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換了身衣服,把身上已經穿了兩天的衣服,泡在洗衣盆裡準備吃完飯再洗,李瑜來到院裡,急衝兩步趴在牆頭衝薛家屋裡喊:“冬至冬至?”
喊了半天,薛冬至才一臉睏意來到院裡,仰頭迷迷糊糊的問李瑜:“咋了?”
順手從薛家院裡的一棵杏樹上摘了一顆青果子,李瑜諄諄的砸在薛冬至腦袋上:“咋了?這才幾點你就睡了?晚飯弄了沒?”
被果子打到額頭,薛冬至也不在意,摸了摸被果子砸地方,從地上撿起果子在前襟上蹭了蹭說了句:“浪費!”
然後薛冬至就把果子放進嘴裡,“嘖嘖”有聲的咬了起來。
見薛冬至吃那青澀的杏子吃的來勁,李瑜感覺自己腮幫子都酸了,更是覺得肚子餓得厲害。
“快別啃杏子了,晚飯呢?”
“今天去找了老薑,讓他先別找貨源了,我又沒啥乾的,回家躺了會就睡着了,這不剛醒麼?”說着薛冬至把啃得乾乾淨淨的杏核往牆角一丟。
“合着你這是睡了一天剛醒?”翻翻白眼李瑜一邊從牆頭跳下,一邊吐槽自己兄弟。
“你這不上班了也不能這麼在家躺屍啊!進去洗把臉換換衣裳,看你睡的這一身汗,你都快餿了啊。”走到薛冬至身邊,李瑜聞了聞他身上,然後誇張的在鼻子前用手擺了擺。
抓起衣領聞聞,薛冬至轉身進屋拿盆準備洗臉:“狗鼻子啊你?哪餿了我。”
李瑜在薛冬至身後大聲道:“快點啊,咱們出去買些熟食吃,順便搞點散啤,你要太慢或者洗不乾淨,散啤沒有熟食減半。”
本來慢悠悠的,想着隨便洗洗的薛冬至,就聽不得跟“酒”有關的字眼,聽得洗不乾淨、動作慢了散啤就沒了,頓時跟火燒屁股一樣衝進了堂屋。
強忍着腹中飢火等到薛冬至出來,兩人把院門鎖好去東隆大市場買了酒肉。
老湯燉煮稀爛的驢肉,裝了滿滿一臉盆,冰涼的散啤,用冬天坐在爐子上的大鋁皮壺,裝了放在薛冬至腳邊。
兩人也不把肉改刀,只是用筷子插了一塊塊三寸見方的肉塊那麼啃,一手筷子插肉塊一手大茶缸子喝散啤。
三兩口把一塊腱子肉吞了下去,薛冬至舉起茶缸“咕嘟嘟”的灌進去一缸子散啤,喘口大氣:“睡着的時候也不餓,這一吃上東西,咋越吃越餓呢。”
翻翻白眼想要說話,李瑜被嘴裡的肉噎住了,趕忙也端起缸子灌了一大口:“你那是餓過勁了,吃上東西肚子裡有食,自然開始覺得餓了。”
“那你爲啥也餓成這樣?”薛冬至點點頭表示認可,然後又有些疑惑的詢問李瑜。
“廢話,我中午也沒吃。”李瑜塞了一嘴肉,回答的有些含糊。
“那你好意思訓我?你不也沒吃中午飯麼。”
插起一塊小點的肉,李瑜一邊撕咬着一邊說:“扯淡,我是在學校看書忘了時間,你是在家睡覺,那能一樣麼?”
又吃了一大塊肉喝了大半缸子酒,薛冬至拿起手邊的煙盒向李瑜示意,見李瑜正一個勁吃肉,擺擺手表示不要,他自己抽出一支點燃。
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氣,薛冬至說道:“小瑜,咱們這磁帶買賣得抓緊時間啊,我這從單位下來了可就斷糧了,我都沒敢和爺爺說,這個月還能開支,下月二十號我可沒工資往爺爺那交。”
端起酒杯把剩下的小半缸喝淨,薛冬至提起鋁皮壺給自己和李瑜滿上:“還有,我在家這麼待着也不是個事,今天才閒了一天,我這骨頭縫都覺得癢癢。”
嚥下嘴裡的肉,從薛冬至的煙盒裡抽出一支菸,李瑜在桌上頓了頓過濾嘴,放進嘴裡點燃:“歌曲磁帶和翻錄機都有着落,剩下就是靠時間,再說三輪車還得兩三天呢,你急啥。”
“不是急,就是在家待着覺得不踏實。”
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個菸圈,知道自己兄弟閒不住,李瑜思考了一陣說道:“這樣明天你上市局等我,我上午第三四節課是小科,我逃課去市局咱們匯合先把獎金拿了。”
點點頭示意明白,薛冬至把煙捻滅繼續對付肉塊,李瑜笑笑也捻滅了菸頭,拿起筷子和薛冬至搶肉吃。
吃完飯李瑜打着哈氣和薛冬至道別,翻牆回了自家小院,進屋洗漱一番一頭紮在了牀上,不一會鼾聲輕輕響起。
一夜無話,轉眼到了第二天上午第二節課下課,李瑜把剛翻了半本的高一語文小心折好,快步走出了校園直奔市局的方向而去。
遠遠看到薛冬至蹲在市局門口,李瑜又加快了腳步,薛冬至也看到李瑜過來,站起身衝李瑜招手。
兩人見面打了個招呼,熟門熟路的進到市局裡,先去二樓李國平的辦公室敲敲門,裡面卻一直沒人應聲。
隔壁東隆分局治安隊辦公室的門打開,王明探頭出來,見是李瑜笑眯眯的招呼了一聲:“找李局?他去三樓開會了,來這屋坐會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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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是熟人,李瑜笑呵呵的也打了個招呼:“王哥啊,我順路看看大伯,這不是昨天張叔讓張爺爺帶話,今天過來取錢嘛。”
說到錢的時候,李瑜還靦腆的笑笑,好像羞於談錢一樣。
熟悉李瑜的王明卻不吃這套,他誇張的在李瑜胸口懟了一拳:“別來這套!好好說話啊。”
兩人相視一笑,王明想想說道:“那你直接去戶籍科吧,三樓右拐第二個辦公室,直接找你趙叔去。”
說完怕李瑜介懷沒帶着去找,他舉起手裡厚厚一沓文件:“手裡工作有點多,要不就陪你去了。”
理解的點點頭:“你忙你的,趙叔又不是不認得我,我先上去了,回頭有時間找你出來踢球。”
王明興致勃勃的應諾,兩人約定有時間出來一起玩,王明轉身回了辦公室,李瑜帶着薛冬至上三樓右拐的第二個辦公室,見門上掛着戶籍科的牌子便敲了敲門。
“請進!”一個熟悉的應答聲響起。
“趙叔,我來看你來了。”
熱情而乖巧的招呼一聲,李瑜推門而入,他四下打量,發現趙四海的辦公室和大伯的辦公室差不多大。
不過屋裡多了兩個大書櫃,上面擺着滿滿的藍皮文件夾和牛皮紙的文件袋。
一見進來的是李瑜,趙四海爽朗的笑了起來:“你小子是看錢來了,還是看你趙叔來了?”
“肯定是看趙叔你來,錢那東西哪有趙叔好看?”
聽李瑜答得有趣,趙四海用手虛點兩下:“你啊你啊……這張嘴甜的真要命。”
說着話趙四海拉開辦公桌抽屜,拿出了一個信封放在桌上,輕輕推向李瑜。
笑眯眯的也不看信封,李瑜直接坐在了趙四海對面的會客椅上:“趙叔,這麼着急攆我走啊,說了是來看你的嘛。”
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一盒“希爾頓”一盒“三五”遞給趙四海。
“怎麼?跟你趙叔搞這個?”見到兩盒外菸,趙四海的臉不由得一沉
“這話說的,搞哪個?那天在咱這,太晚沒煙抽,張叔在您這給我拿了兩盒,我這尋摸兩盒煙來還你的嘛。”
想了想趙四海拿過希爾頓拆開,丟給薛冬至和李瑜一人一支,自己也點上一。
然後把“三五”又推回李瑜面前:“這個抽不慣,你拿回去自己享受吧。”
見狀李瑜也不爭執,把“三五”拿起揣進了兜裡,又拿起趙四海丟過來的“希爾頓”在鼻下聞聞也不點燃。
吸了兩口煙,見李瑜還不拿信封,趙四海不由心下暗暗點頭。
“翻錄機有消息了,那面讓我順便問問你那個……‘我可慢’你要不要?要的話一臺翻錄機兩臺‘我可慢’一共一千,要是就要翻錄機七百五。”
微蹙眉頭想了想,李瑜才恍然:“‘我可慢’?是‘Walkman’吧,這大碴子味的英語還真不好分辨。”
想明白‘我可慢’的意思,李瑜不由歡喜連聲的道:“要啊,肯定要。”
說着話李瑜從桌上拿起信封,在裡面拿出錢點出五張揣進兜裡,然後把剩下的錢放進信封又推回趙四海面前。
趙四海點點頭,把信封收進了抽屜對李瑜說道:“估計明後天貨就能到,我送老張那去,你等消息吧。”
事情說完李瑜笑嘻嘻的點點頭,從座位上站起和趙四海道別,轉身出了辦公室。
跟着李瑜出了趙四海辦公室,薛冬至迷迷糊糊的問李瑜:“你們剛纔……怎麼說呢,好像不光是說抽菸和翻錄機的事,但是我沒太聽懂。”
有些驚奇的側頭看向薛冬至:“誰說我兄弟憨?這都被你聽出來了?!”
琢磨一下李瑜解釋起來:“剛纔我是拿煙試探他的心思,看看要不要給他好處,如果他兩盒都收下,那我回頭會再送他兩條好煙。”
見薛冬至點了點頭示意明白,李瑜繼續道:“他也明白我的意思,一直強調他是我叔叔,並且最後讓我聯繫老張,他的意思就是把人情,着落在老張身上,不過我是沒法還這個人情的,只能讓大伯平時照看老張些許嘍。”
站在原地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見李瑜施施然的走遠,薛冬至連忙快走幾步追上李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