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穆桂英才終於有機會爲楊宗保解開身上的繩索,不顧他人的目光,撲在了楊宗保的懷中,“宗保……”
“桂英……”楊宗保緊緊抱住穆桂英,剛纔的那一幕,當真是讓他提心吊膽,幾乎魂飛魄散。幸好,幸好,文君姑娘並無意傷人!楊宗保想來,便不禁後怕。
看到這一幕,難得的是,沈夢蘿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怎麼走了?不看了?”趙一凡一直暗中注視着沈夢蘿,她的一舉一動都不曾逃過他的目光。看到沈夢蘿離去,趙一凡便追了上去,問道。
“他們一家人難得團聚,我不想破壞氣氛。”沈夢蘿說道,眼神隨即黯淡。那樣發自內心的關心,一家人的真情相對,讓她感動。可她自己的家人呢?卻只有算計與傷害,根本不曾給過她任何的溫暖。
“對天門陣你有幾分勝算?”趙一凡注意到沈夢蘿的神色不對勁,想到她自身的經歷,便有了幾分瞭然,慌忙轉移話題。
“天門陣非尋常陣法可比,我雖不受它控制,但若要破陣,卻也非易事。若是換做精通陣法的百花姐姐與絕情妹妹的話,怕是輕而易舉便能破去。單憑我一人之力,難破天門陣。不過,此時,加上任道安的師妹——穆桂英的話,要破天門陣,便也多出了幾分勝算。”沈夢蘿說道。
趙一凡明白,“因此,你才故意點醒穆桂英,逼她親口說出那句話,讓她不得不全力破陣,不敢再有半分隱藏。”
“是,楊延昭不惜以親子來做誘餌,要的也正是如此。不過,楊延昭要的更多,他還想要穆桂英如同他楊家其他媳婦一般,誓死效忠大宋。”說到楊延昭,沈夢蘿的語氣有些不屑,爲達目的,竟罔顧自己親生兒子的性命,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忠心,讓她不禁爲楊宗保感到心寒。
趙一凡苦笑了一下,說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亙古以來忠臣不變的執着。以一子來來換得大宋江山的穩固,在楊延昭看來,這樣的交換划算的很……”
“那楊宗保呢?”沈夢蘿冷笑,“他把楊宗保置於何地了?”轉身看向趙一凡,沈夢蘿不禁問道,“身爲皇室中人的你,又會怎麼做呢?”
“夢蘿,”趙一凡緊緊抱住沈夢蘿,低聲說道:“帝王之術,要懂得什麼是捨得,該舍便要捨去,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捨。不該舍的,哪怕是心中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哪怕是想要誅滅他九族,也只能壓下心頭的慾望,不捨。到了那個位置上,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來做決定。所以,那個位置上的人,其實最可憐不過。因此,對於那個高高在上、被無數人垂涎的位置,我卻絕不會去爭,也絕不會去搶,否則,今日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便會是我,而不是趙恆了。”
趙一凡語氣中有着對一切的看透,眼神更是看穿一切的傷悲。“不僅是那個位置上的人,只要是身爲皇室中人,都不得不學會捨棄一些東西。只恨生在帝王家,這是我無法改變的事情。本以爲今生只能如此,卻不想遇到你,是你讓我重新感覺到自己還活着,是你讓我明白了自己心底最渴望的東西是什麼。”
“捨得,捨得,有舍方纔會有得。沒有人能比我更明白此中的道理了,”趙一凡淡淡地說道,第一次說到了自己的事情。“若沒有當日的捨去,便不會有今日的我。夢蘿,我從來都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什麼是可以捨去的,什麼是不能捨去的,在我的心中,從來都是最明白不過的,從來都不會有半分的猶豫。”
趙一凡握緊了沈夢蘿的雙手,凝視着她,讓她無法逃避自己的眼神與真誠,“如今,我找到了心中的最重,找到了讓我可以放棄一切,不惜一切來保護的人!哪怕是與神魔爲敵,哪怕是讓我萬劫不復,我都緊緊握住自己所愛的人,不會放手,不會放棄!”
趙一凡沒有想到,今日的一番話,他日卻成爲了真實。爲了自己的承諾,爲了保護他想要保護的愛人,他幾乎殞命。
沈夢蘿沒有說其他多餘的話,只是握住了趙一凡的手,輕輕地按住了他的胸口,後又緊貼自己的心口。“換君心,爲我心,始知相憶深。”
“夢蘿!”趙一凡用力的抱住沈夢蘿,不再言語,兩人之間瀰漫着濃濃的愛意,讓人感動,讓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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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遼皇宮內,蕭燕燕與國師任道安議國事。
看到任道安神不守舍的樣子,蕭燕燕不由放下了手中的奏摺,問道:“國師,最近幾日,哀家見你愁眉不展,滿腹心事的樣子,莫不是天門陣有什麼變故?”
任道安惶然回過神來,恭敬地說道:“太后多慮了,天門陣自是萬無一失。只是……”任道安面露猶豫之色,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臣只是遇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與天門陣有着莫大幹系的女人,一個可以影響到天門陣的女人。微臣只是不知她的出現究竟對我大遼是利還是害?”
“哀家還從未見過國師因爲一個女人而舉棋不定的,”蕭燕燕沉下了臉色,因爲一個女人讓任道安變得這般猶豫不決,讓蕭燕燕誤以爲任道安對那女人存了什麼心思,纔會忘記此時正是兩國交戰的關鍵之時。“若是敵人,除去了便是;若是朋友,便收回己用,這有何好猶豫不決的?”
任道安苦笑了一下,“娘娘,若是這般簡單,微臣也不會如此的舉棋不定了。”
“哦?”蕭燕燕揚眉,心中難免生出好奇之心,“那是爲何?”
“正是由於微臣吃不准她的來意,纔不敢妄自做出決定。若是猜錯了,逼得她與我大遼爲敵,那便是有天門陣在,此戰結果如何,微沉也可猜出。所以,微臣纔會不知該做出怎樣的選擇!”任道安說道,思索了多日,猜測了多日,任道安卻依然猜測不出沈夢蘿的到來,究竟是存了怎樣的心思。
“哦?國師是對她有很深的顧忌?難不成她一個女人還能翻天了去?”蕭燕燕說道。
“娘娘也是女人,可手段氣魄卻樣樣不輸於男人。”任道安說道,怕是也只有他纔敢與蕭燕燕這般說話。“佘太君也是女人,可大宋若是沒了佘太君,我大遼卻也早已取大宋而代之。”
“可這世上能有幾個哀家?又有幾個佘太君呢?”蕭燕燕自傲的說道。說到佘太君,蕭燕燕也忍不住語帶敬意。
任道安除了苦笑,還是苦笑。蕭燕燕不在江湖,因此不懂也無可厚非。可他卻聽得太多了那個人的傳說,包括他的師傅也親口說過,不如那人。“娘娘應該慶幸,慶幸她並未逐鹿天下的野心,否則,便是幾個佘太君也無法阻攔她分毫。”
“怎麼可能?”蕭燕燕驚得站了起來,手中的奏摺掉落在地上猶不自知。臉上帶着無法相信的神色,直盯盯的看着任道安,懷疑自己剛纔所聽到的話。
“魔仙子這三個字在江湖上代表着絕對的震懾,”任道安不想自欺欺人,“不論是她的敵人,還是她的朋友,說到魔仙子三個字,都不得不發出敬佩。恨她的人很多,可哪怕是恨她的人也無法否認她是一個讓人敬佩的女人,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魔仙子?”蕭燕燕沉默了片刻,才問道。
“不是,也幸好不是她,”任道安說道,“魔仙子的陣法造詣,便是家師也難忘其背。天門陣雖是上古奇陣,可對於她而言,或許彈指間便可盡數破去。”
蕭燕燕放下了心,不是她便好。可任道安的下一句話,卻讓她不得不再次凝神,“雖不是她本人親至,可來得卻是她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魔仙子曾說過,她一生只會收一個弟子。由此可見,能得到她青睞,收爲弟子之人,必定不是普通人。”
“難道大宋皇帝會容忍他的國家存在這樣可以動搖根本的人?”蕭燕燕冷笑,有些不太相信任道安的話了,覺得他太言過其實了。
“若是知道,當然不可能容忍。枕榻之旁,豈容他人安臥?”任道安語氣中帶着對宋室皇帝的不屑,“只可惜,魔仙子這三字只存在於江湖中,卻無人敢對大宋皇帝說出此人的存在。”
“既是如此,我們大可借刀殺人,”蕭燕燕眼底閃爍一抹殺意,“告訴趙恆,魔仙子的存在……”
“娘娘,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算計魔仙子。”任道安說道。“此時,天門陣已到了關鍵,由不得半點分心。”
“那國師之意是……”
“只是魔仙子的弟子而已,微沉倒是有些自信的。只要微臣能夠人陣合一,便是魔仙子親自,微臣也有幾分勝算。”任道安說道,“她只會在江湖中,不會參與天下爭鬥中來。這江山錦繡雖美,可她卻只喜歡欣賞,而不喜歡佔有己有。”
“國師既然說得如此肯定,那哀叫也便放心了。”
“只是……”有些話,任道安還是不曾說出,他日若爲敵,怕是自己難以敵對。本以爲天門陣會是大遼得勝的奇招,卻不想竟引來了這……該死的煞星。只望天門陣真如上古記載,無人可破,無人能破。
爲何會出現這般不可預測的變數?難道當真是我算錯了?太后並非那真命天子?任道安自己有些不確定了。不,不會的,師傅曾說過,當今世上,便是魔仙子也比不過我的占卜之術。我不可能錯的,不可能錯的……