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成功的忽悠住了愣頭青程田翹同學,李瑜心滿意足的嘆息了一聲,然後就準備等着小程同學的“好消息”。
可是等了半天,卻發現小程同學只是坐在那裡瞎激動,一點實際行動都沒有,讓李瑜覺得是不是剛纔雞血打得不夠?
等程田翹稍稍冷靜下來一些,發現李瑜正在盯着他看,他也莫名其妙的盯着李瑜看,兩人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半天。
最後還是程田翹功力稍弱,他遲疑着說道:“可是……我該怎麼揭穿這個食堂的真面目呢?要不要先搞搞串聯?!不過我也是新生,大家都不認識……”
聽了程田翹的計劃,李瑜對於古人所說的“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有了徹底的認識,話說現在的大學生,很多方面比起古時候可以遊學的秀才還不如呢。
“搞什麼串聯啊?你們想幹嘛?遊行示威還是公車上書?”李瑜翻着白眼語氣有些古怪的反問到。
“公車上書有些誇張了,一個食堂而已用不到往教育部捅吧?遊行示威……好像還可以!”
本來李瑜那麼說就是一種調侃的意思,誰知道程田翹還煞有架勢的思考起了可行性,萬幸他還知道,公車上書有些小題大做。
“就是個承包食堂的個體戶而已,還遊行示威,你是想把咱們復旦的臉丟到大街上去?要知道‘家醜不可外揚’,這種事搞遊行你是有……”
本來想說程田翹“沒腦子”,不過李瑜忍了忍還是沒有說的太直白,不過結合他的表情和前後話語,小程同學還是想到了這個評語。
“那、那你說怎麼辦?!”程田翹多少有些不服氣的意思,畢竟他也是紹興有名的神童來着,現在被李瑜這麼評價,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
“直接搞起來啊?就在這食堂,就現在……其實同學們都不是傻子,能從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的大學生,有幾個腦子不夠用的?”
很是隱蔽的用手比劃了一下滿食堂的大學生,李瑜繼續說道:“大家其實應該都在心裡對食堂有着怨言,只不過一開始被唬住了。”
說到這裡李瑜目視程田翹,眼神顯得非常明亮:“現在就缺一個帶頭的,就算有同學看不穿食堂底細的,也會跟着一起鬧起來,到時候食堂的虎皮就被捅破嘍!”
聽完李瑜詳細的解釋,程田翹才恍然大悟,他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讓我一想就複雜了呢?!”
見程田翹想明白了,李瑜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端着一飯盆餿味沖天的飯菜,晃晃悠悠的走向食堂大門。
不等李瑜走出食堂,就聽到自己身後程田翹用飯盆敲擊桌面的聲音,配合着十分有節奏的“哐哐”聲,小程同學不斷高呼:“我們要吃飯,不要吃泔水……”
整個食堂一下就安靜了下來,原本嗡嗡的說話聲一下就消失不見,食堂後廚排氣扇的氣流聲顯得是那麼明顯。
整個食堂落針可聞的安靜,讓程田翹嚇了一跳,不過他謹記着剛纔李瑜的吩咐,還是硬着頭皮繼續用飯盆敲打着桌面,並且高呼的聲音越來越大。
食堂的大師傅和飯票兌換窗口的大媽,全都把頭探出來看向程田翹,他們眼裡的怨毒猶如鬼火。
看樣子恨不得撲上來咬死程田翹,不過由於他們面前都有阻隔,飯票兌換窗口太小跳不出來,食堂打飯也隔着一個櫃檯。
所以兩人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很快整個食堂都響起了“哐哐”聲,飯盆敲打桌面的聲音,猶如古時沙場上的戰鼓一般雷鳴起來。
有了這滿食堂的“哐哐”聲配合,程田翹瞬間滿臉的紅光,那股子熱血直衝他的天靈蓋,由於太過激動,他高呼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起來。
正要繞出櫃檯和飯票兌換小窗口的大師傅和大媽,一時間被這樣的陣勢嚇得手軟腳軟,整個食堂的工作人員雖然很多,但是老闆的心腹就是他們兩個。
現在他們二人被鎮住了,剩下那些本來就是打工的工作人員,也沒有上前阻攔的動力,其實很多工作人員對老闆的做法就很有怨言。
要知道現在纔是九一年,遠沒有幾十年後那麼道德淪喪,大家還沒到“笑貧不笑娼、要錢不要命”的時候。
對於食堂刻意弄出來的什麼“教授窗口、少數民族窗口”,工作人員們也只是覺得老闆會做生意。
可是普通窗口賣的飯菜只有第一天是新鮮食材,後面每天都是不斷的加熱再買,即使明顯變質也售賣,就讓大家不齒了。
這擺明了就是想把學生們都趕到高價窗口去買飯菜,不想吃“泔水”,就去教授窗口,或者去少數民族窗口。
現在學生們鬧了起來,人心都是肉長的的,工作人員們其實都抱着看好戲的心態,等着看下面的事情發展。
走出食堂的李瑜就不再關心後面的事情了,這種小事還用不到他冥思苦想、挖坑設計,一個小個體戶玩弄一點小套路。
其實就是一個“紙老虎”,現在學生們鬧起來,剩下的事情只能是食堂屈服,至於是提高飯菜質量,還是換一個承包者,對於李瑜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將飯盆裡面變質的食物倒掉,李瑜去水房反覆刷洗了半天,揉着空落落的肚子,一臉無奈的去供銷社買了兩包方便麪。
七十年代華夏就已經有了零散包裝的方便麪售賣,不過推廣的不是很普及而已,大多二線城市都見不到這些方便麪。
百無聊賴的用開水沖泡了兩包,李瑜吃的稀里嘩啦的,雖然前世吃這東西都吃的反酸水了,現在偶爾回味一下也不錯。
最少這也是有湯有水的熱食,比他前段時間在火車上啃麪包、餅乾強多了,坐火車的時候,李瑜最懷念的就是“碗裝康師傅”。
“其實搞搞方便麪好像也不錯?”一邊喝着麪湯,李瑜一邊胡亂琢磨着,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放棄了。
方便麪這種東西后世動輒千億包的銷量,看起來很是犀利的樣子,其實利潤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沒別的就是競爭太激烈,華夏內地短短一兩年就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上千家方便麪廠商,那競爭力度用激烈來形容,多少還有些不足。
再說方便麪這種食品搞起來很麻煩,防腐劑加少了不利於終端備貨,加的多了又對不起良心,還有運輸也是個大問題。
隨便給自己找了幾個藉口,李瑜就將方便麪大計放到了一邊,其實主要問題是他對這東西有心裡陰影。
前世吃這玩意吃的太多,雖然重生以來身體還不抗拒,可是心理還是接受不來,所以能儘量遠離還是不要搞的好。
吃飽喝足的李瑜躺在自己的牀位上,從一邊的書桌上拿起一本雜誌翻看,打發着無聊的時間。
對於大學生活李瑜原本的設想是非常美好的,可惜事與願違,安然這小妮子沒有能夠跟自己一起來到滬市上大學。
想到這點他的心裡就滿是憤憤的感覺,緊緊抿住的嘴脣輕輕勾起一絲弧度,眼裡的精光亂閃。
“世家啊、豪門啊……有錢了不起呢?!”李瑜低聲的喃喃着,不過想到安然巧笑嫣然的樣子,又勉力將心裡的怒火收了起來。
剛剛九月的滬市溫度還很高,直到太陽徹底落山,多少纔有了一點點涼爽的感覺,程田翹就是踩着最後一絲夕陽餘暉走進的寢室。
“哎呀,你是沒看到,當時食堂裡面都翻了天了,那承包食堂的胖子,來的時候還滿臉虛張作勢的樣子,很快就一臉的豬肝色,哈哈……”
一進寢室程田翹就手舞足蹈、唾沫橫飛的說起了剛纔的事情,那股子興奮勁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後來怎麼解決的?!”李瑜半靠在被子上面看着雜誌,沒有像程田翹想象當中那樣,和他一起興致勃勃的討論。
一個人演了半天獨角戲的程田翹見狀,也一點點的冷靜了下來,他撇了撇嘴說道:“你這人真沒勁,看起來也和我年紀差不多,怎麼跟個老頭子似的?!”
聽到程田翹這麼評價自己,李瑜將雜誌放倒,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程田翹一眼,自己又琢磨了一陣。
想象了一下自己像程田翹那樣,又蹦又跳的慶祝是什麼樣子,最後自己打了個冷顫,繼續豎起雜誌看了起來。
見李瑜還是不動如山的樣子,程田翹興致缺缺的說道:“還能怎麼解決,那胖子承諾明天的飯菜肯定都是新鮮的,再也不弄變質的食物坑大家!”
“哦?!你們就這麼算了?”李瑜聽到這麼簡單的就放過那個承包食堂的黑心鬼,不由得出聲發問。
“哪裡能就這麼算了,來的最早的,都吃了快一週的泔水了,有那體質差的都拉肚子進過一次醫院,所以大家都吵着要黑心鬼滾出復旦!”
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剛纔的場面,程田翹的眼裡又冒出了激動的光芒,看樣子又要歡呼雀躍一下。
“然後呢?!”不過李瑜卻馬上兜頭給他澆了一盆涼水,聲音一如剛纔的冷靜,只是輕輕問了一聲。
“然後?然後就是校辦的來人,安撫了大家半天,最後找醫院的來人給飯菜採樣,說是化驗一下食物變質情況,食堂估計得換承包者嘍!”
一口氣說完所有情況,程田翹無聊的往自己牀鋪上面爬,他覺得自己這個新室友太無趣了,剛剛大家一起弄出了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情,現在一點興奮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