶幸,他剛纔是刻意擺出那麼一副長輩或是上位者的舉動,爲的就是突破老曹的心理防線。
其實曹德汪自己都弄錯了他現在的心理需求,他此時此刻急需的並不是什麼普通人的認可,也不是股市上的投資者的追捧。
現在的老曹最需要的,就是一個長輩、一個先行者的“指點”,在我們小的時候,遇到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問父母。
稍大一些的時候,有不會的難題可以問老師,可是在我們步入社會以後,我們在有不懂、不會的事情,應該問誰?!
後世網友有句調侃:“內事不決問千度、外事不決問古格!”可是面對人生抉擇、面對一生事業瓶頸的時候,千度和古格也解決不了。
再說九一年的時候,老曹就算想問千度和古格也沒地方找,作爲一個年過四旬的成功人士,在日常的交集圈裡。
老曹應該是那種作爲核心的人物,經常是他給別人做人生導師,不過在他遇到迷茫的時候,卻沒有人能引領他走出來。
而李瑜現在就是要做這麼一個引導他的人,雖然只是在他最迷茫的時候,給他一點點的鼓勵,不過這也是難能可貴的。
因爲老曹現在就需要這個,也因爲他在身邊的親人、朋友、下屬那裡得不到這個,這就是李瑜剛剛那貌似不恭敬的舉動,和簡單到好像誰都能說的一句話起到的作用。
“福耀!能行!玻璃!能搞!”只是沉思了短短的一瞬,曹德汪突然好像喊口號一樣,很是堅決的舉起右拳,一頓一頓的高呼了八聲。
從小篤信佛教的曹德汪從來沒有現在這麼熱血澎湃,此時他的腦海裡,全是自己一路走來的一幕幕。
結婚的時候才結束了光腳的生涯,穿上了人生的第一雙鞋,可是襪子還是哥哥借給他的,可以說他就是個“光腳的”,既然是“光腳的”那就不要怕那些“穿鞋的”。
搞玻璃怎麼了?股市的投資者不認可怎麼了?現在的華夏有幾個能說明白股票是什麼的?沒有資金就搞不了企業?那自己的福耀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小時候起早貪黑也賺不來一日三餐,只能每天“一干一稀”吃兩頓,不也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麼?
資金瓶頸和天花板效應確實存在,那就讓它們存在好了,只要塌下心來,繼續專注的做好玻璃,好東西總能賣的出去。
見老曹現在狀態正好,李瑜仔細回憶了一下後世爛大街的各種雞湯,精挑細選了一個口味合適的。
他故作深沉的開口道:“很多時候能否成功往往就在最後那一哆嗦,就如同登山,你只能自己爬,一個坡都少不了,一里路都短不了。”
正在平和心中熱血的曹德汪,被李瑜突然的彷彿趙忠祥附體的感性聲音,一下又吸引了注意力,剛剛聽了一句就聚精會神起來。
見老曹目光炯炯的的樣子,李瑜偷偷一笑,連忙繼續說道:“沒有人能替代你,沒有辦法可以躲,所以抱怨是沒有用的。”
“唔!唔!”曹德汪連連點頭,他覺得面前這小夥子說的太對了,自己只是想着什麼缺少資金啊,天花板效應啊,大家不認可國產玻璃啊,結果想的自己心都亂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一種詠歎調的方式,李瑜將這碗雞湯最後的精華給老曹灌下:“你只有調勻呼吸,調好心態,一步一個腳印前進,不怕慢就怕站,只要堅持走,你終將登頂。”
老曹的雙眼好像啓明的晨星一般,那亮度竟然有點讓李瑜不敢直視,看着此時好像年輕了二十歲的老曹,李瑜偷偷在心裡嘀咕:“不是‘營養’過剩了吧?!”
足足過了四五分鐘,曹德汪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臉上激動的紅光也稍稍減退些許,不過還是好像剛剛飲過醇酒一般。
“我曹德汪幼時失學,一直是靠讀社會這本‘無字書’的,今天聽了小兄弟一番話,才知那‘有字書’還是要多讀讀!”
“額……”李瑜有些傻眼,他是看過老曹後來在雜誌、電視、網絡上的一些採訪的,畢竟那時候老曹可是名滿江湖。
所以李瑜知道曹德汪雖然小時候沒讀過什麼書,卻在後來經商的時候,養成一個每天讀書兩小時的習慣。
這也是曹德汪成爲八九十年代起家,能夠屹立不倒,最終變成一個出口成章很有文化的企業家的原因。
可是李瑜怎麼也沒有想到,老曹這個好習慣,難道是受到自己今天這碗雞湯的影響?可是前世自己沒重生,老曹又是怎麼想要讀“有字書”的呢?
陷入重生悖論死循環的李瑜,完全沒有注意到曹德汪又說了兩句什麼,只是自顧自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最後還是老貓看不過去,知道自己的瑜哥又開始日常發呆,上前狠命拽了兩下他的衣角,才讓李瑜注意到老曹關心的眼神。
“小兄弟有什麼爲難事?我曹某多少也有些能量,說出來看看我能否幫上一二?!”他見李瑜剛纔沉思中,臉上全是糾結爲難,不由得出言詳詢。
畢竟在曹德汪的心裡,面前這個小夥子可以算是自己的“一言之師”,在自己最迷茫困惑的時候,用一句話點醒了自己,又能說出那麼一番激勵人心的勸解。
所以老曹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給李瑜幫幫忙,而且在老曹的心裡,他是想要和李瑜加深一些交往的。
看起來面前的小夥子也就二十歲左右,應該和自己的兒子曹輝年紀相仿,如果能讓他們兩個成爲好朋友。
想到這裡老曹心裡更加重視李瑜,所以言辭懇切就差拍着胸脯,要李瑜說出自己的爲難,好一盡綿薄之力。
本來沒什麼難辦的事情需要老曹幫助的李瑜,有些頭疼不知如何跟老曹解釋,他總不能和曹德汪說實話。
難道直接說:“我再想上一世沒有我給你灌雞湯,你是怎麼走出心理困境,又是怎麼開始養成每天讀書習慣的?”
真要這麼做的話,不被當成神經病關起來纔怪,所以李瑜滿臉糾結的,不知道如何開口才好。
而這更加讓曹德汪確定,李瑜這個小夥子肯定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而且肯定是自己能夠幫上的。
但是這個小夥子不想“挾恩圖報”,剛剛他才幫過自己,馬上提出讓自己幫忙,這小夥子是不好意思。
這讓篤信佛教的曹德汪更加心生好感,怎麼看李瑜怎麼覺得順眼,讓自己兒子曹輝和他結交的心思更加重了。
正在他還想加把勁繼續追問的時候,一旁看了半天的張志宇輕輕咳了一聲,吸引了李瑜和曹德汪的注意。
就見他很“隱蔽”的瞄了一眼李瑜手裡的匯票,又側頭瞄了一眼金融市場裡面,正在售賣的福耀股票。
“啪!”的一聲曹德汪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然後一臉自嘲的笑道:“我都忘記了,小兄弟是要來買股票的!”
不過很快他就正色道:“小兄弟真的要把這五十萬都買成福耀麼?!”
聽到曹德汪問的正式,李瑜也滿臉正容的回道:“肯定要買!我相信這會是一筆很大的‘財富’!”
萬分感動的曹德汪,沒有注意到李瑜眼裡閃動的,那種獨屬於某種貴金屬的光澤,只是點了點頭。
“好!每人限購十萬股是政府的規定,我也不想破壞規矩,這樣……”稍一猶豫曹德汪指了指張志宇。
“志宇買十萬股,我也買十萬股,小兄弟你們兩人也各買十萬股,總共四十萬股都是小兄弟的,不過小兄弟拿五十萬就好,剩下的差價我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