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了獎金、落實了翻錄機,李瑜帶着薛冬至去大伯辦公室門口等了會,而李國平一直在開會沒有下來。
市局裡人來人往,李瑜覺得被人看到他和薛冬至二人,在局長辦公室前杵着,對大伯影響不好。
敲了敲大伯辦公室隔壁治安大隊的門,等門打開和王明招呼了一聲,讓他和大伯說下自己來過,然後兩人離開市局。
出了市局大門,李瑜擡頭看看天色,估摸下時間差不多到正午了。
從兜裡掏出那盒“三五”香菸抽出一支點燃,李瑜把剩下的丟給薛冬至:“煙你拿着抽吧,我回學校帶着不方便,你中午自己找飯轍。”
見薛冬至點頭,轉身往東面走了,李瑜也叼着煙兩手插兜慢悠悠的往西面走去。
半路上李瑜買了個烤紅薯,紫皮黃瓤個大味美,纔要兩角錢,這讓重生而來的李瑜感動不已,後世這麼大個烤紅薯沒有三十元,你想也別想。
走到三中大門前正好吃完最後一塊紅薯,李瑜把手裡的紅薯皮往牆角一扔,邁步進了學校。
路上碰到的同學都愣愣的盯着自己,然後端詳自己半天,才一臉詭異的笑容。
等李瑜走過幾步,他們就在李瑜身後竊竊私語,見李瑜回頭又會飽含深意的對李瑜笑笑。
感覺到氣氛古怪,李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心裡狐疑不定暗想:“難道上午逃課被龔麗芬知道了?不對,外班的這些人怎麼也奇奇怪怪的?”
滿頭霧水的進了班級,教室裡只有十幾個同學在看書或者趴在桌子上午睡,李瑜進門也沒人擡頭,他緩步走到位置坐下。
心思不定的李瑜見安然趴在桌子上午睡,明亮的陽光照射進來,透過她薄薄的耳朵,使得她的耳廓有着一絲淡粉色的光環,這靜謐柔美的一幕讓李瑜捨不得移開目光。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淺睡中的安然眼睛動了動,輕輕的睜開雙眼,一雙淡藍色的眸子看向了李瑜。
本來對於有人影響了自己的午睡,安然還有些起牀氣,但是看到李瑜後,安然盯着他的臉看了會,一絲笑意逐漸擴散開。
見安然迷迷糊糊的醒來,然後一絲笑意逐漸擴散開,就像一朵曇花瞬間綻放,李瑜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看到李瑜的笑容,安然一下控制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
班裡本來十分安靜,翻書的同學和趴在桌子上的同學,都起身看向了安然和李瑜的位置。
突然間福至心靈,李瑜用手摸了一把嘴角,看着手指上濃濃的炭黑色,他也不由的“嘿嘿”傻笑了起來。
見到影響了大家,安然趕緊用手捂住了小嘴,然後衝李瑜翻了一個白眼。
聳了聳肩,李瑜表示自己不背鍋,安然見他無辜的樣子配上嘴巴四周的黑灰,一股笑意又一次衝了上來。
努力的壓下笑意,安然從書包的夾層裡拿出一個手絹,示意李瑜擦擦嘴角。
看到手指上的那一抹炭黑,李瑜就知道是剛纔吃烤紅薯不注意,把自己的嘴巴啃的黑乎乎,所以一路走來所有人都是那麼詭異。
正想起身去水房洗洗嘴巴,李瑜可不想一直像個小丑一樣,被人看笑話。
不過去水房這一路也是要被人看的,正在猶疑的時候,看到安然遞過來的手絹,李瑜心下大喜。
接過手絹,李瑜仔細的擦着嘴角,突然一股熟悉的清香,隨着空氣在李瑜的鼻腔裡迴盪。
小心的把手絹湊在鼻下,李瑜仔細的嗅了嗅,那股清新的“女兒香”更加濃郁。
把手絹拿出時,安然就有些後悔,她也是睡的迷糊了,手絹在中午吃飯前,已經被自己用過了。
春秋季節北方風大、天氣乾燥,嘴脣很容易會裂開小口子,所以安然習慣在這種天氣,在脣上塗一些油脂保護一下。
中午吃飯前,她用兩脣反覆的抿過這個手絹,所以手絹上有自己脣上的油脂和一絲唾液。
而李瑜現在又用這個手絹去細細的擦嘴,這不是相當於間接的接吻一樣麼?
想到這裡,安然就覺得心跳越來越快,似乎下一秒就要從嘴裡蹦出來,尤其看到李瑜把手絹湊到鼻下輕嗅,安然更是差一點昏過去。
仔細聞了聞手絹,看到手絹上炭黑混雜的一些透明油脂,李瑜一下想起,上一世安然的習慣,他知道這是什麼了。
他的心裡也不由得一陣陣的盪漾,這個味道他怎麼會忘記,曾經這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嘭”的一聲大響,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李瑜擡頭看去,原來已經上課了,全班四十多人全都在座位上正襟危坐。
響聲是龔麗芬又把一摞卷子摔在講臺上的聲音,此時這個更年期婦女正在四處掃視,似乎想找個倒黴蛋好讓她罵幾句發泄一下。
“今天下午和明天一天,咱們做一下摸底考試,你們都給我認真點,要是這次成績不好的,趁早滾回家去,不要在這耽誤我的時間了。”龔麗芬說完狠狠的掃視了幾個成績不好的同學。
不屑的撇撇嘴,李瑜知道龔麗芬不是說說而已,她是真的想把這些成績不好的同學逼走,並且在上一世最後她成功的做到了,全班四十多人,最後參加高考的只有不到三十人。
這麼做的目的很簡單,龔麗芬是爲了升學率,對於她而言,如果只有一個好學生參加高考纔是最完美的,這樣她的升學率就是百分之百。
而那些被她不斷用言語打擊侮辱,最後心態崩潰,放棄高考的同學,對於她來說就無關緊要了。
站在講臺上的龔麗芬,不由回憶起“預選制度”執行時期的美好生活,在李瑜重生前的二零一七年,整個社會已經忘記了一個名詞“高考預選制度”。
每年五月,想參加當年高考的考生,必須先報名參加預選考試。未達到預考分數的考生將“無緣”高考,提前“出局”。
這個制度產生的原因,如果八零後、九零後聽來可能會覺得十分奇葩,原因是考生多閱卷工作量大,所以國家規定高考前要先“預選”。
在龔麗芬看來這麼“好”的一項制度,竟然在一九八九年就被取消了,這對於她來說美好的生活也結束了。
那時一個畢業班四五十人,一次預選考試只篩選出四五個學生去參加高考,她在五月到七月的衝刺階段日夜操練他們,基本可以確保百分之百的升學率。
但是現在沒有了預選制度,去年她帶的畢業班竟然有四十多人蔘加高考,只考上了十五個人,升學率才百分之三十多,這對於龔麗芬來說簡直是一個災難。
悻悻的想到這裡,龔麗芬又用一種看垃圾的眼神,瞪了一眼成績最差的幾名學生。
上一世受傷後,李瑜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龔麗芬也一直在努力找他的茬,可惜李瑜頂住她的壓力參加高考,結果落榜。
這也就是爲什麼上一世落榜後,龔麗芬在各種場合,不斷宣講李瑜是壞學生的原因。
想起上一世,這個女人的行徑,一口鬱氣凝聚在李瑜的胸口。
本來重生一世,李瑜覺得自己很多東西都能看的開,畢竟前世都活到四十多的人了,社會上的風風雨雨見過太多。
不過此時此地,看到龔麗芬馬上要開始驅趕她眼裡的“壞”學生了,李瑜發現自己還是看不開。
緩緩的攥緊拳頭,李瑜的眼裡一絲寒光閃動,他心裡一個聲音猙獰的吼道:“有些人,還是不要做老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