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祁燁昨晚一夜沒睡,等到天色將亮時,纔有人來請安,道:“七皇子,江妃娘娘遣了好些個奴才來,說是要替您佈置府邸,準備幾日後您的生辰宴呢。”
“嗯。”長孫祁燁冷淡應了聲,沒說什麼。生辰宴每年都過,但母妃不過是借用他來拉攏京城內的權貴罷了,根本不是真心要替他過生辰。
想到這裡,他的心更冷了些。
不多會兒,又有人來報,說衛國侯府的世子和小姐求見。
“他們來做什麼?”長孫祁燁寒聲道。
“世子爺說,他有一位朋友失蹤了,聽別人說好似是進了咱們七皇子府,所以特意來問問。”小廝道。
長孫祁燁眉梢微挑,他記得第一次在百草園見到阿慕,她便是跟侯府的宮衣魚一起來的。
他眸色清寒,將拒絕的話嚥了回去,才道:“讓宮衣魚來見。”
“那世子爺……”
“留他在前廳等候便是。”長孫祁燁寒聲道。
“是。”小廝見他不再多說,忙小心行禮退下了。
等到了前廳傳了話後,夜生面色有些沉:“七皇子爲何單獨召見舍妹?”
宮衣魚卻是巴不得呢,她就想見見七皇子,跟他說說話,忙點點頭道:“我跟你去。”
小廝見她應下了,這才笑着側身:“小姐這邊請。”
宮衣魚見夜生還在擔心,只笑着安慰他:“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說完,便提步去了。
等見到了長孫祁燁,看到他一身深色錦繡長袍,慵懶的倚坐着,心跳加速,臉也跟着紅了起來,才忙行了禮道:“臣女宮衣魚,見過殿下。”
“慕白畫,你可認識?”
“慕公子啊,正是哥哥此番要找的人呢。”宮衣魚不知爲何他會提起這個,不過外面皆傳七皇子是斷袖,而慕公子又生得嬌小俊俏,難不成七皇子是看上了慕公子?
她心裡這樣一想,立即就驚訝的看着他了:“七皇子,難不成……”
“別的不需要你多問,本皇子只要你回答問題就是。”長孫祁燁冷冷睜開眼睛盯着她:“我再問你,慕白畫到底是何身份?”
“這……臣女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哥哥從錦朝帶回來的,來時也是孤身一人。哥哥對他的身份守口如瓶,只說是個普通朋友。”宮衣魚道。
“普通朋友?”長孫祁燁的臉徹底沉了下來,難不成阿慕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麼?那爲何他不敢光明正大的帶阿慕回家,還要她男扮女裝,甚至悄悄逃走?
長孫祁燁有太多問題想不明白,唯一要知道答案,就只能去問他,可自己現在並不想見到他。
他沉凝片刻,纔看向底下站着的一臉懵懂的宮衣魚,道:“你喜歡本皇子?”
宮衣魚臉猛地一紅,才咬着脣點點頭:“雖然不合規矩,但臣女……臣女願意……”
“既如此,那幫本皇子做一件小事,你不會有意見吧?”長孫祁燁道。
宮衣魚自然樂意,忙點頭:“七皇子請說,臣女能辦到的,一定拼盡全力。”
“好,那我要你從哥宮亦慎嘴裡套出慕白畫的身份來,前因後果,我全部都要知道,我給你一日的時間。”長孫祁燁看着她道。
宮衣魚看着他目光直直盯在自己身上,立即高興應下:“殿下放心,臣女一定會辦好的!”說完,慌慌張張行了禮就要出去,卻因爲太急,而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腳,人直接就往一旁摔了下去,卻在摔在地上之前,跌入了長孫祁燁的懷抱。
宮衣魚整個人都傻住了,七皇子的懷裡帶着些許的清淡的香氣,還有他近乎完美的臉,當真是公子世無雙。
長孫祁燁看着她滿是癡慕的眼睛,將她扶起後才鬆開她,淡漠道:“我沒有多少時間等你。”
“臣女明白,臣女一定會辦好的。”宮衣魚保證一番,越發羞怯的看了他一眼,才行了禮,轉頭小跑着出去了。
等他一走,長孫祁燁才沉沉呼了口氣。
林錦嫿這廂,方伯的湯到底還是送進來了,不過兩人卻沒有私下說話的機會,只能由着一旁的侍衛監督着。
她依舊高燒未退,但人卻清醒不少,喝完濃濃暖暖的湯,才感激看了眼方伯,笑道:“多謝方伯。”
“你跟我客氣什麼。”方伯瞧她就像是瞧孫女一般,見她臉色還紅着,擡手碰了碰她的額頭,擔心道:“你這樣下去可不行啊,你沒事,可你肚子裡的怎麼辦?”
“遲些我會求七皇子的。”希望長孫祁燁還能放她一條生路吧,如今只怕墨雪都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也幫不了自己。
方伯卻忽然主動道:“翠嬸兒應該還沒出發,你不是喜歡吃她做的湯鍋子?今兒我便出去讓她再做一些給你帶回來。”
林錦嫿眼睛微微一亮,翠嬸兒若是知道自己出了事,一定會去找墨雪的。
聞言,笑着點點頭。
兩人話未說完,就見常青過來了。
常青看了眼端着湯碗的方伯,道:“方伯,你先回去吧。”
“是。”方伯不敢多留,又朝林錦嫿看了看,這纔去了。
等他一走,常青便讓侍從們退下了,又拿出瓶藥丸給她:“退燒的,不會傷到孩子。”
林錦嫿接過,打開一瞧,小拇指蓋大小的藥丸,裡面也的確是退燒藥,但還多加了一味迷藥。
“我不打緊。”林錦嫿將藥放在一側。
“你果然是會醫術的,阿慕,你從錦朝來七皇子府,到底是什麼目的?”常青皺眉問道,看着裹着單薄的衣裳半靠在牆角的人,她因爲高燒而臉蛋發紅,一雙眼睛帶着些許的迷濛,好似才睡醒般的慵懶。他不得不再次承認,她生的真好看,是不同於尋常胭脂水粉的好看。
林錦嫿只淡淡道:“你難道沒去查嗎?”
“查了,但是什麼都沒查到。”常青道。
林錦嫿聞言,輕笑出聲;”那是因爲從頭到尾,我就沒有目的。我一心避開你們七皇子,若不是你們將我抓回去,還要拿翠嬸兒威脅我,你們以爲我會留在這裡嗎?”
常青看着她脣角的諷刺,眉心微擰,好似的確是這樣,當初是七皇子非要她過來的。
但常青還未繼續問,房門便被人推開了,一臉慍怒的長孫祁燁便走了進來,冷漠看着她:“你不想來七皇子府,那想去哪兒?去找連你肚子裡孩子都不敢承認的懦夫宮亦慎麼?“
林錦嫿微微驚訝,他以爲夜生是自己孩子的父親?
她淺笑起來:“此事不關世子的事,我與他交情尚淺。”若是長孫忌憚衛國侯府,也不會敢明目張膽把自己抓回來了,與其拖累夜生,倒不如把他撇出去。
“不是他的?”長孫祁燁拳頭暗暗握緊:“那你的男人是誰?”
“七皇子難道還沒猜到嗎?”林錦嫿看他。
長孫祁燁不願去想,他見過她一見到趙懷琰就滿心歡喜的樣子的,見過她在那晚上勾着他的脖子跟他親暱的。
“不管是誰的。你的孩子都別想要了。敢欺瞞本皇子,你此生便都留在這裡,等着被我折磨吧!”說罷,一甩袖轉身而去,還不忘吩咐:“去準備墮胎藥!”
“七皇子不若準備砒霜,孩子不在,我亦不獨活。”林錦嫿眼眶微紅,本以爲多少還能跟他求情,本來也就只是男扮女裝而已,他就算恨自己騙他,自己服軟求饒難道還不行麼,可他爲何偏偏表現出一副跟自己勢不兩立的樣子?
長孫祁燁的手微微一抖,轉頭看她時,瞳孔已經變爲赤紅:“你以爲本皇子不敢麼。你一個低賤的平民,本皇子想殺一百個這樣的你,都輕而易舉。”
“那就請七皇子賜死!”林錦嫿俯身行禮。
“好,本皇子成全你!”長孫祁燁也寒聲道。
常青瞭解長孫祁燁,知道他越是在乎,纔會越是憤怒,他肯定不想真的殺死阿慕的。
但看他們如今氣勢洶洶的樣子,也不好勸,只道:“七皇子,馬上就是您的生辰了,現在死人不吉利,不若等到生辰宴後再做處置吧。”等到那個時候,七皇子也冷靜下來了,阿慕也能想法子保住性命了。
長孫祁燁看着那倔強看着自己的人兒,看着她眼裡已經漫出卻強忍着的溼意,心底軟了一片。
他冷冷瞥了眼常青,半晌才道:“那就照你的意思辦。這幾日,不必給她好吃好喝,也不許任何人來探望!”
“是。”常青忙應下,等看着他走了,才長長舒了口氣,轉身跟左右的侍衛道:“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許人來探望就是。”
“是。”侍從們紛紛應下,常青這才轉身跟林錦嫿道:“阿慕,你何必跟七皇子犟呢,你明知道他喜歡……”
“喜歡什麼?喜歡無理取鬧發脾氣麼?”林錦嫿淡漠道。
常青看她也是一肚子火的樣子,暗呼惹不起,趕忙出了門朝長孫祁燁的方向追去了。
等柴房的門再次關上,林錦嫿纔拿出方纔常青給了自己的藥丸來,淺淺一笑,迷藥麼……
外頭,宮衣魚跟着滿心不解的夜生回府後,才試探問道:“哥哥,這位慕公子到底什麼身份啊,怎麼會要避開你呢?”
“她想來是不願意給我添麻煩。”夜生說完,纔看向一路回來臉都紅紅的還時不時發出笑聲的宮衣魚,道:“七皇子單獨叫你去,跟你說了什麼?”
“他問我是不是喜歡他……”宮衣魚忙道,絲毫不敢提慕白畫的事。
夜生雖然不解七皇子爲何會單獨把她叫去只是爲了問這個,但看她羞得一臉通紅的樣子,道:“下次你不要單獨去見他了,孤男寡女,萬一傳出什麼,他沒事,你一個女兒家卻是毀了名聲。”
“是。”宮衣魚應下,還嘆了口氣:“都怪妹妹無用,本打算替哥哥問問慕公子的事的。”
“罷了,慕公子多半在七皇子府,我再想想法子。”夜生眼底略浮起些陰翳道。
宮衣魚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問道:“哥哥,這位慕公子會不會喜歡男人啊,外面皆傳七皇子有龍陽之好……”
“不可能!”夜生直接否認,慕白畫就是林錦嫿,是女子,怎麼可能如她說的這般呢?
“爲何不可能?此番他是孤身隨你來西夏的,又不見他說有妻兒相好什麼的,之前半夏說要伺候他他都推三阻四的。”
“那是因爲他本來就是女……”夜生嘴一快,差點說了出來,卻只瞪了眼宮衣魚:“你到底要問什麼?”
宮衣魚看他面色不好,只忙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好奇。”
“不該管的事,你不要管。”說罷,直接轉頭而去。
等夜生走後,她立即就去去找了自己孃親。
宮侯夫人就在院子裡侍弄花草,瞧見她來,還笑笑:“你怎麼來了?”
“娘,有些話魚兒想問問您。”宮衣魚道,當初哥哥去錦朝到底做了什麼,又發生了什麼,孃親一定知道。
“你說。”宮夫人愛憐的看着自己的女兒,笑道。
宮衣魚這纔將疑惑問了出來:“這個慕公子,在錦朝到底是什麼身份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聞你哥哥在錦朝時,曾受一位大家小姐照拂,許是跟那小姐也有關係?”宮夫人見過化名慕白畫而來的林錦嫿,知道她非尋常人,但自己兒子她也瞭解,去錦朝的目是報仇,肯結交的,除了那位幫扶過他的小姐,也就是那小姐的親戚了。
宮衣魚心中激動起來:“那小姐姓甚名誰?”
“聽你爹提過,那女子,就是後來的太子妃。”
“太子妃?”宮衣魚皺起眉頭來,那這位慕公子有可能是太子妃的親戚?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實在是想不通,見孃親也不知道,只得先離開,打算讓人去別處打聽了。
等她走了,這位宮夫人的面色便凝重了起來。
方伯這廂已經找了藉口打算出府去,但人才出門,就被常青給叫住了:“方伯這是要去哪兒?”
“回家一趟。”方伯忙轉身恭謹道。
“今日不能回去,回府吧。”常青看着他道,雖然不知道方伯到底要去做什麼,但現在這樣的關頭,不能出岔子,更何況方伯跟阿慕關係極好,萬一他是做了阿慕的內應,可就要壞事了。
方伯不敢違背,應聲便回去了。
常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這才轉身走了。
但方伯就是方伯,在這府裡這麼久,沒點本事纔是假的。
他找了廚房做飯的黃大娘,黃大娘是他的兒女親家,見面總是格外親切些。
瞧見他來,以爲又是要雞湯的,笑道:“老方啊,你這一把老骨頭了,成天還尋思着補呢?要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親家客氣了,就是長命百歲,那也是託了你跟七皇子殿下的福氣。”方伯走近了,才笑道:“我有個事兒想讓你幫個忙,你看方便不?”
黃大娘一件他弓着背小心翼翼的樣子,瞥了眼身後廚房忙活的人,也放下了正在擇菜的籃子走了過來低聲問他:“什麼事?”
“不是大事,就是勞你去城東禾苗巷子十八號屋,跟屋裡那人說一聲,天兒要變了,慢些走路別摔了。”
黃大娘聽這話說得曖昧,瞥了他一眼:“你不是揹着親家母養人兒了吧?”
方伯瞪了她一眼:“我什麼秉性你不清楚。我現在出去不得,只能勞你今兒晚上回去的時候,想法子捎個信就行。”
黃大娘也不是小氣人兒,聞言,自是點點頭:“放心,我給你辦妥。”
“還有,這件事情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方伯又叮囑道。
“我辦事素來妥當,你放了行吧。”黃大娘說完,轉頭又從房裡拿了一個湯盅來給他,笑道:“今兒是烏雞腿燉的湯,全須全尾的都在裡頭呢,你拿去吧。”
方伯也不客氣,直接拿外袍一裹兜在了懷裡去瞧林錦嫿了。
到了外頭,見不讓進去了,才道:“這東西勞煩你們送進去吧。”方伯小心翼翼道。
守門的侍衛得了常青的吩咐,不讓見外人,但吃的還是要送的。他們接下湯後,便送進去了。
隔着門縫方伯就瞧見了倒在牆角的人,一張臉燒的通紅,額頭沁着汗,看起來病的很重的樣子。
林錦嫿現在的確有些暈,不過是因爲吃了常青送來的藥丸的緣故,她少吃了兩顆,所以還能勉強保持清醒。
瞧見正朝這兒張望的方伯,笑着朝他點點頭,只等熬過這幾天,壽宴開始,就是她逃走的時候。
夜裡,黃大娘下了值後便找了個藉口出去了,也找到了地方把消息跟翠嬸兒說了。
說完,還特意問了下:“你跟方老頭,真的沒什麼吧?”
翠嬸兒老臉一紅,當即道:“您誤會了,奴婢個方伯僅一面之緣。”
“這樣啊。”
翠嬸兒見她不是很相信,也顧不得許多了,只問道:“方伯怎麼沒親自過來?”
“他說他出不來,許是七皇子讓他留着伺候呢。”黃大娘說完,又朝屋子裡頭瞥了瞥,這才走了。
等她一走,翠嬸兒左思右想,立即就去跟墨雪將這話說了。
客棧中。
墨雪聽過翠嬸兒的話,也知道林錦嫿肯定是出事了。
“翠嬸兒,你既能能跟着黃大娘聯繫上,能不能再讓她幫個忙?“墨雪還不知道林錦嫿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今晚她要再去瞧瞧,但既然方伯也出了事,有一個黃大娘做內應總好些。
翠嬸兒一想到黃大娘懷疑自己一把年紀跟方伯有染時,就紅了老臉,但一想到林錦嫿對她的好,又咬咬牙點點頭:“姑娘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奴婢去尋她。”
“好!”墨雪交代了一通後,纔打發她走了,而後看着擔憂不已的阿寶:“你今晚連夜搬去私宅,明兒一早就去賣身大戶人家做奴才,下午就把自己贖出來把身份換了,而後便在私宅裡等我就是。”
“好。”阿寶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不敢多說,但看她已經開始換衣服,有些擔心:“雪姐姐,你要去七皇子府嗎?”
“不去也得去了。”墨雪眉頭微擰,換好黑衣後,提步便出去了。
七皇子府白日裡熱鬧一日後,晚上終於安靜了下來。每年七皇子的生辰宴都是辦得最華麗熱鬧的,今年也不例外,只是收拾了一日,裡裡外外都已經能見到掛滿的大紅燈籠和搬運過來的新鮮花卉了。
墨雪小心趴在房頂,看着打着哈欠的巡邏侍衛走了後,才悄悄溜進了原本林錦嫿該住的房間,但房間裡面卻是空空如也了。
她皺眉,主子不在這裡,難不成被七皇子給……
她不敢想,就聽得房間隔壁傳來神神道道的聲音。
“菩薩啊,阿慕是個可憐孩子,你就大發慈悲救救她吧。”
方伯說完,又上了一炷香,燒了一些紙,磕了三個響頭,才站起身來,輕嘆了口氣。一轉身,一個黑色人影忽然出現在了眼前,嚇得他老人家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墨雪看他被嚇成這樣,忙道:“方纔老伯所說的阿慕,可是慕白畫?”她知道主子現在的化名。
方伯聞言,倒退兩步;“你莫不是阿慕的人?”
“是。”
方伯這才長長鬆了口氣,道:“那就好,你們趕緊想個法子把她接出去吧,她現在懷了孩子的女兒身已經被七皇子發現了,七皇子把她關在柴房,打算打掉她的孩子呢。”
“什麼……”
“噓!”方伯忙噓聲:“她周圍都是護衛,你今晚是見不到她的,只能等壽宴那日。
墨雪看他是一心爲了主子好,只輕輕上前道:“主子曾安排過,現在只需要稍稍改變一些計劃,想要老伯幫點忙,可以嗎?”
“什麼忙?”
“等時機成熟,幫我放一把火。”
墨雪目光微冷,現在只能兵行險招,把主子撈出來再說了,否則遲了一步,肚子裡的孩子真的被打掉了可就慘了。
方伯猶豫的看了她一眼:“能萬無一失嗎?”
“能。”墨雪保證道,
方伯見她信誓旦旦,又實在可憐林錦嫿,到底點了點頭。
一日過去,林錦嫿的燒已經退了,但她睡到半夜時,就知道長孫祁燁就站在自己眼前,她也懶得睜眼,繼續假裝沉睡,直到他離開,她才緩緩睜開眼睛,鬆了口氣。
常青查了一天,根本毫無所獲:“查不到她丈夫是誰,就連在錦朝的探子回來說,京城都沒有一個姓‘慕’的人家,倒是有姓慕容的,不過那慕容兄妹也聽聞早早歸隱了。”
長孫祁燁沒出聲,沒多會兒,宮衣魚也來了,今兒她要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他的。
但到時,她也沒弄清楚慕白畫到底是誰,只能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道:“極有可能這位慕白畫,就是錦朝世子妃林錦嫿的親戚。”宮衣魚將自己猜測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通,自己也繞的有些暈,但長孫祁燁卻發覺了不對勁。
“林錦嫿……慕白畫。”慕同木,取林字的一半,白同樣取自錦,而嫿同畫。慕白畫,就是林錦嫿!
長孫祁燁原本慵懶的身子瞬間坐直,臉上只能用憤怒兩個字來形容,怎麼會是她,怎麼能是她!
是誰都好,爲何她偏偏要是林錦嫿,是趙懷琰的女人!
長孫祁燁起了身就要往柴房去,常青察覺不好,忙道:“七皇子,今日江妃娘娘和絃月公主要來,下午就要辦生辰宴了。”
長孫祁燁不聽他說話,徑直往前走。
宮衣魚也嚇了一跳,僵在原地不知怎麼辦纔好。
常青一路追着長孫祁燁到了柴房外,才道:“您真的要殺了她媽?若是如此,讓屬下來動手吧。”
長孫的腳步猛地停下,站在柴房外看着緊鎖的門,彷彿還能想起昨晚她沉睡的樣子,那樣的靜謐美好,那樣的冷靜而堅強。可爲何老天爺要這樣耍自己,爲何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是趙懷琰的!
“我不甘心!”
長孫祁燁忽然道。
常青也是心疼,卻只能道:“殿下,您現在太生氣了,不如等冷靜一些後……”
他話未說完,長孫已經上前去,一腳將柴房的門踹開了。
他看着氣色虛弱倚在牆角已經醒來的人,道:“我可以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一,打掉你的孩子,讓後讓你生不如死一輩子苟活在這裡。二……”
他嘴巴張了張,暗暗咬咬牙,才道:“二,永遠當慕白畫,嫁給我,生下孩子。”
林錦嫿微微一怔,他忽然這樣,是太恨懷琰了,所以要以此來羞辱懷琰麼?
“七皇子……”
“阿慕,機會只有一次,你要想清楚了,識時務者爲俊傑。”常青忙道。萬一她們兩都一時意氣,一個死犟着不肯放下尊嚴,一個死傲着不肯答應,那最後的結果只能是阿慕被殺,到時候七皇子一定痛不欲生。他看得出來,阿慕在七皇子心裡,是不一樣的,跟誰都不一樣。
林錦嫿也有些遲疑,今日已經是壽宴,等到下午壽宴開始,她就能找到機會逃出去了。
“給我時間考慮。”
“必須現在說!”長孫祁燁已經拔出了腰間的佩劍,但拿到佩劍的一瞬間,他又想起了之前阿慕肆無忌憚拿着自己的寶物佩劍去牀底下趕老鼠……
他微微搖頭,驅散心中的猶豫,提劍抵着林錦嫿的喉嚨:“一,還是二。”
林錦嫿能看到他眼裡的複雜和殺氣,也能感受到肚子裡已有了的動靜。
她拳頭微緊,看了眼一側擔心不已的常青,到底還是妥協了:“二。”
她話音才落,常青一顆心也算是落回了肚子裡,但他發現七皇子的手微微開始發抖了:“七皇子……”
“都出去。”長孫祁燁道,語氣裡已經沒有了冷意。
常青看了眼林錦嫿,暗示的朝她眨眨眼,這纔出去了,還不忘帶上門。
等他一走,長孫祁燁手裡的劍才落了下來,蹲下身看着面前的人兒,眸光清淡疏離,可她還是阿慕,是那個勇敢又聰明的阿慕。
在林錦嫿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他拉到了懷抱裡:“阿慕。”
林錦嫿試圖掙扎了一下,卻發現他渾身瞬間變得冰寒,也只能由他抱着,卻沒應聲。
“你放心,他能給你的東西,我也一定能給你的,你的孩子我也會好好養大,只要你永遠在我身邊,永遠做慕白畫。”長孫祁燁能感覺到抱着她後,原本空落落的心好似有了的踏實感。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女人,即便他一開始僞裝成男人騙自己。
半晌,他發現她沒說話,也沒生氣,只小心將她扶起,道:“我先讓人送你回去,換好衣裳,同我一起參加下午的生辰宴。”或許這是他唯一一個期待着過的生辰,而她便是最好的禮物。
林錦嫿聞言,心思慢慢轉起來,若是回去,興許逃出去的機會更大。
她點點頭,長孫祁燁這才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時跟懷琰有幾分相似,都是不擅長笑的人,但笑起來的時候,都有一種格外溫柔的力量。
林錦嫿被送回房間後,方伯便被調走了,這是長孫親自下的命令,而後就有人陸續送來了珠釵首飾,錦衣華服,侍女們服侍她沐浴休息,還不忘送來摻了迷藥的退燒藥給她服下。
一番折騰後,林錦嫿已經換上了女子的衣裳、
胭脂色的廣袖長裙,腰間束着玉帶,交領的衣襟前繡着並蒂花,挽了飛仙髻,簪着四五支金步搖,眉心點上大紅的梅花,手指塗上大紅的蔻丹,再描上精緻的妝容,一瞬間,直教人感嘆手若柔夷,膚如凝脂,臻首娥眉,巧笑倩兮。
侍女們梳妝完,均是驚喜的互相看看,纔有人忍不住誇讚起來:“原來阿慕這樣美!”以前只看她體態婀娜,五官精緻,皮膚白嫩,但也沒有美到如此讓人驚豔的樣子。
林錦嫿反而是淡淡,皮囊而已,再好看,也有老去的一天。
她緩緩起了身,睨着滿屋子的人道,你們都去忙你們的,不必看着我,我就在院子裡轉轉。”林錦嫿說完,便我往院子裡唯一一棵的花樹下去了。
這顆花樹長得很高,枝丫也很多,白色的小花開滿了樹,即便這幾日颳風下雨,也還剩下不少,如今再有風兒一吹,便是滿樹細碎的小花落下來。
侍女們見她舉手投足間均是優雅矜貴,哪裡像是尋常的市井女子,見狀,也都乖乖應下退出去。
離這兒不遠處的轉角廊下,長孫祁燁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她,一身紅衣淡淡站在那花樹下,看着飄飄灑灑的小白花飛落,不知在想些什麼。
風兒吹過,將她垂在耳際的一縷青絲也吹得飛舞起來,他覺得這青絲也好看極了,宛若一幅畫,一副絕世的美人畫。
林錦嫿能夠感受到有目光在看自己,卻沒管,她要看看一會兒要怎麼逃出去,爬上這棵樹,也許能窺見七皇子府的全局。
但她還未想完,便聽得請安聲:“阿慕姑娘,這是今兒的雞湯,方老頭讓奴婢給您送來的。“黃大娘瞧着她也是瞪大了眼睛,世上竟有這麼美的姑娘,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兒偷偷下了凡?
林錦嫿回過神來,朝她淺淺一笑,接過湯盅,黃大娘卻是忍不住問出了聲:“阿慕姑娘,你該不會是仙女吧。”
“仙女?”林錦嫿還是頭一次聽人這樣說,她不過是活了兩世的幽魂呢。
她清淺一笑,搖搖頭。
黃大娘也跟着笑起來:“不是仙女還能這麼美,阿慕姑娘的爹孃可真是好福氣。”說完,這才行了禮退下了。
林錦嫿看着活得開心的黃大娘,感慨方伯這一輩子真是幸福,兒女健康,老伴兒也還在,結了的親家也是個好性子的。
爹孃……
不知爹爹和哥哥現在怎麼樣……
想到這裡,她神色略微低落下來,但不等她想多久,前面便來了小廝請她過去參加宴會了。
林錦嫿手裡還拿着之前常青給的藥丸,裡面的迷藥不少,她小心碾碎成了粉末,就看一回兒夠不夠用了。
來參加宴會的人不少,還包括了江妃和絃月。
江妃坐在上首,遠遠瞧着她過來時,嘴角玩味勾起,睨了眼身邊的嬤嬤,嬤嬤會意:“已經安排好了,不過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
“只要有女人,就能再生,不可惜。”江妃淡淡說完,看了眼弦月:“懷琰那兒情況如何?”
“赫連將軍傳來消息,一切順利,若是接下來還是這樣一帆風順,很快他就能凱旋了。”弦月笑道,即便聰明如她,提起趙懷琰,眼角都是濃情蜜意。
江妃淡淡一笑,不再多說,只看着跟在長孫祁燁身後緩緩而來的林錦嫿了。
林錦嫿感受到周圍人投來的目光,面色冷漠,跟着長孫祁燁一步步往前走,眼角卻在四處打量着,好等機會逃走。
正想着,她的手忽然被前面的人牽住,她立即皺眉要抽出來,便聽長孫道:“現在才反悔已經晚了,阿慕,你就這麼不信我會待你好麼。”長孫祁燁頭也未回的道。
林錦嫿暗暗皺眉。
不多會兒,到了江妃跟前,林錦嫿明顯感受到了一股殺氣。
她擡頭朝一側看去,那兒暗處,好似有人正在瞄準自己一般。
“這位是何人?”江妃開口笑問道。
“是兒臣即將迎娶的皇子妃,慕白畫!”長孫祁燁聲音不小,在場的人全部都聽到了,包括夜生。
夜生激動的坐直了身子,卻被衛國侯一把按了下去:“今日宴會,你若想動手腳,我絕不會放過你!”
夜生這才忍下憤怒,但看着被長孫祁燁牽着的林錦嫿,心又微微提了起來,她想做什麼?
正想着,江妃忽然道:“既如此,慕姑娘,坐本妃身邊來吧。”
“民女……”
“她跟兒臣坐在一起就好。”長孫拉住林錦嫿的手,朝江妃笑了笑,便拉着她在一側坐下了。
才坐下,便有不少人上前來恭賀了,可她如芒在背的感覺依舊有,彷彿一不小心,就會丟命一般。
“這位便是慕姑娘啊,生得真好看。”
一位看起來面善的女子忽然靠近,一把攥住了林錦嫿的手腕,讓她詫異擡頭,而後肩膀卻被後面的人猛地刺了一刀。
林錦嫿想輕呼出聲,卻有人擠開了長孫祁燁捂住了她的嘴。
林錦嫿驚恐的瞪大眼睛,難不成有人想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了自己麼?
她顧不得許多,用另一隻還未被控制住的手迅速抓出了準備逃生的藥粉,藥粉撒開,長孫祁燁也立即察覺到了這裡的不對勁。
“你們在做什麼!”
他冷喝一聲,常青立即上前來將控制林錦嫿的幾人推開了,但那幾人是有備而來,會功夫,還帶了藥。
府裡的護衛立即警惕起來,長孫祁燁這才趕忙走到林錦嫿身邊,看着她的傷勢,皺眉:“我先送你回去。”
“我覺得暗處還有人,七皇子先抓刺客!”林錦嫿忙道。
長孫祁燁看她面有恐懼,眉頭緊鎖,立即吩咐人去周圍搜查,但侍衛才走一些,府裡靠近長孫祁燁書房的位置忽然冒出一股滾滾濃煙來。
府裡的下人一面救火一面抓刺客,林錦嫿也趁着這時,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起了身,悄悄轉身離去。
江妃看到了她的離開,見弦月要起身,只道:“門口還有人,不必着急。”語氣讓祁燁看着她被殺,倒不如讓她安安靜靜的死。
林錦嫿穿過辦宴會的院子,便直接朝正門處而去。
出去時,有下人瞧見她,忙要迎上去,卻聽她道:“七皇子和江妃娘娘有危險,快去護駕!”
那些下人們一聽,看了看學血流不止的她,根本沒想過她會逃,便立即轉頭去了。
因爲大火和刺客,所有人幾乎都往那兒去了,林錦嫿一路出來都很順暢,直到纔出七皇子的大門,便有一羣黑衣刺客圍了上來。
林錦嫿微微皺眉,這些人分明不是墨雪的人,他們眼裡的殺意是真的!
“阿慕!”
長孫祁燁的聲音忽然傳來,林錦嫿轉頭看去,見他竟是一個人追出來了,眉頭微擰,轉身便朝那些刺客撞去。
那些刺客自然不會放過她,拔劍就朝她殺來,卻被長孫祁燁擋開,而後林錦嫿便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躲開了長孫想要拉住她的手。
“阿慕,你現在一個人離開,會被殺的!”長孫祁燁的吼聲裡帶着祈求,但林錦嫿現在卻顧不得許多,她必須走!
她看到不遠處有一輛馬車,快速跑了過去,但很快便有刺客追了上來。
她險險躲過,後背卻被暗劍一刀化開,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傳遍全身。
她趔趄一步靠在牆邊,看着長孫祁燁朝她而來,咬緊牙,繼續跑。
“阿慕,你給我站住!”長孫祁燁眼眶赤紅,渾身的殺氣都涌了出來。阿慕,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麼辦,再也沒人能保護我了。
林錦嫿沒聽他的繼續走,可她到底沒跑過他,被他一把拉住,卻有刺客直接朝她刺了而來,逼得他不得不鬆開手。
林錦嫿抓住機會,還未翻上馬車,一個黑衣人忽然沖天而降,攔着她的腰身險險躲過。
“主子,是我。”墨雪低聲道。
林錦嫿聞言,再看着癲狂的長孫祁燁,乾脆將計就計:“你假裝殺了我,然後把我帶走!”
墨雪微微一怔,也瞬間照辦,擡手就打在林錦嫿的後腦勺,而後便把她抗在肩上帶走了。
看起來,她也是要殺林錦嫿的刺客執意一般。
“阿慕——!”
長孫祁燁看着人被打暈帶走,再看林錦嫿渾身的血,目眥欲裂,剛好常青也帶着人趕出來了。
可看着扔下了劍也不顧周圍還有刺客的七皇子,忙上前道:“七皇子,你怎麼了?”
“阿慕——快把阿慕找回來,快!”
“七皇子,阿慕此番被帶走,必死無疑。”常青勸道。
長孫祁燁卻狠狠抓住了衣領:“我不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老天爺不會這麼殘忍的,這麼多年,它從未給過自己什麼,如今纔有了一個阿慕,它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帶走嗎?
常青看他兩隻手臂都受傷了,微微皺眉,暗暗拿了迷藥在手中:“那七皇子您先休息,屬下這就去。”說罷,將長孫祁燁迷暈後,這才趕忙帶着人去追了。
墨雪帶着林錦嫿跑了許久,直到上了船,纔算徹底去掉了氣味。
在船上,已有大夫在等着了。
“她懷了身孕,你用藥小心些,如果她跟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陪葬!”墨雪寒聲道。
大夫那裡敢耽擱,連忙開始處理傷口,不過耗子啊傷的都被背部,處理起來也沒那麼麻煩。
等處理完後,墨雪便趁着船到了上游的位置,找了具女屍,僞裝成林錦嫿的傷勢,再換上林錦嫿的衣裳首飾,扔到了河裡。
夜生也是跟着一路追出來的,但等他也出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林錦嫿的蹤影。
“你不許插手!”衛國侯在一側道。
“這次,兒子不能再聽爹的。”夜生說罷,立即就帶着人往城外去找了,卻不知林錦嫿這會兒根本還在城內,而且就在離七皇子府不算太遠處的宅子裡。
夜色微沉,阿寶在一側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守着,瞧見墨雪也是受了一身的傷,才道:“雪姐姐,你先去休息吧,這兒我看着就行。”
“不妨事。”墨雪上前看着睡得不踏實的林錦嫿,有些愧疚:“主子這段時間過得艱難,如今又受了傷,怕是短時間離不開西夏了。等明兒天一亮,你就安排人去買些安胎藥來……”
“安胎藥。”
墨雪的話才說完,林錦嫿便似從噩夢中驚醒了一般,滿頭大汗。
“主子,你醒了!”阿寶驚喜的喊出聲來,林錦嫿也來不及寒暄,出了口氣後,便立即道:“不能去抓安胎藥。”弦月和江妃一定會盯緊京城要買安胎藥的人,他們這麼急去買藥,一定會引起她們注意的。
墨雪見她做夢都能被這件事驚醒,也知道她每日活在多大的恐懼中了,只道:“奴婢聽您的。”
“可主子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孩子很堅強。”林錦嫿自己也驚奇,這兩個孩子會這麼乖:“等隔幾日,讓人去周邊縣城買就好,讓府裡的下人們也都表現尋常些。”
“您放心,您回來之前,奴婢便讓人每日按時送飯菜過來這裡,他們以爲這裡早就有人了,而且姓趙的商人老爺奴婢也找人頂替了。”說完,隔間便走出個男人來。
林錦嫿瞧見來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帶着一頂帽子,看起來還真是個商人樣子。
“奴才趙榮,見過主子。”男子立即跪下行禮。
“他原本就是錦朝逃難來的,剛好遇到了奴婢,奴婢便想着這院子總要有個撐門面的男主人,便招了他來。而且這房間是帶着隔間的,隔間內東西一應俱全,外面有鎖可以鎖上,白天他就在書房,只等入夜了再過來歇一宿。”墨雪笑道。
林錦嫿安凱墨辦事越來越利落了,也露出笑意點點頭:“很好,先暫時在這裡候着吧。”
主僕幾人又寒暄了幾句,林錦嫿這才又沉沉睡了下去,阿寶乾脆就睡在了暖榻上。墨雪去處理好傷口後,也在耳房裡住下了。
一夜過去,第二天一早,常青便帶着撈起來的屍體回去了,江妃和絃月也聽到了消息,卻並未徹底放鬆,而是派了所有的耳目開始盯着西夏的動靜。
若是林錦嫿用了錦朝脫殼之計,要麼潛伏在京都,要麼一不做二不休去戰場找懷琰,她一個受了傷的孕婦,破綻太多,很容易就會找到。
他們尚能理智去想,但長孫祁燁卻似受了打擊一般,把自己關在了房間三天三夜,等到常青親自去把他給拉出來,纔看到了他冒出的一臉青色鬍渣。
“七皇子,人已經死了……”
“嗯。”長孫祁燁沒等他把話說完,便沿着長廊走到了後罩房。
後罩房裡,方伯正在燒紙錢。
院子裡那棵白花樹的花似乎一夜之間都落完了,散在地上一片白,枝幹卻光禿禿起來,偶爾瞧見寒鴉飛過,也知道西夏的冬天也到了。
方伯燒完紙錢,心裡卻知道阿慕八成沒死,她在外頭早做了安排,怎麼可能輕易死了呢?只可惜了七皇子,不過時間一長,他會忘記的吧。
長孫祁燁看他燒完紙緩緩起身回去,才也走到那燒紙的地方,彷彿能跟林錦嫿說話一般:“你就這麼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可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七皇子……”
“從今日開始,但凡趙懷琰的東西,我長孫祁燁,發誓,一定會一樣一樣,全部奪過來。”他雙眸赤紅,看着那最後一點紙燒成灰燼,才冷漠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