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李國安和鄭紅大腦裡思緒紛雜,一會是兒子剛出生那天嘹亮的哭聲,一會是蹣跚學步的小娃娃咿咿呀呀的歡笑。
最後所有的聲音和形象彙總到眼前這個英武的青年身上,那多少還帶有一點點少年人靦腆的笑容,讓他們也露出會心的笑意。
不管怎麼樣面前的這個男孩或者男人還是李瑜,是自己的兒子,那麼不論他做了什麼,成爲什麼樣的人,永遠都是自己的兒子。
更何況有了如果李瑜沒有走正道,李國平是不會放任不管的,就算李國平顧及親情縱容他爲非作歹。
這惠民飯店的大廳裡,可還有兩個不認識的警察呢,總不能所有人都幫李瑜打掩護,兒子只要不是做壞事,那麼別的就不用太在意了。
短短的一瞬間夫妻二人想明白了很多,他們知道李瑜這半年肯定經歷了很多,遠不是他自己說的那麼簡單。
夫妻二人彼此相視一笑,一起坐到一邊等着看李瑜把事情解決,老話說得好,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後三十年看子敬父。
現在兒子有本事,只不過提前了十一二年,現在就是李國安和鄭紅因李瑜而驕傲、自豪的時候了。
見父母沒有再多問什麼,李瑜稍稍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起碼現在是應付過去了,至於回家肯定要重新交代一番。
心態放鬆李瑜下意識的從兜裡掏出一盒香菸,很自然純熟的叼上了一支,摸了摸兜沒發現打火機,記得高壯跟在身後,就想回頭借個火。
側身的瞬間,正看到兩眼圓睜蹬着他的父母,李瑜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這下完蛋了!”
此時李瑜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比自己在雪城所有勢力都暴露在父母面前還要慌張,實在是老媽的“威力”太大。
要知道李國安吸菸都是偷偷摸摸的,因爲鄭紅對煙味過敏,從小李瑜就被老媽耳提面命,長大了敢學他老爸抽菸,老媽原話:“腿打折!”
誰知夫妻二人盯着他看了一陣,一起恍若未覺的移開了視線,老媽鄭紅看向了自己右邊牆上的一副掛畫,似乎在欣賞裡面的山水。
而老爸李國安也將視線轉到了左邊櫃檯處,似乎在看那滿滿一櫃臺的白酒,研究那些酒的品牌。
將嘴上的香菸拿了下來,在手裡團了團扔到一邊,李瑜回頭看看滿大廳吞雲吐霧的傢伙,沉聲喝道:“把煙都掐了,公共場合,禁止吸菸!有沒有素質?!”
一大廳的地痞、無賴、混混、炮子全都傻乎乎的看向李瑜,此時他們的內心是崩潰的,是萬馬奔騰的,當然那匹馬的學名叫“羊駝”。
“大哥你讓我們講素質?有素質的也不能被你‘請’到這啊,剛纔誰說我們是‘臭魚爛蝦’的?誰說的?現在又讓我們講素質,再說什麼叫公共場合禁止吸菸啊?怎麼沒聽說過啊!”
當然他們也就是在心裡胡亂叫嚷幾聲,實際上所有人都第一時間將菸頭捻滅,雖然確實不明白李瑜說的:“公共場合、禁止吸菸”是個什麼講究。
九零年的時候可不像三十年後,滿大街都是禁菸標誌,現在就算坐火車逛百貨大樓,抽菸都頂多被煩煙味的皺眉看兩眼。
就連六年前的央視春晚,相聲大師都能在舞臺上說香菸相聲,順便點上一支,九零年的時候,就不要提什麼禁菸了。
原本正側着臉看掛畫的鄭紅,聽到自己兒子呵斥那些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傢伙滅煙,她雖然沒有回頭,不過牽動的嘴角,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喜悅。
而李國安就不像自己老婆單純爲兒子的孝順高興,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一大廳的混混,緩緩點了點頭。
雖然剛纔李瑜已經說了,這些人都是被誤抓過來的,可是誰年輕時候,不喜歡說點大話、吹點牛皮。
可是現在一見這些人,確實都非常聽從李瑜的話,甚至有些人捻滅香菸以後,還諂媚的對着李瑜笑笑。
這讓李國安心裡更加狐疑,不管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到底這半年的時間,兒子在雪城經歷了什麼,怎麼就錢也賺了,兄弟也多了,還有這麼大的威風。
仔細將自己家往上導了三代,好像沒有華僑、高官、富商啊,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子弟,估計自己大哥李國平,算是老李家最出息的一個了。
可是就一個分局局長還是副的,就能讓李瑜威壓這麼多混混麼,就算混混怕警察天經地義,那鈔票是怎麼回事。
想破了頭李國安也想不明白,當然他也是腦洞不夠,他怎麼都不能想想,萬一自己兒子是三十年後重生來的,那一切不就都能解釋了麼。
“瑜哥,這些雜碎……啊張叔、王哥也在吶,你們忙我還有事先回小庫了!”老貓風風火火的衝進飯店,剛眉開眼笑的喊了一聲李瑜,側頭看到張明海二人,轉身就要出去。
他帶着人翻遍雪城,好不容易將那幾個搶了李國安的佛爺挖了出來,本來稍稍教訓一頓,就想帶回來給李瑜出氣。
誰知道一進來看到兩個警察,雖然張明海和王明也是熟人,可是終歸不能當着他們的面出氣吧。
所以他就想打個馬虎眼,趕緊出去攔着後面的擡着那幾個混蛋的兄弟,把人先弄到小庫,等李瑜發泄了,再說是否送警局。
可是他也太小看張明海和王明瞭,兩人一個經年的老公安,一個警校畢業的高材生,要是能被他輕易糊弄,雪城的治安早崩潰了。
“站住!你小子往哪去了?”張明海似笑非笑往前快步衝了上來,一把掐住老貓的脖子,將他拎了回來。
“疼、疼……張叔輕點!”老貓愁眉苦臉的被相對他矮小身材,顯得更加高大的張明海捏的吱哇亂叫。
“張叔!”李瑜往前走了兩步,手搭在張明海的胳膊上卻沒有用力,只是略帶些不滿的盯着他。
“哼!”張明海見狀也不爲己甚,鬆開了掐着老貓後脖頸的右手,他也沒真想把老貓怎麼樣。
只是小懲大誡而已,老貓這小子越來越放肆,如果不管教好了,以後弄不好會出大問題,抓到小偷竟然想要弄回老窩玩私行。
心裡有沒有法律,華夏的天下哪裡容得這個,尤其張明海這種正義感旺盛的,更是看不了這種事情發生。
“瑜哥……”老貓有些委屈的揉了揉後脖頸,回頭看到後面的兄弟已經把那些佛爺擡了進來,也只好無奈的站到一旁,等李瑜吩咐。
“嘖!”李瑜看看那些只能被“擡”才能進到飯店的佛爺,雖然心裡很是解氣,卻也暗暗苦笑。
這老貓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即使李瑜知道他是好意,因爲自己父親被搶被打,所以才抓人的時候,下了好幾下黑手。
可是這也打的太慘了點,小偷抓了送警局就好了,尤其這幾個還不能算偷竊,李國安發現後反抗了,他們這得算搶劫。
從量刑上來說,搶劫這種罪行可比偷竊大多了,再加上金額也不小,足足五千塊,案發地又是站前廣場這種人流彙集的地方,可以算情節惡劣。
所以這幾個佛爺估計得在監獄蹲到二十一世紀,十年的大徒刑肯定沒商量的,這還是在他們沒有別的案子在身的情況下。
說起來還是經驗不夠,也是李瑜之前挖人的時候,聲勢鬧的太大,讓老貓他們這些兄弟誤會了。
以爲李瑜心裡恨不得弄死這些佛爺,好給自己父親報仇,可是李瑜還真沒想過,要把這些佛爺私下怎麼樣。
這又不是舊社會的黃浦江畔,哪來的那麼多打打殺殺,有法律可以做到的事情,自己蹭一手血幹嘛。
看了看有些意猶未盡,似乎還想撲上去踹那幾個佛爺兩腳的老貓,又看了看皺眉打量老貓和地上佛爺的張明海,李瑜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張叔,嗯咳……這個,警民合作是我們這些守法公民應盡的義務,那個……嘖!”砸了咂嘴,李瑜又看了看那些佛爺。
猶豫一下繼續說道:“這些小偷被抓獲的時候,反抗比較激烈,這個……我們也是正當防衛,當然……也頂多算是防衛過當吧?”
不等李瑜磕磕巴巴的說完,張明海衝他搖了搖手:“行了,你就別在那和我拽詞了,要在頭幾年嚴打,小偷當街打死的都有,不過……”
原本聽到張明海將這次老貓的行爲,和嚴打那種特殊時期類比,李瑜心裡一喜,可是聽到還有“不過”,馬上又緊張起來,不管怎樣老貓是不能“進去”的。
“哎!算了,那個叫老貓的,你盯緊一點,他要是敢行差踏錯,到時候誰也保不住他!”張明海搖了搖頭,最後盯着李瑜很是堅決的說到。
“是!保證完成任務,請上級組織放心!”李瑜很標準的立正給張明海敬了個禮,語氣也很堅決。
“嘖!你小子啊……趕緊回家陪爹媽去,你也算個‘孝子’了你……”張明海無語的搖搖頭,一把打掉李瑜搞怪敬禮的手。
雖然李瑜把雪城鬧的天翻地覆抓小偷,是爲了老爹老媽被搶,說他是“孝子”也不爲過,但是張明海可不僅僅是那個意思。
當父母的不管什麼時候,肯定是把自己的兒子的安危和前程放在第一位的,如果李瑜爲了給老爸出氣,真的不能控制情緒。
像老貓一樣私下動手,沒出人命還好說,如果打死哪個小偷怎麼算,所以張明海這也是暗暗提點一下李瑜。
聰明如李瑜肯定一下就聽懂了,他靦腆的笑笑,將張明海看的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最受不了你這幅樣子,裝給誰看啊你!走了徒弟,把人拷上回局裡。”
白了一眼李瑜,張明海招呼王明拷人上車,留下滿大廳的混混大眼瞪小眼,他們現在已經無力在心裡吐槽。
而在一旁安坐的李國安和鄭紅,更是眼睛直直的,此時二人的想法是出奇的一致:“或許這幾天沒休息好?怎麼老感覺出幻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